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窈拖著行李箱出門的時候,苑妤已經去公司了。</br> 她原本還想送一送,是寧窈沒同意。</br> 不過是出趟門,和出差差不多,哪用得著擺出這么依依惜別的姿態。</br> 跟顧南晉約好在機場碰面,寧窈自己開車過去。</br> 路途有點遠,剛上高速,電話就響了起來,手機在包里,不方便拿,她也就沒管。</br> 之后斷斷續續又響了幾次,每次都是長時間響鈴到自然掛斷。</br> 一個多小時后開到機場,寧窈拉著行李箱進去。</br> 剛過自動感應門就看了顧南晉,他手插兜,明顯是在等她。</br> 見到寧窈,他趕緊過來,幫忙把行李箱拉過去。</br> 寧窈這才把手機摸出來,邊點開邊說,“怎么還站在這里了,其余的人呢?”</br> 顧南晉笑著,“怕你找不到我們,我到這里接一接你。”</br> 他朝著一個方向指,“在那里等著。”</br> 寧窈瞟了一眼他指的位置,確實看到好幾個人聚在那里,正在說說笑笑。</br> 然后她低頭看著手機,有些意外,未接電話好幾通,來自于不同的人。</br> 有苑妤的,有隋廷宸的,還有江遲易的,最后一通是江玄清的。</br> 江玄清還給她發了信息,讓她看到后給他回一個。</br> 寧窈將他的信息刪了,然后編輯了一條信息,給除了江玄清以外的人群發過去。</br> 她說自己馬上登機,有認識的人陪同,讓他們不要擔心。</br> 也不等那些人的反應,她直接把電話關機。</br> 托運了行李,過了安檢,也沒等多久便上了飛機。</br> 顧南晉跟寧窈挨著,上飛機后就叫了空姐,拿了個毯子給寧窈蓋上,“沒睡好吧,瞇一會兒。”</br> 寧窈確實沒睡好,早上起來照鏡子的時候自己都嚇了一跳,面色實在是差。</br> 她昨晚其實有很努力的清空腦子,想安安穩穩的睡一覺。</br> 可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一閉上眼睛,腦子里亂七八糟的畫面就一下一下的沖擊著她。</br> 就算是迷迷糊糊睡去,畫面也在夢境中纏繞不歇。</br> 寧窈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閉上了眼睛。</br> 等了一會兒,顧南晉應該是以為她睡著了,手伸過來,先幫她把毯子掖了掖,然后動作特別輕的將她的頭發往旁邊順了一下。</br> 有同行的同事過來,看見寧窈睡了,低聲問顧南晉,“小姑娘這么嫩,跟著過去吃不消吧。”</br> 顧南晉聲音更低,“有我在。”</br> 路途有些遠,加上確實是累,寧窈靠在這邊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br> 再次醒來是空姐推著餐車經過,顧南晉輕聲叫醒她,詢問她要吃些什么。</br> 寧窈有點難受,除了耳朵不舒服,頭也痛。</br> 顧南晉應該是猜到了,解釋,“海拔有點高,缺氧,現在還不嚴重,再忍一忍,如果實在難受,我們準備了氧氣瓶。”</br> 寧窈嗯了一聲,接過空姐遞過來的面條,“沒事,我沒那么嬌氣。”</br> 勉勉強強吃了點兒東西,睡是睡不著了,寧窈就靠著窗戶看著外邊。</br> 其實也沒什么風景,只是無端端的想起一些從前的事兒。</br> 那時跟江玄清一起坐飛機,有個男人跟她搭訕,最后是他站出來,以她老公的身份自居。</br> 那時好像是感情最好的時候……</br> 寧窈抬手捶了捶額頭,讓自己不要再想。</br> 顧南晉有點誤會了,“還是頭疼?”</br> “不是。”寧窈把手放下,“只是有點暈。”</br> “正常現象。”顧南晉給她科普,“氧氣稀薄,會犯暈的,我們團隊東西準備的齊全,你要是實在受不住,一定要跟我說。”</br> 將近三個小時的航班,不長也不短。</br> 等到下飛機,正好趕在中午。</br> 這處高原,溫度稍有些低,好在寧窈做了準備,穿的比較厚。</br> 她裹著身上的衣服,轉頭問顧南晉,“接下來呢?”</br> 已經有團隊同事去取行李,顧南晉說,“接下來還要坐大巴車,我們去的是個小村莊,這段路會比較長,也很顛簸,可能會更難受。”m.</br> 這種時候了,寧窈只能說,“沒關系。”</br> 她沒吃過這種苦,以往出門商務艙,往返也是酒店接送。</br> 可既然選擇參與這個項目,這些都是要接受的。</br> 行李箱取完,大家從機場出去,有大巴在等著,前一批過來的同事就在大巴車邊候著。</br> 那些人認得顧南晉,看到他趕緊過來,張著胳膊擁抱他,“你們可算來。”</br> 其實他們過來也沒多久,但看得出在這邊風吹日曬,臉已經有些泛紅。</br> 看到團隊里有女人,那些人笑了,“寧小姐是吧,條件艱苦,別嫌棄。”</br> 寧窈也跟著彎起嘴角,“不會。”</br> 跟著上了大巴車,她把手機摸出來,開機停頓兩秒,手機突然就開始嗡嗡的沒完沒了,未接電話和未讀信息的提示一股腦的擠了進來。</br> 寧窈皺了眉頭,低頭看著震動個不停的手機,真懷疑下一秒就會被卡死。</br> 顧南晉坐在她旁邊,自然也聽到了聲音,轉頭盯著她的手機,“家里人?”</br> 寧窈啊了一聲,“應該是。”</br> 可從跳出來的提示信息里,她有看到顯示她漏接了江玄清的電話。</br> 不明白他又打過來干什么?</br> 好不容易手機停了,寧窈點開提示消息。</br> 好家伙,光江玄清打來的電話就有幾十通。</br> 比隋廷宸苑妤和江遲易打過來的加一起都多。</br> 寧窈照樣沒管他,只是給隋廷宸回了信息過去,說自己剛下飛機。</br> 信息過去沒幾秒,隋廷宸的電話就打了過來。</br> 剛按下接通鍵,那邊的吼聲就傳的整個大巴車里都能聽得到,“寧窈你想死是不是,你去哪兒了?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去哪兒了?”</br> 寧窈趕緊把電話挪開一點,閉了閉眼。</br> 顧南晉看過來,似乎有些意外,“沒跟家里說實話?”</br> 他的聲音被隋廷宸聽到,隋廷宸也并不驚訝,“顧南晉在你身邊是吧,讓他接電話。”</br> 寧窈知道依著隋廷宸那脾氣,肯定說不出什么好聽話,趕緊說,“你有什么話跟我說就行。”</br> 結果顧南晉已經伸手過來,將她的手機拿過去,“隋先生。”</br> 隋廷宸的聲音依舊不小,“你把寧窈給我送回來,趕緊的,你們剛下飛機是不是,趕緊訂返程的機票,快點。”</br> 車里的人都轉頭看過來,剛剛還嘻嘻哈哈,如今全都不說話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