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窈盯著酒杯看了看，然后抬眼。</br> 這一桌坐了幾個辦公室的女老師，都挺豪放，不用別人勸，已經主動給自己的酒杯滿上了。</br> 校長見寧窈有些猶豫，就指著一旁小桌子上放著的酒瓶，里邊都是他們自己泡的藥酒，他說不同的藥材對應不同的功效，但都是有益于身體的，讓她不用擔心。</br> 江玄清也說，“嘗嘗吧，回內地可就喝不到了。”</br> 寧窈就嗯了一聲，“好。”</br> 人多，飯桌上的氣氛也就熱鬧，旁邊拉了電線，掛了兩盞燈。</br> 一頓飯從傍晚吃到天黑，一開始聊的都是正經話題，說扶貧的項目，說當地的經濟，說教育的匱乏。</br> 后來酒瓶里的藥酒越來越少，飯桌上的話題也就越來越寬泛。</br> 有人聊起了顧南晉和寧窈，說他們倆看起來郎才女貌，很是般配，來的第一天就有村民私下里開玩笑，說他倆早晚要在一起。</br> 江玄清捏著酒杯，似笑非笑，“誰說的，什么眼神。”</br> 說話之人并未將他的態度放在心上，只含糊地說了句，“好多人都這樣說，項目組里就寧小姐一位女士，顧先生又是長得最好的，肯定是要在一起的。”</br> 江玄清輕笑，抿了口酒，沒說話。</br> 那人隨后又開玩笑，問寧窈跟顧南晉的好事什么時候定下來，到時候要給他們個通知，就算吃不了喜糖，他們也要說兩句祝福的話，跟著高興高興。</br> 寧窈低頭吃飯，只當做沒聽到。</br> 顧南晉在一旁翹著嘴角，端起酒杯，“喝酒。”</br> 那人忙端起酒杯，跟顧南晉碰了一下后又轉向寧窈，“寧小姐，我敬你。”</br> 寧窈剛才已經喝了不少，校長和村長還有辦公室的老師都敬過她酒，高度數的白酒，她酒量再好也撐不住。</br> 如今看人已經開始發糊，不過還是跟對方碰了一下，將杯底剩的酒都干了。</br> 江玄清在旁邊接了對方之前的話，“喜糖啊，那確實是吃不到。”</br> 大家都沒少喝，玩笑的話一句接一句，他這話說出來也沒人認真聽，嘻嘻哈哈的也就岔開了。</br> 但江玄清明顯是認真的，等著寧窈把酒杯放下，他湊過來，“當年我們倆的喜糖好像只有方晴吃到了，我一直在想，我們倆走到這一步是不是就跟這個有關，她那人太晦氣了，把我們倆氣運都給克沒了。”</br> 寧窈單手撐著頭，臉頰微紅，眼神也迷離，“跟她有什么關系，要怨也怨你。”</br> 江玄清砸著嘴，也沒少喝，酒氣稍有些重，“是我對不住你，不過你放心，以后都不會了，我以后都聽你的。”</br> 顧南晉捏著酒杯垂著視線，應該是把兩人的話聽進去了，過了幾秒后仰頭將杯中酒干了。</br> 一頓飯吃到半夜，這里離村子有點遠，回去要走很長一段路，有些人受不住只能告辭。</br> 飯桌上的人慢慢減少，喧鬧聲也一點點的降下來。</br> 村長也喝多了，拉著顧南晉大著舌頭說修路的事兒。</br> 結果應該是酒氣翻了上來，沒說幾句，他一轉身哇的一下吐了出來。</br> 顧南晉趕緊扶著他，結果村長站都站不住了，整個人軟軟的往地上倒。</br> 如此這般，顧南晉沒了辦法，轉頭看向項目組的那些同事。</br> 結果那些人也沒好到哪里去，有的趴在桌子上都要睡著了，有的互相勾肩搭背，說的話沒一句能讓人聽得清。</br> 他嘆了口氣，“我先送你回去吧。”</br> 村長擺著手還說著沒事兒，可兩條腿卻打了擺子，站都站不直了。</br> 顧南晉又去看寧窈，寧窈還撐著頭在跟江玄清說話。</br> 兩人湊的比較近，江玄清也喝的不少，不知是不是借著酒勁兒，他伸手一下一下刮著寧窈的側臉，偶爾還擺出要親她的姿勢。</br> 即便是酒精上頭，眼底神色已經迷糊，可那要溢出來的情意依舊明顯。</br> 顧南晉深呼吸一口氣，叫上一旁的同事，“行了行了，你們差不多了，再喝下去估計路都走不了了，跟我先回去。”</br> 他眼角瞥了一下寧窈，“一會兒我再過來把他們帶走。”</br> 那幾個同事確實是喝高了，但還有點理智，聞言一個個撐著桌子站起來，“回了回了，這里沒有睡覺的地方，回去的路還挺長，再喝的話估計要睡在半路上了。”</br> 有幾個人跟著顧南晉一起離開，還有一些實在是喝的太多，靠在椅子上，已經仰著頭呼呼的睡了過去。</br> 顧南晉臨走的時候對著寧窈，“你們在這里等一下，我回去叫人來，過來接你們。”</br> 江玄清瞇著眼睛，對他擺了下手，“行吧，你先回，這邊還有這么多人，出不了事兒。”</br> 等著那幾個嗚嗚嗷嗷的人離開，校園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剩下的人全是喝高了不能動的。</br> 江玄清撐著身子坐直，緩了一會兒后起身。</br> 之前他還一臉迷醉，這時候眼底卻一下子清醒了過來。</br> 他先輕撫寧窈的頭，然后俯下身，壓低了聲音，“窈窈，要不要去試試？”</br> 寧窈現在腦子不夠轉，根本不懂他說的是什么，“試什么？”</br> 江玄清笑了一下，“你過來不就知道了。”</br> 他聲音放輕，莫名的就帶著一股子蠱惑的味道。</br> 寧窈蹙眉瞟了他一眼，“別跟我整那些沒有用的，直接說。”</br> 江玄清扶著她的胳膊，稍一用力就讓她站起來身，然后改成攬著她的腰，話是貼在她耳邊說的，“有些事情不能靠說，做了才知道。”</br> 旁邊四仰八叉睡著好幾個人，也沒人注意他們倆的動靜。</br> 寧窈有些站不穩，身子軟軟的靠著江玄清。</br> 江玄清就這樣攬著她，慢慢朝著教室走去，校長可能是給忘了，到現在那間教室門也沒上鎖。</br> 院子里的兩盞大燈瓦數不是特別高，泛著一圈圈的黃暈。</br> 借著這股亮光，教室里能看清格局，但也不透亮，依舊模模糊糊暈在夜色中。</br> 江玄清進了教室，一腳將門踢上，咣的一聲將寧窈震的清醒了幾分。</br> 她似乎緩過勁了，話也清晰了不少，“你帶我來這里干什么？”</br> 江玄清攬著她的腰，稍一用力將人抱起來，就坐在剛才他敲過的那張書桌上，然后身子俯下來親她，“帶你過來試試，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么，就想在教室里試試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