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崔泠控訴的太多,寧沛元聽到這里沒忍住辯駁了一句,“可你不是沒過多久也結了婚,也找了個家境不錯的。”</br> 聽他說這個,崔泠一愣,隨后哈哈笑了起來,笑得涕淚橫流。</br> 好一會后緩了口氣,她說,“若不是為了報復你,你以為我會選擇陳席時?”</br> 陳席時名聲并不好,追求她的時候她就知道。</br> 崔泠抬手抹了把臉,“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我并不愛慕虛榮。”</br> 但是想要報復寧沛元,就必須找個強有力的靠山。</br> 她看不上陳席時,可在當時一眾選擇中,陳席時條件最好。</br> 她知道自己是跳進了火坑,沒辦法,她心中執念太甚。</br> 寧沛元低下頭,等了一會兒又說,“可是你都給我生了孩子了,你生了阿滿,我們……我們……”</br> “你以為我愿意給你生孩子,就是原諒你了?”崔泠笑著,慢慢站直身子,用袖子把臉上的淚全部擦干。</br> 她的妝已經花了,原本就沒完全遮住的傷口,在混亂的妝容下愈發顯得猙獰。</br> 但退了那些故作的端莊,她看起來真實了很多。</br> 她說,“要不是為了算計你,你以為我會給你生孩子?”</br> 可能是說到了自己得意的部分,她狀態明顯好了一些,也不用陳瑩霜扶著了。</br> 她說,“苑家那女人跟我當初一樣沒腦子,被你哄的團團轉,公司都被你弄到了手,我本想著給你生個兒子,再吹吹枕邊風,那些東西就都是阿滿的。”</br> 她又笑了,不過這次是開心的笑,為自己曾經設想過的美好未來,“阿滿的自然就是我的,我把你還有姓苑那女人的所有家產都奪過來,再把你一腳踹了,慢慢折磨,這才能解我心頭之恨。”</br> 說完這句,她又停了下來,似乎很是遺憾,“只是可惜了,老天爺也不總是偏幫我,阿滿那孩子啊,使命沒完成就走了,可惜啊可惜。”</br> 寧沛元聽完她說的這些徹底愣住了,盯著崔泠,“可是我……可是我……”</br> “你想說可是你真的有想過跟我好好生活?”崔泠笑起來,帶著嘲諷,“是在你走投無路被苑妤趕出來之后吧,你不過是覺得我是你的一條退路。”m.</br> 她又提了另一件事兒,“所以那時候在醫院,你明知我說謊冤枉寧窈,也沒跟我翻臉,甚至出院之后還對我細心照顧,其實是在為你自己做打算,寧沛元,都走到這一步了,你就別美化自己了。”</br> 寧窈轉身去窗口站著,無聲的嘆了口氣。</br> 這世間真是無人不冤,有情皆孽。</br> 該說的似乎都說完了,陳瑩霜扶著崔泠去一旁坐下。</br> 崔泠一條腿瘸著,走路的時候一跛一跛,有些狼狽。</br> 寧窈等著其余的人都安靜了才開口,“這個時候跑到醫院來鬧,并不是明智之舉,怎么,江宿不管你了。”</br> 她這話帶著嘲諷,但想著就崔泠現在這樣的狀態,應該對她這句嘲諷免疫才對。</br> 可沒想到,這么一句話像是一下子刺激到了她,她剛坐到沙發上,噌的一下又站了起來,“賤人,都是你,都是你干的。”</br> 陳瑩霜知道寧窈是什么脾氣秉性,這種時候哪敢讓崔泠惹她,趕緊跟著起來一把將她拉住,“媽,別生氣,別生氣。”</br> 寧窈皺眉,“跟我有什么關系?”</br> 崔泠咬牙切齒,“是你,是你去找了江宿,是你把我和陳席時之間的事情告訴他的,要不然他不會這樣子對我。”</br> 寧窈瞬間反應了過來,噗嗤一聲笑了。</br> 上次在寧家老宅門口,天問江宿這件事情上會不會幫崔泠。</br> 江宿沒說話,但是看來他已經做了決定。</br> 寧窈語氣悠哉,“他怎么你了?你是因為在他那里沒得到想要的庇佑,才鋌而走險跑到醫院來想強行帶走寧沛元的吧。”</br> 她現在非外交場合,對寧沛元只想稱其名。</br> 崔泠一口老牙恨不得咬崩,“要不是你,我落不得這種地步。”</br> 寧窈輕哼,抬腳朝崔泠走去。</br> 陳瑩霜一看她這架勢就有點害怕,趕緊站起來擋住崔泠,“你干什么?”</br> 寧窈一抬手按在陳瑩霜臉上,稍微用力將她撥到一邊去,“滾一邊去。”</br> 以往特別喜歡跟她跳腳叫囂的陳瑩霜,今天戰力值明顯下降。</br> 寧窈站在崔泠面前,“寧沛元確實對不住你,你怎么報復他都是他活該,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我母親下手。”</br> 她俯下身,崔泠抬頭看她,倆人距離不近不遠。</br> 寧窈表情冷著,“你如今給他下毒,這是他的報應,但你對我母親動手,你也死有余辜。”</br> 她又瞥了一眼陳瑩霜,“當年那司機是你買通的吧,你們知道我媽懷孕了,害怕在爭奪寧沛元這件事情上處于下風,就設計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br> 她和陳瑩霜說話的時候語氣很正常,聽不出憤怒。</br> 但最后一個字落下,她突然輪圓胳膊一巴掌抽了出去,速度快的病房里那三個人都沒防備。</br> 崔泠毫無防備,啪的一聲被抽癱在沙發上,陳瑩霜和寧沛元同時一縮脖子。</br> 而后陳瑩霜才反應過來,趕緊撲過來護著崔泠。</br> 寧窈也沒想把她怎么樣,打一巴掌解解氣就差不多了,警察馬上過來,她真的下手太重,一會兒也不好解釋。</br> 她退了兩步,“相對于你,我媽吃的苦更多,而且這些苦有一部分也是你造成的,你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叫委屈?”</br> 崔泠瞪著眼睛,一手捂著臉伏在沙發上,看樣子是想反駁兩句,但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br> 寧窈重新回到窗口站好,“你但凡能精準目標抱負,我都敬你有幾分血性,但你靠打壓無辜的人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崔泠,不管你曾經吃過多少苦,我都覺得你如今活該。”</br> 這話說完,病房門便被敲響。</br> 說話的是寧沛元的護工,“寧小姐,方便進來嗎,主治醫生過來了。”</br> 門又被陳瑩霜反鎖了。</br> 寧窈沒說話,陳瑩霜猶豫一下,還是轉身去把病房門給打開了。</br> 進來的不只是護工跟主治醫生,后邊還跟進來兩個警員。</br> 看到警察進來,除了寧窈那三個人臉色全變了。</br> 寧沛元也不知是不是不忍心,手里捏著的藥瓶和檢驗報告,一下子被他藏在身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