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寧窈收拾完出門,并沒有看到江玄清。</br> 她站在院門口,朝著白曲家望了望。</br> 白曲家房門緊閉,也不知里面有沒有人。</br> 想著可能是昨晚的話又讓他不舒坦了,寧窈沒當回事兒,直接走了。</br> 羅布現在被關在家里不允許出門,所以那條去學校的路,來來回回倒也沒什么好怕的了。</br> 在學校忙忙活活一上午,中午放學從辦公室出來,依舊沒看見江玄清。</br> 寧窈松了一口氣,只當他是想通了。</br> 一路回家,剛走到門口就見桑麻從隔壁白曲家出來。</br> 看到寧窈,桑麻趕緊開口,“寧小姐回來啦,正好,你快點過來。”</br> 寧窈愣了愣,“怎么了?”</br> 桑麻對她招手,“就是那個江先生呀,他生病啦。”</br> 寧窈眉頭皺起來,“生病了?怎么會。”</br> 他昨晚可還活蹦亂跳的。</br> 白曲也在家里,他家跟桑麻家格局差不多,中間是一個多功能的小廳,兩邊是房間。</br> 江玄清此時躺在床上,被子蓋到胸口,眼睛閉著,臉上帶了一些不正常的潮紅。</br> 寧窈走過去,見狀趕緊探了探他的額頭,有點熱,不過好在不嚴重。</br> 白曲主動解釋,“今天早上我見他沒起來,過來叫他,才發現了不對勁。”</br> 他指著一旁的醫藥箱,“已經吃過退燒藥了。”</br> 醫藥箱還是前段時間顧南晉發下來的物資,家家戶戶的標配,沒想到江玄清先用上了。</br> 桑麻站在床邊,不是很放心,“藥早就吃了,但是溫度沒全降下來,這樣子可不行啊,時間久了會燒傻的。”</br> 江玄清臉色潮紅,但嘴唇卻泛白,應該是聽到了聲音,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窈窈。”</br> 聲音不大,也足夠幾個人聽清楚。</br> 寧窈趕緊走過去,“感覺怎么樣?”</br> “疼。”江玄清說,“很疼。”</br> 桑麻被嚇得夠嗆,趕緊湊過來問,“哪里疼,哪里受傷了?”</br> “心疼。”江玄清看著寧窈,嘴巴扁著,一臉的病殃殃,看著無辜又可憐。</br> 這話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弄的寧窈沒了好臉色,“你昨晚干什么了?”</br> 江玄清咳咳了兩下,聲音帶著點沙啞,“什么也沒干。”</br> 他的手從被子里伸出來,去拉寧窈,“我餓了。”</br> 白曲似乎才反應過來,“他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東西,是不是得弄點吃的?”</br> 這話問的,寧窈都懶得回他。</br> 桑麻從房間出去,到外邊的灶臺看了一下。</br> 冷鍋冷灶,看樣子就沒怎么開過火。</br> 白曲是一個人,村里有親戚,大多數時間都去別人家蹭飯,倒也能理解。</br> 桑麻大著嗓門,“上次發的米面油放哪兒了,我給你們做點吃的。”</br> 她話剛說完,江玄清就捏了一下寧窈的手。</br> 寧窈垂著視線看他,表情并不溫和。</br> 白曲不太好意思,“我也不做飯,那些東西我都送人了。”</br> 桑麻只能又進來,“那就去我家吧,能起得來床嗎?”</br> “能。”江玄清說著還真的就撐起身子坐了起來,掀開了被子,看向寧窈,“那我去你房間嗎?”</br> 寧窈不說話,還是桑麻回答的,“先過去再看。”</br> 江玄清下了床,并不是裝的,他是真的虛,扶著床邊好一會兒才站直身子,喘息的厲害。</br> 寧窈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扶住了她。</br> 他穿著睡衣,比平時在內地時候的款式厚一點,摸上去潮乎乎,想來都是出的汗。</br> 寧窈緊繃的表情隨后緩和了下來,嘆了口氣,撐著他半個身子,“慢點。”</br> 離的不遠,半分鐘也就到了,桑麻那個房間里雜物有點多,只能去寧窈這邊。</br> 江玄清坐在床邊,垂著頭,看得出挺難受。</br> 寧窈將被子扯開,“你先躺下吧,沒吃飯就吃藥,肯定會虛的,等一會兒給你弄點吃的。”</br> 她說完轉身要走,結果江玄清一伸手又拉著她,“窈窈。”</br> 寧窈回頭看他,“怎么?”</br> “想吃你做的飯。”江玄清聲音很輕,又帶了一股小心翼翼的勁兒。</br> 其實寧窈看得出他是故意的,但這種時候,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來。</br> 她是把手抽了回來,“你先睡一會兒。”</br> 從房間出去,桑麻在洗米,看樣子是要煮粥。</br> 寧窈過去,“我來吧。”</br> 江玄清不愛喝粥,加什么料進去他都不愛喝。</br> 寧窈弄了面粉,打了雞蛋進去,攤了兩個餅,家里有一些青菜,拌了爽口的咸菜,又煮了點青菜湯。</br> 都是方便做的,沒多久就弄好了,端進去,江玄清沒躺下,整靠著床頭坐著。</br> 床邊有個木柜子,上面放著寧窈的東西,他挨個拿起來查看。</br> 見寧窈進來,他將東西放下,要下床去接她手里的托盤。</br> “別動。”寧窈說,“這點東西我端得住。”</br> 桑麻拿了小方桌過來,江玄清真的像個病號,坐在床上吃飯。</br> 他先吃了口泡菜,趕緊點頭,“好久沒吃你做的東西了。”</br> 寧窈在旁邊站了幾秒,“你先吃,我出去收拾一下。”</br> 其實外邊不用她收拾什么,桑麻已經都弄好了。</br> 寧窈出門,白曲就在院子里的木凳上坐著,她走過去,“他昨天晚上不是好好的,怎么會發燒?”</br> 白曲搖搖頭,看著也著急,“我也不知道。”</br> 前段時間羅布因為騷擾寧窈被村長拉過來當面賠禮道歉的事他也知曉,現在江玄清在他家里出了這種事兒,其實他也有點害怕。</br> 現在寧窈問起,他恨不得搜腸刮肚把昨天從早到晚發生的事兒全說一遍。</br> 等了一會兒,還真的讓他想起了什么,“昨天晚上我都睡了,聽到外面有水聲,他好像是大半夜洗了澡。”</br> 他也不是很確定,“好像是,要不你問問他,是不是昨天晚上洗了澡著了涼?”</br> 寧窈用鼻子呼出一口氣,“我知道了。”</br> 又在院子里站了好一會兒,她才轉身回屋,桑麻也做好了飯,招呼寧窈去吃。</br> 寧窈先回了房間,江玄清已經吃好了,不過看那樣子依舊有些難受,喘息聲很重。</br> 聽到寧窈進來的聲音,他轉頭過來,“窈窈。”</br> 碗筷已經被桑麻收出去了,寧窈走到床邊,“你昨晚洗了冷水澡,對吧?”</br> 江玄清一愣,似是沒想到她會說這個。</br> 寧窈從一旁在醫藥箱里拿了藥,抽出來幾粒遞給他,“沒必要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