言景則拿著飯盒，照舊去食堂打包了三個葷菜，才往家里走去。</br> 他到家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他打開門，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br> 蔣奶奶剛來城里的時候，廚房的東西一樣都不會用，不過她挺樂意學的，慢慢的就都學會了，現在家里做飯做菜，都是她做的。</br> 甚至她最喜歡看的電視節目，都成了教人做菜的節目。</br> 半年下來，她還靠著教隔壁的老太太種菜，擁有了一個朋友，兩個老太太收集了很多別人扔掉的泡沫箱子，在里面填上土用來種小蔥、韭菜、辣椒之類的蔬菜，省了不少錢。</br> 今天老太太就用自己種的韭菜炒了雞蛋，還炒了兩個蔬菜。</br> 這老太太做飯，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她舍不得放油了，不過言景則覺得沒關系，少點油健康養生。</br> 言景則一進門，老太太就招呼起來，原本在屋里學習的蔣平修也出來了，目光落在言景則身上就不移開了。</br> 被他這樣的目光看著，言景則又有了親他的沖動。</br> 當然，在老太太面前，還是要收斂的，甚至于在私底下，他都盡量忍著。</br> 要不然，他總覺得自己有點禽獸。</br> 他們家吃飯不定時，大家都餓了，人齊了，飯又好了，就可以開吃了，像今天，言景則回來了，就能吃飯了。</br> 吃飯的時候，蔣奶奶問：“小言，你現在又要讀書又要干活賺錢，是不是很累？”</br> 言景則笑道：“也不累，奶奶，你看我整天在家里坐著，哪里累了？”</br> “動腦子也是累的。”蔣奶奶道：“小言，我才知道平娃兒他最近不是在家里上班，而是沒上班了……總不能讓你養我們，我這里有點錢……”</br> 蔣奶奶把蔣平修給她的那張卡拿了出來，想給言景則。</br> 言景則在蔣奶奶說話的時候，就已經猜出蔣奶奶的打算了，看到那張卡，就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br> “奶奶，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做什么？我的錢就是你們的錢。”言景則朝著蔣奶奶笑道。</br> 蔣奶奶已經做好言景則不要錢的準備了，甚至都想好要怎么勸言景則拿錢了。</br> 結果，言景則竟然說他們是一家人？</br> 蔣奶奶都懵了：“一家人？”</br> 蔣平修也愣了。</br> 他之前想給言景則錢，當時言景則就說他們是一家人，不管誰的錢都一樣用……當時他聽了心里甜滋滋的，可現在……他奶奶還在呢！</br> 言景則也知道，他給蔣奶奶說的，恐怕是個驚天大雷，但這事兒蔣奶奶總會知道，而且……之前那半年，其實他多多少少，已經給蔣奶奶打過預防針了。</br> 他時不時的，就會跟老太太說起現在的人丁克什么的，還把國外男人和男人可以結婚這樣的事情，當做新聞說給老太太聽。</br> 這老太太，跟她說啥她都相信，現在已經覺得男人和男人結婚很正常了。</br> 不過這事兒，總在屋里專心學習的蔣平修怕是不知道。</br> 言景則道：“奶奶，其實我跟平修，在處對象?！?lt;/br> “啥？”蔣奶奶目瞪口呆，她雖然聽說國外男人和男人都能結婚了，但她從沒想過自己孫子和言景則……她一直覺得自己孫子，擱言景則身邊，就是個跟班。</br> 蔣平修更是傻眼了，身體又一次難以控制地哆嗦起來。</br> 他沒想到言景則竟然會把這件事告訴他奶奶，他奶奶要是生氣了怎么辦？</br> 言景則注意到了蔣平修的異樣，他很清楚，這時候安撫住蔣奶奶，就是安撫了蔣平修，當下對著蔣奶奶道：“奶奶，真的對不住，我把平修帶壞了……不過你放心，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的，我一定對你們好?！?lt;/br> 蔣奶奶還有點暈暈乎乎的：“你們怎么會在一起，你咋看上平娃兒了？”</br> “他很好，我就喜歡他了?！毖跃皠t道。</br> “我不是說平娃兒不好，就是……”蔣奶奶當然覺得自己的孫子很好，但言景則看上她孫子，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br> 以前在村里，言景則是最出色的那個，蔣平修就不一樣了，他是最不討人喜歡的一個。</br> 蔣平修還小的時候，總被人打，她每次看到她孫子身上的傷，都心疼的不行，又毫無辦法……</br> “奶奶，你可能不知道，我讀高中，是平修給的錢?！毖跃皠t抓住了蔣奶奶的手：“他當時辛苦做工，才讓我能好好讀完高中，后來我上了大學，他跟著出來打工，也是為了賺錢給我讀書，要是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lt;/br> 蔣奶奶還真不知道這件事，不免有點愣。</br> 言景則又道：“其實他為我做的，遠比我為他做的要多，只是我之前太窮了，給不了他什么……不過現在我有錢了，說起來，我的錢就給給他管?！?lt;/br> 言景則說著，拿出一張卡給蔣平修：“平修，這是我這半年攢的錢，你拿著！”</br> 蔣平修木愣愣地看著言景則，沒有動，言景則就強硬地把卡塞進了他的手里。</br> “景則哥……”蔣平修想要拒絕。</br> 言景則卻又看向蔣奶奶：“奶奶，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你別拆散我們?！?lt;/br> 蔣奶奶被言景則說的暈頭轉向的，這會兒就只記得一件事了：“你們在一起，那孩子怎么辦？”</br> “我不想要孩子，我家反正還有個弟弟，我沒孩子也沒關系，平修如果想要孩子，我們可以去領養一個，跟平修姓?！毖跃皠t道。</br> 這是言景則早就考慮過的。</br> 說起來，他們鄉下特別重視養兒防老，總想要兒子，不過自己實在沒孩子的時候，抱養一個也一樣疼。</br> 蔣奶奶果然沒意見：“那成！”</br> “奶奶，你同意我們在一起了？”言景則問。</br> “我聽平修的。”蔣奶奶這時候，才想起來他們說的是孫子的事情，當下看向蔣平修。</br> 蔣平修一直擔心，也很害怕，怕自己的奶奶會生氣，會不同意。</br> 這事兒多不好，要是他奶奶被氣壞了怎么辦？</br> 結果，他奶奶竟然被言景則三言兩語，就說動了。</br> 蔣平修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br> “平修，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嗎？”言景則問。</br> 蔣奶奶也看向自己的孫子。</br> 被這兩人看著，蔣平修的臉又紅了：“我愿意！”他當然愿意和言景則在一起，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更讓他愿意的事情了！</br> 言景則見他同意了，笑著看向蔣奶奶：“奶奶，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過日子?！?lt;/br> 蔣奶奶略帶茫然的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你們睡一個屋，這個……”</br> “奶奶你放心，平修還小，我們不會做什么的。”言景則保證道。</br> 蔣奶奶不解地看著言景則：“平修還小？他也不小了……我就是……你們兩個男人……”兩男人咋睡覺的？</br> 言景則：“……”老太太糾結的，原來是這個？！</br> 也是，農村普遍結婚早，初中畢業就開始找對象了，有了對象先訂個婚，以后到了年齡再辦結婚證的不在少數，甚至很多人婚前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br> 不過老太太糾結的這事兒，他沒法跟老太太說。</br> 多不好意思！</br> 言景則這樣想著，就看到蔣平修也好奇地看著自己，眼里滿是探知欲。</br> 這孩子……大概也不知道兩個男人要怎么睡。</br> 這個家里，恐怕就只有他的思想，最不純潔。</br> 思想不純潔的言景則，沒有回答老太太的問題。</br> 他飛快的吃完碗里的飯，然后道：“我還有工作，先去忙了。”</br> 他進了屋子，但其實沒忙，依舊關注著外面的動靜，然后就聽到蔣平修不好意思地看著自己的奶奶：“奶奶，對不住……”</br> “沒事，奶奶知道，都是天生的，還有人把自己變成女人。”蔣奶奶道。</br> 蔣平修有點愣，他都不知道，他奶奶思想竟然這么開放！</br> 蔣奶奶又道：“平娃兒，你可別去變女人，要不少錢。”</br> 蔣平修有點哭笑不得：“奶奶，我不變。”他是男的，他很認可這一點，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喜歡言景則，現在還越來越喜歡，離不開了。</br> “不變就好?！笔Y奶奶松了口氣，要是孫子要變成孫女，她有點受不了。</br> 不過她孫子現在這樣……</br> “平娃兒，以后奶奶是不是不用給你攢娶媳婦的錢了？”蔣奶奶突然又問。</br> 從蔣平修很小的時候，她就開始發愁，擔心將來拿不出錢給孫子娶媳婦，孫子會打光棍……現在她孫子不用娶媳婦了，她突然一陣輕松。</br> 蔣平修：“……”</br> 偷聽的言景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