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直覺,總是格外的準。
蔣慧凡下意識的就去翻書的第一頁,結果就看見書的內側,寫著娟秀而又小巧的“安琪”二字。
所以書是安琪送給曲賀陽的,還是曲賀陽從安琪那兒偷偷拿過來的?按照安琪對曲賀陽的厭惡,蔣慧凡覺得是后者。
一個人在什么情況下,會去收集另外一個女人的東西?又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會把不值錢的東西,留在身邊很久呢?
蔣慧凡沒有去細想理由,但心底還是隱隱作痛。
晚上曲賀陽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蔣慧凡有點悶悶不樂的坐在沙發上,他一邊脫西裝外套,一邊朝她走過去,“這么不高興,怎么了?”
蔣慧凡斟酌了一會兒,忽的抬頭問:“曲哥,安琪是誰?”
曲賀陽原本正低頭解著領帶,聞言猛地抬頭,瞇著眼睛看了她好一會兒,淡淡的說:“你進書房了?”
蔣慧凡點點頭,沒有隱瞞:“嗯,看見了你桌面上的那本書,書上寫著安琪的名字,我就有點好奇。”
見她沒有提到照片,曲賀陽松了一口氣,隨意道:“那是安盛的妹妹,書留在我這,人去國外了。”
他很輕描淡寫,就像是在介紹一個陌生人一樣,半點情緒都沒有。
蔣慧凡看了他許久,垂眸輕輕的“哦”了一聲。
兩個人吃晚飯的時候,除了比往常沉默一點,也基本上跟往常一樣。曲賀陽在她收拾碗筷的時候,去搭了把手,側目問她:“我們出去走一走?”
蔣慧凡有些遲疑的說:“曲哥,我想跟您商量個事。”
“嗯?”
“我想回家住個兩晚。”
曲賀陽蹙起眉:“我不同意。”
蔣慧凡道:“我還不太習慣在你家里住著,我有點想我媽了。”
說到最后,眼眶紅了。
曲賀陽怔了怔,末了嘆口氣道:“實在想回去,那就回去吧。別弄得跟我欺負你似的。小蔣,你真是有本事,眼睛一紅就能讓我心軟。”
蔣慧凡沒做聲,在聽到他答應了以后,立刻就轉身上樓提行李箱去了。曲賀陽看著她吃力的拎著一個箱子,連忙上去幫她的忙,一路直接提到了車庫,放進了他車子的后備箱。
“我送你過去。”他說。
蔣慧凡說好,爬上了他的副駕駛,一路上兩個人的話都不多,她閉著眼睛躺了一路,一直到了蔣家門口,曲賀陽才開口說了一句:“到了。”
她這就要拉開門下去,只是車門卻鎖的緊緊的。
蔣慧凡回頭疑惑的看了曲賀陽一眼,老男人不太滿意道:“就這么走了?”
他朝她張開手臂,苦笑道:“小蔣,起碼得抱一抱吧,嗯?”
于是蔣慧凡朝他撲過去,曲賀陽摸了摸她的頭頂,鼻尖側過去蹭了蹭她的臉,道:“最多住兩天,后天我就來接你,好不好?”
見她不說話,曲賀陽刻意放低聲音討好道:“你不在身邊,我不習慣的。好孩子,替我想一想,我喜歡跟你一起。”
蔣慧凡的眼睛又開始紅了,好在這個擁抱的姿勢他看不見她的臉。她沙啞著聲音小聲的說:“我愛你。”
男人僵硬了片刻,然后輕輕的笑起來。
曲賀陽一直都不太溫柔,可在她面前,真的很不一樣了,冷著臉的次數很少很少,幾乎用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
他抱她抱得更緊了一點,有些無奈的說:“誰不是呢。”
誰不是呢。
蔣慧凡覺得自己下一刻就得淚如雨下了,趕緊自己動手打開了車鎖,飛快的跑下了車,拎著行李進了家門。
當她躺在床上的一刻,就替他想好了借口。留一本書又怎么了呢。或許他只是在緬懷過去,每個人都會有自己釋懷不了的東西不是嗎?
蔣慧凡其實也很不習慣曲賀陽不在自己身邊,因為有心事,她去找傅清也的時候,后者盯著她看了看,然后說:“小蔣,你怎么也愁眉苦臉起來了。”
這話說的她明顯的一愣。
蔣慧凡一直都是有名的開心果,一直都沒有什么煩惱。原來她已經有點變了。果然愛情是改變一個人最好的方式。
滿腹心事,可是她不想說出來讓傅清也擔心。
蔣慧凡只好轉移了話題,“你跟蘇嚴禮,還是沒有去傅家啊?”
傅清也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我沒回去,蘇嚴禮回去了一次,聽說是被我媽給趕出來了。”
蔣慧凡有些羨慕的說:“真好,有什么事你都能這么使喚他。”
傅清也這才看了看她:“你羨慕我做什么,曲賀陽對你不是挺好的么,從來就沒有讓你受過什么委屈。你看看我當初,被嫌棄成什么樣子。還有曲賀陽的求婚,我還要羨慕你呢。”
蔣慧凡勉強笑了笑,大概每一對情侶都會有不一樣的煩惱吧。
等到她回去,天上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來,蔣慧凡沒有帶雨傘,就站在商場門口打算等雨勢小了再走,她發了會兒呆,然后感覺面前站了一道人影。
等她回過神,就看見曲渡撐著傘站在她面前,神色清冷的看著她。
蔣慧凡一直覺得他長的小,是個弟弟,但現在看到他西裝筆挺的樣子,才發現這個人的氣勢這么足,也不陽光,像是一個生來就很刻薄的貴族。
男人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會兒,遲遲不做聲。
蔣慧凡從他身邊繞過走開了,哪怕她原本是想躲雨的,可是現在也不在乎了。她跟他不是一路人,也沒有什么話好講的。
曲渡涼涼的看了她一眼,收了傘,抬腳往里走去。
一旁的人迎上來,剛才他堵在一個女人面前的樣子大伙可是都看見了,就是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曲小少爺,要不要去送把傘?”那人道。
畢竟眼睜睜看小姑娘淋雨,讓人不太忍心。
曲渡挑著嘴角沒什么含義的笑:“不相干的人,管她做什么?”
“原來你們不認識啊。”是他會錯意了,“我還以為你站她面前這么久,肯定認識。”
曲渡垂下眼角,幾分漫不經心:“一張床上睡過的,怎么不認識?”
那?
男人嘴角掛著一絲陰冷的笑,看上去倒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她綠了我。”
那人臉色出現幾分尷尬,居然還有人敢綠這位活閻王啊?
怪不得曲渡這張臉上,就差寫著送她歸西了。
……
蔣慧凡回到蔣家的時候,蔣母告訴她,曲賀陽來過了,等了她好久,沒有看到她的人,才回去了。
有婚約男女可以在外頭獨自同居,可是在父母家里,那就不成體統了。何況她們婚禮還近了,更是要守著禮儀,避免外頭的人說閑話。
蔣慧凡這才看了眼手機,上面有無數曲賀陽打過來的電話,微信消息也是無數。可是她一路沒有看手機,被她給忽略了。
她有些羞愧,給曲賀陽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那邊還有開會的聲音,他好像示意了下什么,那邊瞬間安靜了下來。
“小蔣,你今天怎么不在?”曲賀陽道,“我今天路過你家,本來想進去見你一面的,可是沒等到你。打你電話,你也不接。”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片刻,才說:“我覺得你這兩天,對我好像有點冷淡。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讓你不高興了?”
蔣慧凡有些愧疚的道:“對不起。”
曲賀陽說:“為什么要道歉?你沒有做錯什么,我只是不希望,我們之間有隔閡,畢竟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
“我今天去見傅清也了,回來的路上沒有看手機,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蔣慧凡有點無奈。她雖然心情確實不太好,但是可以自我消化,也不會故意不理人。
曲賀陽那邊似乎有點沉默,想跟她說點什么,可到頭來什么都沒有說。
蔣慧凡問:“怎么了?”
“你這兩天好好玩,后天我再來接你。”他琢磨了一會兒,說,“小蔣,我們不要再說想不想了,直接確定下來,我們盡快要個孩子吧。”
她愣了一會兒,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到底是不忍心拒絕他,輕聲說了一句好。
只是說完話以后,心里頭反而沉甸甸的。
蔣慧凡不僅自己心里有事,她總覺得曲賀陽心里似乎也有事情。他好像也有些急切,像是想盡快證明什么似的。
蔣母看見她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趕緊朝她招了招手,道:“我們家小蔣怎么啦?”
蔣慧凡跟蔣母的關系,其實并沒有那么親近,她倒是從小就希望得到蔣母的關注,可是蔣母明顯的要更愛弟弟一點。
對她這么親近,也是在她跟曲賀陽定下婚禮以后。
蔣慧凡知道,母親多少有在替她弟弟打算,想綁牢她這個姐姐。但即便是這樣,她還是很感謝母親的關心。
她開口道:“媽,我現在生孩子的話,會不會早了一點?”
“早什么?”蔣母道,“你越早把孩子生下來,你就越能早些鞏固自己在曲家的地位,小蔣,你的地位很重要的,到時候弟弟還需要你幫襯呢。你弟弟就你這么一個姐姐,什么事肯定都得靠你的。”
蔣慧凡有些復雜的看著她,最后說了一句:“知道了。”
又笑了笑:“媽,我就先回房了。”
“好好休息,身體好了,也更加容易懷上。”蔣母語重心長道,“還有,現在沒嫁人,可以多回來,以后嫁人了,一定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別什么都往娘家跑,知道了嗎?不然曲賀陽肯定覺得是媽教你這么做的,到時候什么都怪在家里頭上。”
“嗯。”她也沒有爭吵什么。
蔣慧凡在這點事情上已經早就習慣了。當初年紀小,她還會跟蔣母爭辯這些問題。她每次都會說,傅清也家從來都不這樣的。而蔣母總會回她一句:那是傅家沒有兒子。
回到了房間里,蔣慧凡才勉強緩了一口氣。她一個人待了沒多久,曲賀陽就給她發了一條已經下班了的消息。
蔣慧凡正打算跟他好好聊一聊孩子的事情,她感覺自己剛才的回答著實是有些沖動了。
然而還沒有打幾個字,許久不聯系的安琪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又開始給她打電話。
蔣慧凡其實有點排斥,大概任何一個女人,對自己男人之前的心上人,都會有淡淡的排斥的情緒。
可這點排斥,沒過多久就被當初的友情給打敗了,她到頭來還是接了電話。
安琪的聲音比她想象中的活潑許多,她帶著笑意說:“小蔣,過去這么多年了,國內變化是不是很大呀?是不是我們所有見過的矮樓,都變成了高樓大廈。所有的同學,現在也全部是社會精英了啊?”
蔣慧凡說:“我不知道。”
她知道有的變了,有的沒變,不知道為什么,卻沒有熱情跟她解釋的欲望。
安琪的聲音失落了很多,說:“小蔣,我要是回來了,你會不會歡迎我?會不會出來跟我玩?”
蔣慧凡這下真的是說不出來話了,也算是徹底明白了如鯁在喉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她感覺自己挺自私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不希望她回來。
可是她不想傷了她的心,就什么都沒有說。
安琪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把電話給掛了。
蔣慧凡想,她可能有點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但是有曲賀陽這層關系在,她們怎么樣也不可能成為很好的朋友的。
不管怎么樣,她必須承認的是,她很嫉妒安琪,那會兒的曲賀陽眼里真的只有她一個人,不然,她跟著安琪那么久,跟他見了那么多面,他為什么認不出來,自己就是安琪的朋友呢。
……
蔣慧凡第一次見到曲賀陽,就是在安琪的生日宴上,他給她準備了那會兒所有女生都想要的sd娃娃,還是定制版,一個價格就不菲。
蔣家有錢,蔣慧凡卻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她雖然是個富二代,但是從小就被灌輸了,家里財產是弟弟的這種思想。
哪怕她是個富二代,卻從來不會搞鋪張浪費這一套,覺得不太合適的東西,從來都不會買。
所以,當她看到那個娃娃的時候,非常的羨慕。而安琪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把那個娃娃丟在了角落里。
被丟了禮物,曲賀陽非但不生氣,反而低聲下氣的哄她:“安琪,不喜歡這個禮物?你喜歡什么?我給你買。”
安琪只甩開了他的手,沒什么表情的說:“只要是你買的,我都不喜歡。”
男人無奈,卻不生氣。
蔣慧凡那會兒覺得,這個哥哥大概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她也喜歡那個娃娃,于是趁沒有人注意,就想去碰一碰。
哪知還沒有碰到,就被一直有力的手給制止了。
蔣慧凡抬起頭去看,就看見那個,原本她覺得好脾氣的男人冷冷的看著她,語氣更加冷,道:“誰準你碰的?”
他有些嫌棄的甩開她的手,像是在警告她:“那是安琪的。”
蔣慧凡當時只是害怕,以至于到現在,她對曲賀陽還是畢恭畢敬的。但害怕歸害怕,她也沒有多想這種偏愛意味著什么。
直到后來,她在安琪家寫作業,遇到了醉酒的曲賀陽。
他認錯了人,用一只手的力量將她壓在書桌上,親了她。
安琪回來時,用很自然的語氣笑得格外好看,漫不經心說:“嚇到你了吧?他喜歡我,把你當成我了。”
她才知道,原來偏愛,是因為喜歡。
曲賀陽愛了安琪好多年,而他喜歡自己,不過短短幾個月的事情。
所以蔣慧凡怕,安琪對她來說,就是不可戰勝的敵人。
曲賀陽許久不見她回答,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小蔣,怎么又消失了?]
蔣慧凡盯著這條消息,如夢初醒。
她更加應該把握住他不是嗎?他們都這樣好了,每天晚上都睡在一張床上,感情怎么樣也不會淺的。他以前愿意哄安琪,現在也愿意哄自己啊。
蔣慧凡想回去了,立刻給曲賀陽打了電話,說:“你明天來接我好不好?”
她捏了捏手心,有些不好意思:“回來跟你生孩子。”
曲賀陽先是一頓,隨后道:“明天早上我就過來。上班的時候順便接你一起去公司。帶著你跟我一起學習,怎么樣?”
蔣慧凡說:“用得著這么急嗎?”
“小蔣,如果不是現在太晚了,這會兒我都想把你接回來。我一個人吃飯,飯都不香了。”曲賀陽嘆口氣,“我真想搞明白,你是用了什么手段,我怎么就這么神魂顛倒了呢?”
蔣慧凡聽得心里甜甜的。
兩個人又聊到了明天早飯,曲賀陽保證,明天早上一定給她帶她想吃了很久的米粉過來。又叮囑她不要熬夜。
為了避免明天他來接自己時自己起不來,蔣慧凡很快就放下了手機。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收拾好行李,跟蔣母告了別,然后坐在沙發上等人了。
只是坐了沒一會兒,曲賀陽就打電話過來說:“小蔣,我很抱歉,今天早上恐怕不能來接你了。你在你家里多呆幾天吧。過幾天我再來接你。”
蔣慧凡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問:“是公司出什么事情了嗎?”
那頭沉默了很久,似乎不愿意多說,只“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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