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一串數字,她認識。</br> 一個翻身把電話接了,簡單的聊了兩句,再次掛斷。</br> 她快速起床,換了身黑色運動裝,出門下樓。</br> 結果剛走到樓梯口,就見樓下客廳的燈是開著的,方夫人正坐在沙發上。</br> 聽到聲音,她轉頭看過來,“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兒?”</br> 方晴腳步只是頓了頓,而后慢慢悠悠的下去,“這都幾點了,你怎么還不睡?”</br> 方夫人沒回答,繼續問,“你要出門?去見誰?”</br> 方晴整理了一下衣領,也避開這個問題,“你不用擔心我爸,他沒事兒,我打過電話了,他被帶去警局做了筆錄,之后就被放了,至于為什么沒回家,可能有他自己的事兒,你不用在這里擔驚受怕的,他那個人,有自己的一套路子。”</br> 方夫人不聽這些,把她上下打量一番,“我今天去了醫院,寧小姐沒什么問題,車禍雖然鬧得兇,但她很幸運,沒怎么受傷。”</br> 方晴明顯也知道寧窈的情況,輕嗤了一聲,“真是不公平,你說她怎么就那么幸運?”</br> 看了一眼時間,也不是很著急,她轉身在方夫人對面坐下,“你知道我為什么看她不順眼嗎?”</br> 方晴勾著嘴角,臉上帶著隱隱的笑意,“有時候我們倆挺像的,都有一個不是人的爹,也都有一個窩囊的媽。”</br> 方夫人像被她這話給刺到了,明顯身子一抖。</br> 方晴砸著嘴,“可憑什么她就能攀上江玄清,死胡同也能讓她逢了生,我怎么就不行?”</br> “晴晴。”方夫人開口,“你不能用這個去跟別人比較。”</br> “怎么就不能?”方晴嗓門稍微大了一點,“憑什么不能比,好的我比不了,壞的還不能比嗎?”</br> 她盯著方夫人看了一會后開始自顧自的嘟囔,“要是沒看到她,我想我應該會認命的,相對于很多人來說,我這日子也可以,吃喝不愁,外表光鮮亮麗,多少人求都求不來。”</br> 寧窈跟她的境遇大差不差,寧沛元在外邊私生子都弄出來了,雖說不像方民生一樣動手打她,但也是一肚子花花腸子,明顯在算計那對母女。</br> 苑妤也很窩囊,十幾年不聲不響。</br> 某種角度來看,她們倆是一樣的。</br> 所以最初見面,她安靜立于江玄清身側,看寧窈的眼神其實是溫和的,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感。</br> 只是后來有了接觸,她才發現那個女人跟她不一樣,她很用力的往上爬,她很用力的在報復所有對不起她和她母親的人。</br> 她不良善,和寧沛元一樣,也一肚子花花腸子,身邊每一個人都要利用個遍。</br> 方晴要承認,她確實被寧窈給刺激到了。</br> 同樣生活在淤泥里的兩個人,她見不得另一個人爬上去,所以她也要抓住那根繩索。</br> 方夫人一臉的絕望,“你什么時候這么極端了?”</br> “我就是這樣的人。”方晴說,“方民生的閨女怎么可能是好東西,你看錯我了。”</br> 話說完電話又響了,方晴低頭看了一眼,不再廢話,站起了身,“早點睡,家里這幾個人沒一個需要你擔心的,你把你自己顧好就行了。”</br> 說完她快速從客廳出去,消失在暗色里。</br> 方夫人盯著客廳門口,等了一會兒才收回視線,身子慢慢的功下,抬手捂著臉。</br> ……</br> 方晴沒開車,外邊也沒了出租車,她只裹緊了衣服沿著馬路朝右走去。</br> 也沒過多久,看到前面依稀站了個人。</br> 他隱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只晃晃的有個人影。</br> 方晴停下來,瞇眼盯著那人影看。</br> 那人應該是發現了她,抬眼盯著她看了幾秒,而后轉身朝別的地方走去。</br> 方晴猶豫一下,也跟了上去。</br> 倆人走了一段,最后在稍微僻靜的一處,轉了個路口,停了下來。</br> 方晴問,“我不是跟你說了,讓你趕緊離開,你怎么不走?”</br> 那人轉過身來,這處路燈不清晰,不過比剛才好,能把他的身影勾勒個大概。</br> 方晴覺得不對勁,剛要說話,突然聽到身后有聲音。</br> 她一愣,趕緊回過身去,可終究還是晚了,身子剛轉過去,一個大麻袋就套了上來。</br> 方晴被嚇了一跳,哎哎的叫著,套她的人應該是怕她叫聲引來別的人,想都沒想一拳就輪了過來。</br> 叫聲瞬間沒了,連同麻袋里的身體也軟趴趴的倒了下去。</br> 對方手腳利索,將她的腳和麻袋口一起扎住,又將身子捆了捆,一用力將她甩在肩上。</br> 那隱在黑暗中的人影走了出來,啐了一口,“這么快就得手了,這女的也沒啥腦子。”</br> 扛著方晴的人說,“她是心虛,所以沒太多防備才中套。”</br> 他往上顛了顛,“趕緊走。”</br> 倆人又朝著更黑的地方走去,稍遠的地方停了輛車。</br> 后備箱開著,男人直接將方晴扔在后備箱里,然后走到車子旁邊,“先生,人已經到手了。”</br> 車窗開著,車里沒開燈,里邊的人隱在一片黑暗中,“好。”</br> 隨后車子啟動離開。</br> 原地站著的手下整理了一下衣服,一陣風吹來,他們縮了縮脖子,“趕緊走,趕緊走,這大晚上的,困死了。”</br> ……</br> 方晴是在車子顛簸中醒過來的,稍微緩一緩就明白了怎么回事。</br> 她有點懵。</br> 沒一會兒車子停了下來,有人過來將她扛下去。</br> 隔著一層麻袋,對方也馬上感覺出她醒了。</br> 那人呵呵,“醒了就別裝了。”</br> 方晴隔著麻袋問,“你們是誰,抓我干什么?”</br> 對方沒說話,走了一段后有開門聲,再緊接著毫無預兆的,她被對方給扔了出去。</br> 咚的一聲摔在地上,結結實實。</br> 應該是水泥地面,摔得方晴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br> 在車子里顛簸半晌,我覺得全身快要散架,這一摔可能真的散架了。</br> 她沒忍住啊的一聲叫出來,結果有人過來踢了踢她,“叫什么叫,一會兒有的你叫,現在省省力。”</br> 這么等了能有十幾分鐘,又有人進來了。</br> 方晴喘著氣,突然聽到江遲易的聲音,“大晚上的把我叫這來,到底什么東西啊?”</br> 方晴身子一僵,不自覺的就喊出來了,“遲易遲易。”</br> 江遲易也被嚇一跳,“這玩意兒是誰,這聲音怎么聽著這么熟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