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窈第二天早早的醒來,結果外邊還沒亮。</br> 她把手機摸過來看一眼時間,這個點放在安城天早就亮了。</br> 不過也順便看到了手機屏幕干干凈凈,那些人再沒聯系她。</br> 她放輕了聲音收拾一下,穿的厚了一點走出去。</br> 不算特別黑,還能看得清路,寧窈沿著小路將村子逛了一遍。</br> 等著再回來,桑麻已經起來了,就站在門口。</br> 很顯然她是發現寧窈不見了,想要出來找。</br> 看見寧窈,桑麻趕緊說,“去了哪里呀,是不是不習慣?”</br> 寧窈跟著她進屋,“沒有,就是到處走走。”</br> 已經燒了熱水,桑麻給她倒了一杯,然后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朝著那簡易的小爐子里扔著木頭,普通話也是蹩腳的很,“我們這個地方窮,沒什么好東西,知道你們要來,很高興呢。”</br> 寧窈轉頭看向她的房間,“孩子爸爸……”</br> 知道她要問什么,桑麻笑了一下,“生病,沒錢治,就沒了。”</br> 寧窈半晌才哦了一下,收回了視線,捧著水杯,有點恍惚。</br> 她走的時候寧沛元還在醫院,昨天也忘了問他情況怎么樣了。</br> 桑麻咧著嘴笑,從旁邊拿了個餅子,“你餓沒餓?我給你熱一下。”</br> 寧窈還真有點餓了,“好,謝謝。”</br> 倆人圍著小爐子,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聊。</br> 桑麻說,像他們這種小村子,周圍還有很多,大家過的都差不多,年輕人去了外邊的城鎮討生活,留下的幾乎都是老弱婦孺。</br> 她笑起來,眼角帶著并不符合這個年紀該有的深邃皺紋,“平時我們也會把牛羊養大了賣,也能過得去。”</br> 剛剛寧窈出去轉了一圈也看到了,有些人家會養一些牲畜,但是不多,估計家里沒什么勞動力,太多了也照顧不過來。</br> 這么絮絮叨叨說了一會兒,外邊就有人來了。</br> 從窗戶能看到那人進了院子,寧窈站起身,“顧先生。”</br> 顧南晉推門進來,“起來了,我還怕自己來的早。”</br> 他也過來坐在爐子旁,“昨晚睡得怎么樣?”</br> 寧窈點點頭,多少是撒了點謊,“挺好的。”</br> 顧南晉抬手捶了捶額頭,“昨天有點喝多了,沒喝過這么烈的酒。”</br> 桑麻在旁邊接話,“那個酒喝了不冷,暖身子。”</br> 顧南晉笑起來,“那倒是,昨晚一直熱烘烘。”</br> 而后他看向寧窈,“再晚一點我們會去遠處的學校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br> “去。”寧窈說,“剛剛我在外邊已經轉了一圈,沒看到有學校。”</br> “在稍遠的地方。”顧南晉說,“好幾個村子共用一個學校,聽說學生挺多的。”</br> 說話間桑麻的兩個女兒也起來了,她要開始忙活,燒水做飯。</br> 顧南晉坐了一會兒,有項目組的同事找過來,說是商量一下今天一整天的活動行程。</br> 他離開,寧窈又回房間去躺了一會兒。</br> 昨晚把江玄清的電話拉黑,他就再也沒有消息,依著寧窈對他的了解,他若想糾纏,應該會換個號碼繼續打過來。</br> 但是沒有,應該也就是放棄了。</br> 寧窈也不知自己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帶了些失望。</br> 她扯過被子將自己蓋上,又閉了眼睛。</br> 晚上沒睡好,這個時候倒是睡了個安穩覺,一直到外面天光大亮。</br> 高原地方天亮的有點晚,看時間都快中午了,外邊才開始有人走動。</br> 寧窈出去洗漱一番,站在了大門外,沒一會兒就遠遠的看到了顧南晉。</br> 顧南晉是跟著一群人往這邊走的,不過半路似乎是電話響了,他停在了原地,半側身過去,從兜里把手機摸出來。</br> 旁邊的人走了一段發現他沒跟上來,回頭叫他,他抬手擺了擺。</br> 那些人繼續往前走,然后寧窈看到顧南晉把手機貼在了耳邊。</br> 猶豫一下,她抬腳過去。</br> 跟小組同事打了個照面,昨晚在車上大家都熟識了,簡單的打了個招呼,然后她奔著顧南晉走去。</br> 顧南晉側對她,也沒怎么注意,所以說話的聲音就沒控制。</br> 寧窈聽到他說,“她都挺好的,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br> 那邊說了什么,他聲音就冷了冷,“這個應該就與江先生無關了吧。”</br> 寧窈腳步一停,馬上反應過來電話那邊的是誰。</br> 要說尷尬倒也沒有多尷尬,就是有點意外,不明白江玄清去找顧南晉干什么。</br> 顧南晉一手叉著腰,講話的空檔腳步挪了挪,背過了身去。</br> 寧窈趁機退了幾步,只當做什么都不知道,遠離了一些。</br> 那邊聊的時間也不久,估計是話不投機,只見顧南晉到最后聽著那邊的江玄清說了一大堆,然后一句話沒說直接就把電話掛了。</br> 說實話,這是寧窈第一次見顧南晉有些失了風度。</br> 他這個人向來溫文爾雅,不管什么場合,都能從容面對。</br> 放下電話后顧南晉在原地站了幾秒,然后把電話放回兜里,轉身過來。</br> 他眉頭還是皺著的,帶著一點怒意。</br> 隨后他視線一轉,看見了寧窈,愣了一愣,表情馬上恢復溫和。</br> 他叫她,“寧小姐。”</br> 寧窈笑了一下,就仿佛剛剛自己真的什么都沒聽到,“要出發了么,去學校看看?”</br> 顧南晉嗯了一聲,幾步走到她身邊,“對,要走了。”</br> 兩個人去跟那些同事會合,那邊正在商量拍攝的事情,有個志愿者之前是搞攝影的,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也是將這邊的情況以短視頻的形式發出去吸引流量,讓更多的人關注。</br> 應該是早就商量好了拍攝腳本,等寧窈跟顧南晉過來,他們打招呼,“寧小姐,顧先生。”</br> 顧南晉說,“別叫顧先生了,大家都這么熟了,叫名字吧。”</br> 他轉頭對著寧窈,“以后叫你窈窈,介意嗎?”</br> 寧窈趕緊搖頭,“不介意。”</br> 顧南晉笑著,“那你們都叫我阿晉就行。”</br> 說好后一起出發,還是那輛大巴車,帶著設備朝著學校開去。</br> 寧窈還是坐在昨天的位置,開著車窗看著外面。</br> 除了那次被江宿綁架,關在遠郊的破房子里,她很久沒有見過這么空曠的環境了。</br> 遠處是連綿的小山,剩下就是貧瘠的土地。</br> 不太遠,很快就到了。</br> 下車的時候顧南晉將手伸過來,“小心點。”</br> 寧窈猶豫一下,“我自己可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