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泠之前的傭人被警方叫去詢問,做了筆錄。</br> 傭人膽子小,都不用嚇唬,坐下來就把她知道的全說了。</br> 事情發(fā)展到現在,關于崔泠給寧沛元下藥這件事,人證物證都有了。</br> 寧窈很快接到了警方的電話,說案件證據確鑿,崔泠已經被關押,案子在走流程了。</br> 電話是中午下班的時候接的,掛了電話走出電梯,寧窈就看到了陳瑩霜。</br> 她狀態(tài)差的一批,披頭散發(fā),穿著家居服,站在大廳里。</br> 看到寧窈,她沒馬上沖過來,而是小心翼翼的挪了兩步。</br> 寧窈原本想忽視她繞過去,但想了想還是停了下來,“找我有事兒?”</br> 陳瑩霜哭過,眼睛還是紅著的,“寧窈,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們。”</br> 這話說完她就想要跪下,寧窈反應很快,趕緊挪了兩步躲過去,“你干什么?”</br> 同時她抬眼看向公司外邊兒,怕陳瑩霜來陰的,找人在外邊拍照。</br> 前臺那邊反應也挺快,趕緊跑出來,過去一把將陳瑩霜拉住,“陳小姐,你要這樣的話,我就叫保安了。”</br> 不用她說,保安已經過來了。</br> 陳瑩霜沒跪下去,但視線還是死死的落在寧窈身上,一臉悲戚戚的模樣,“我真的沒辦法了,只能來找你,寧窈,從前是我不自量力,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求求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了我們。”</br> 寧窈面無表情,“怎么放了你們?”</br> 陳瑩霜趕緊說,“你能不能勸勸寧叔叔,寫個諒解同意書,表示不追究我們的責任。”</br> 這么說著她又要下跪,“求你了,你要什么我都給你,陳家公司我不要了,公司我都給你。”</br> 那破公司,一大攤子爛事兒,里邊那些股東八百個心眼子,寧窈瘋了去接手。</br> 不過聽得陳瑩霜的要求,她挺想笑的,“你們給我爸下藥,他現在多器官衰竭,人可能都活不長久了,現在讓我們不要追責,你怎么好意思說的,你媽的命是命,我爸的命就不是命了?”</br> 也不等陳瑩霜反應,她又說,“誠然我爸以前做過錯事,但你母親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所以落到這樣的下場,她并不委屈,就像我也不覺得我爸可憐一樣,我爸能接受他現在應有的懲罰,怎么你母親就不能接受,最起碼她死不了不是么?”</br> 幾句話說的陳瑩霜臉色蒼白,聽這意思,寧窈就是不打算松口了。</br> 她扁著嘴,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掉。</br> 旁邊有下班的同事路過,一個個放慢腳步暗戳戳的朝著這邊看。</br> 寧窈深呼吸一下,沒看那些人,這種事情,就算丟人也不是她丟人。</br> 苑妤已經跟寧沛元離了婚,寧沛元有丑聞,雖然對她們會有影響,但不至于連累太大。</br> 陳瑩霜盯著寧窈看了好一會兒,突然一手放在肚子上,“我懷孕了。”</br> 寧窈一愣,沒明白怎么回事。</br> 陳瑩霜重復一句,“我懷孕了。”</br> 寧窈皺起眉頭,看向她的肚子,沒說話。</br> 陳瑩霜低下頭,“我知道,你一直糾結的是什么問題,你母親那個孩子沒了,是我的錯,現在我去把孩子打掉,一報還一報,可不可以?”</br> 寧窈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不只是她,連著旁邊的前臺姑娘,還有圍過來的保安都是一臉震驚的看著她。</br> 陳瑩霜似乎是太著急了,說完這話,就覺得這確實是個不錯的解決辦法,馬上又說,“你母親不能生了對不對,我把子宮摘了,我以后也不能生了,為我當初犯的錯付出代價,這樣行不行,只要你說行,我今天就去醫(yī)院。”</br> 寧窈像看精神病一樣看著她,“你有毛病吧?”</br> 她說,“你是怎么說得出這樣的話的?”</br> 想了想她就問,“你懷孕,鮑總知道嗎?”</br> 陳瑩霜沒想到她問這個,就說,“知道。”</br> 寧窈笑了,“他不愿意負責是嗎?所以你才能這么輕易的說出打掉的話。”</br> 她砸砸嘴,“讓我猜一猜,你應該在過來找我之前去找過他,或者也像對我一樣,用孩子做籌碼去跟他交換,但是他沒同意,甚至說了難聽的話,所以你來找我,對不對?”</br> 陳瑩霜臉色煞白,看出了寧窈眼里的嘲諷。</br> 等了等,她站直了身子,像是從前的傲氣又一點點回來。</br> 可并沒有持續(xù)幾秒,然后就像是所有的力氣一瞬間被抽走,人直接癱了下去。</br> 前臺的姑娘原本抓著她的胳膊,但根本扶不住她,陳瑩霜一下子癱坐在地上。</br> 之前她還哭哭啼啼,現在表情麻木空洞,一滴眼淚都沒有。</br> 她說,“是啊,他不要我了,我們家出了那么多事兒,他就不想要我了。”</br> 她眼神無落腳點,在虛無處晃了半晌,最后看向寧窈的鞋子,“我跟我媽,走了同一條路。”</br> 說到這里,她似乎是想笑,嘴角扯了扯,卻擺不出一個完整的表情。</br> 寧窈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她跟隋廷宸約好了吃飯,眼瞅著要遲到了。</br> 她說,“陳瑩霜,我從來都不是善良的人,你早就應該料到,但凡給我機會,你和你媽都沒有好日子過,今天你們倆這下場,你應該慶幸還不算太糟,別說什么放過的話,我不趁機下死手,已經是放過你們了。”</br> 她想繞過她走出去,可想了想,還是又多說兩句,“害人的時候,你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天,壞事做盡,再擺出可憐的模樣,用一條無辜的生命給自己換出路,你的無恥從來都沒有改變過。”</br> 說完她往外走,“以后不要再來找我,要不然我會讓你的處境更難。”</br> 從大廳出去看到隋廷宸車子停在路邊,他那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剛才里邊發(fā)生的事情。</br> 寧窈快步過去,“耽誤了點事兒。”</br> 隋廷宸瞄著陳瑩霜的背影,“你把她揍了?”</br> “哪敢呢。”寧窈說,“人家是孕婦,萬一碰瓷我怎么辦?”</br> 隋廷宸愣了一下,“揣崽子了?”</br> 他嘖嘖嘖,“這不就能成功上位了,來找你干什么?”</br> 成功上位,想的還挺美。</br> 寧窈上車系了安全帶,“想救她母親,但是她找錯人了。”</br> 隋廷宸臨開車之前又看了一眼陳瑩霜,她還坐在地上,不過身子已經轉向了這邊,可能因為過于狼狽,看著就可憐兮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