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清跟江遲易趕到醫院的時候,江宿就坐在急診樓的大廳。</br> 大廳里人不少,他偏坐一角,雙手撐在手杖上,面無表情。</br> 江玄清一開始沒看到他,去詢問值班醫生剛剛車禍送來的傷者在哪里。</br> 醫生朝著一間急診室指去,“那邊是剛送來的,你們是家屬嗎?”</br> 還不等江玄清回應,就聽到了江宿叫他的聲音,“玄清,我在這兒。”</br> 江玄清轉頭看過去,一愣,然后步子加快,“爸。”</br> 江宿抬眼看了他一下,沒什么特別的表情,“我沒受傷。”</br> 江玄清緩了口氣,“剛剛接到電話說你這邊出事兒了,嚇我一跳。”</br> 江遲易一直跟在他旁邊,一句話不說,看表情也沒有擔心。</br> 江宿的視線在江遲易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然后站起來,“傷的不是我,躲過一劫。”</br> 他也沒說到底是怎么回事,直接抬腳朝外邊走,“回去再說。”</br> 江玄清跟在他后邊,幾步之后,回身朝著那間急診室看了一眼。</br> 出去上了車,江宿靠著椅背。</br> 江遲易坐在副駕駛上,從后視鏡看了他一眼,聲音淡淡,“到底怎么回事兒,消息怎么還能傳錯?”</br> 江宿好一會兒才開口,“沒傳錯,那輛車就是奔著我撞過來的。”</br> 不過是他早就有防備,躲了過去而已。</br> 江玄清開著車,“受傷的是誰?”</br> “一個路人而已。”江宿說完把眼睛閉上,“不重要。”</br> 江玄清又問,“所以是故意的?那肇事司機現在在哪?”</br> 江宿頓了幾秒開口,“被我的人帶走了。”</br> 江玄清點了下頭,“這樣啊。”</br> 江遲易將視線投到窗外,“奔著你來的,那也就是說跟你有仇。”</br> 隨后他笑了一聲,“還真不好說,跟你關系不睦的人不少,沒辦法就這么鎖定。”</br> 江宿沒說話,就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br> ……</br> 寧窈吃過晚飯,又想帶著桑麻家的小孩出去轉轉。</br> 結果剛走到大門口,身子一轉,就被嚇了一跳。</br> 羅布不知什么時候站在大門外,看這樣子應該來了有一會兒了。</br> 他看到寧窈,轉身過來,“是要出去嗎?”</br> 寧窈沒說話,倒是桑麻家的兩個小女孩笑嘻嘻,“是呀。”</br> 羅布說,“一起吧,我也沒事。”</br> 寧窈沒動,只視線轉了一轉,看到不遠處一戶人家門口有同事聚在一起說話。</br> 村子就這么大,同事們吃完飯也都是到處閑逛,低頭不見抬頭見。</br> 所以寧窈沒回應他,只是抬腳朝著不遠處的同事走去。</br> 羅布就在旁邊跟著,兩個小姑娘都認得他,圍著他嘰嘰喳喳的問外邊的事情。</br> 在小孩子眼里,羅布算是見多識廣的,畢竟是走出過他們這個村子的人。</br> 可羅布的心思根本不在小孩子問的那些問題上,一直盯著寧窈,看到寧窈跟別的人站在一起,他就站在不遠處。</br> 一開始那些同事還沒發現,但總是被人盯著,再怎么遲鈍,過一會兒也能有所察覺。</br> 幾個同事轉頭看羅布,有些意外問寧窈,“窈窈,你跟那個人認識啊?”</br> 寧窈搖頭,“不認得。”</br> 一聽說不認得,這些人的表情都變了。</br> 村里也不是沒有年輕人,實在沒什么文化在外邊吃不開的,也就在村子里生活,但像羅布這種看人的眼神過于灼熱,過于直白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見。</br> 有人轉身給顧南晉打了電話,壓著聲音也不知具體說了什么。</br> 總之沒一會兒顧南晉趕了過來,羅布看到他一愣,又轉眼去看寧窈。</br> 寧窈沒看他,只朝著顧南晉走了幾步。</br> 顧南晉動作更直接,過來就牽著寧窈的手,甚至把她朝自己懷里拽了拽。</br> 旁邊的同事唉喲一聲跟著起哄。</br> 顧南晉沒什么特別的表情,但寧窈明白他的意思。</br> 沒一會兒村長也來了,看到羅布趕緊過去,壓著聲音跟他說了幾句什么,又推了他一把。</br> 羅布似乎是不甘心,又朝著寧窈看了幾眼,不過最后還是被村長給推走了。</br> 等著羅布離開,顧南晉放開了寧窈,跟同事們說,“你們別瞎想,不是你們以為的那樣。”</br> 這幾個同事也不傻,都看得出來,剛才也不過是配合一下。</br> 他們問顧南晉那個羅布到底什么情況。</br> 顧南晉朝著羅布和村長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沒事兒,村長會解決。”</br> 他又轉頭看寧窈,“有些行為唐突,你別介意。”</br> “唐突什么唐突?”同事們笑呵呵,“直接在一起得了,你看看天時地利人和都湊齊了,這就是給你們倆的機會。”m.</br> 有人開著玩笑,還順勢朝寧窈方向推了一下顧南晉,看到倆人撞在一起,大家都會心的笑起來。</br> 顧南晉剛幫了自己,寧窈也沒辦法義正言辭的警告這些人別開玩笑,就只能抿著嘴沒說話。</br>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在這邊調笑了幾句,那些同事一個個全都找著借口走了,像是要把空間留給他們倆。</br> 等著人都離開,顧南晉嘆了口氣,轉頭對著寧窈,“要不,就像他們說的那樣?”</br> 寧窈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么?”</br> 顧南晉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說,要不就先假裝情侶,這樣也省了很多麻煩,單身女孩子在外邊確實是會被惦記。”</br> 他說完又沉吟了一會兒,“因為項目組過來,村長說會有很多村民陸陸續續回來,以后人應該會更多。”</br> 隨后他又笑了起來,“像你這樣的漂亮姑娘,在村子里本來就很扎眼。”</br> 寧窈一聽他這么說,原本馬上要反駁的話一下子就停了,“這樣嗎?”</br> 她猶豫一下,“那……那會不會給你惹麻煩?”</br> “不會。”顧南晉趕緊說,“我一個大男人,又是過來幫他們改善生活的,就算有腦子不太夠用的轉不過這個彎兒,村里別的人也不會允許他們在我這兒找茬。”</br>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你如果覺得對你有影響……”</br> “沒有沒有。”寧窈趕緊說,“對我哪有什么影響,只會幫到我。”</br> 她吸了口氣,像是做了個很重大的決定,“那就這樣吧,就按你說的這樣。”</br> 顧南晉眉眼彎彎,同時伸過來手,“先適應適應?”</br> 寧窈沒明白什么意思,結果顧南晉快一步抓住她的手,“演練一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