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廷宸躺在沙發上哼唧兩下,然后沒聲音了。</br> 白音將他翻了個身,猶豫一下又在他頭下墊了個墊子,讓他稍微舒服點。</br> 她站在一旁,垂目看著他。</br> 無人看見的地方,她眼底的那些情意才敢慢慢流露出來。</br> 這些年冷心冷肺,不過身邊的人對她也不怎么樣,于是一路走來并沒覺得多難。</br> 只是他,只有他,始終滿腔熱忱對她,好似從前她給的傷害,不曾退減他半分熱情。</br> 白音抿著唇,等了一會兒,突然聽到隋廷宸的手機響起來。</br> 她過去將手機掏出來,看了一下。</br> 備注只有一個胡字,應該是胡冬兒。</br> 白音又轉頭看了一眼沙發上的人,最后沒接這個電話。</br> 胡冬兒也是有分寸的人,一遍沒接就再沒打過來。</br> 白音想了想,低頭拉過隋廷宸的手,將他的手機解鎖。</br> 知道這樣做不好,可還是沒控制住。</br> 她先去翻通話記錄,跟胡冬兒確實有幾通來往電話,但頻率很低,并不像熱戀中情侶應該有的狀態。</br> 她又打開了微信,微微怔了怔,微信置頂,是她。</br> 隋廷宸還把她的昵稱改成了:老婆。</br> 白音盯著那兩個字晃神了好半天。</br> 倆人平時打電話的次數都不多,何況是微信,已經很久都沒用過了。</br> 點開聊天頁面,最后一條還是他回國后,給她發了一條報平安的消息。</br> 她沒回,然后再無后續。</br> 白音往下翻了翻,很好,他跟胡冬兒也加了好友。</br> 點開進去,這倆人的聊天頁面倒是滿滿當當,不過多數都是胡冬兒在說話。</br> 隋廷宸幾乎不回復,偶爾簡單的嗯一下都算罕見。</br> 簡單翻看一下,然后白音停住。</br> 倆人是幾天前才加了好友,隋廷宸主動加的,也是他主動開的口。</br> 不過他這人挺直男,上來就說有事兒請對方幫忙。</br> 白音將倆人的聊天內容前前后后看了個遍,每一句都沒放過。</br> 好半天之后放下手機,她長長的吐了口氣。</br> 隋廷宸在酒精作用下睡得安穩,白音彎腰下去捏了一下他的臉,“起來,別在沙發上睡。”</br> 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br> 沒有辦法,白音只能用力將對方扶起來,“趕緊醒醒,要不然我把你扔出去。”</br> 這么一有動作,隋廷宸終于有反應了,他開口說,“想吐。”</br> 白音一聽,被嚇了一跳,趕緊扯著他,“去衛生間吐,趕緊去衛生間,別吐沙發上。”</br> 隋廷宸明顯沒有自主意識,被她拽著起了身,晃晃悠悠跌跌撞撞的去到衛生間。</br> 然后他趴在洗手池旁,真的哇的一聲吐了出來。</br> 白音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去拿漱口杯,接了水給他漱口,等了一會兒又洗了毛巾給他擦臉。</br> 吐了一場,似乎是清明了一些,隋廷宸靠著一旁的墻壁,“白音。”</br> 白音踮著腳擦他的臉,“喝這么多,又是老周灌你的?”</br> 隋廷宸還是叫她,“白音。”</br> 白音說,“你酒量不是挺好的,怎么能讓人灌成這樣,他有沒有比你更慘?”</br> 隋廷宸像是自動屏蔽了外界的所有聲音,只自顧自的叫她名字,“白音白音白音……”</br> 叫到最后他突然笑了,聲音也瞬間變得柔軟,“老婆。”</br> 白音身子一抖,感覺汗毛在一瞬間就炸了起來。</br> 他們倆在一起交往的時間算起來并不長,后來的很多年都是她提分手他在挽回的狀態。</br> 在一起的時候年紀不大,想不起要叫老公老婆。</br> 后來雖然糾糾纏纏,可這兩個字明顯超了邊界。</br> 這還是隋廷宸第一次這樣子叫她。</br> 那兩個字像是帶了電,電的白音手腳都有點兒不太聽使喚,僵在了原地。</br> 但隋廷宸像是突然打通任督二脈,微微歪頭看著她,又叫了一聲,“老婆。”</br> 白音知道對方喝多了,但還是沒忍住臉上有點紅,她深呼吸一口氣,然后問,“能看清我這是幾根手指嗎?”</br> 她五指張開對著隋廷宸擺了擺。</br> 隋廷宸伸手,手指穿過她的指縫,跟她十指相扣,“困了。”</br> 白音把毛巾放在一旁,嗯一聲,拉著他去了臥室,“睡一下就好了。”</br> 隋廷宸乖乖的跟她進了臥室,也不知他思緒歸沒歸位,過去站在床邊就開始自顧自的脫衣服。</br> 白音這處沒有他能穿的衣服,也就沒管他。</br> 而后隋廷宸爬上床,鉆進被子里,倒是還能顧及到她,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過來。”</br> 白音走到床邊彎腰看他,“隋廷宸。”</br> 隋廷宸嗯哼,眼睛依舊紅的厲害,看起來迷迷糊糊,“困了。”</br> 白音問,“你跟胡冬兒是什么關系?”</br> “沒關系。”隋廷宸說,“不喜歡。”</br> 白音點點頭,還想再問點什么,但看隋廷宸迷糊的模樣,到最后還是作罷了。</br> 她也上了床,把燈關了,進被窩躺在他旁邊。</br> 隋廷宸自顧自的纏了過來,他說,“有點涼。”</br> 跟他火熱的身體相比,她身子確實是涼。</br> 白音伸手摟著他胳膊,“你恨不恨我?”</br> 隋廷宸氣息噴灑在她耳側,也不知有沒有聽懂她這個問題,只自顧自的用下巴蹭著她的側臉。</br> 有微微胡茬,刮蹭的時候很癢。</br> 白音縮了一下脖子,聽得隋廷宸說,“喜歡你。”</br> 這話說的已經氣息清淺,看樣子是困極了。</br> 她再沒問別的,只等一會兒,便聽到了他均勻的呼吸聲。</br> 可白音睡不著,黑暗中盯著天花板,腦子里過電影一般想起了剛才在他手機上看見的內容。</br> 知道他對待感情專一又認真,可沒想到是這樣的執著,且不計后果。</br> ……</br> 隋廷宸這一晚上睡得舒舒服服,一夜無夢到天亮。</br> 再次醒來是想上廁所被憋醒了,他一個翻身,然后就停了。</br> 沒翻動。</br> 睜開眼睛看了看,懷里有個姑娘。</br> 他又閉上了眼。</br> 決定把這個夢續上。</br> 只是終究是醒了過來,大腦從混沌逐漸走向清醒。</br> 可懷里的感覺卻沒有消散,還越來越真實。</br> 隋廷宸沒忍住,慢慢將眼睛瞇起來。</br> 他一只胳膊被白音枕在頭下,她腿抬著,搭在他腿上,手摟著他的腰。</br> 這種情況很多很多年前才有。</br> 最近的一次經歷是那天在隋家老宅醒來。</br> 不過她一副被臟東西碰了的樣子,令他很是挫敗。</br> 隋廷宸有點兒斷片,不知道這是個什么情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