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江玄清過來接寧窈下班，車子剛開出去一段，江遲易的電話就打了過來。</br> 車里安靜，寧窈能聽見對面的聲音。</br> 江遲易說，“昨天那人跑了，我現在在老宅，你方不方便過來。”</br> 江玄清一愣，聲音不自覺的冷了幾度，“等我一會兒，我先送窈窈回家。”</br> 電話掛斷，等轉頭對上寧窈，他的語氣又瞬間溫和，“晚上想吃什么，我讓人送家里去。”</br> 寧窈想起隋廷宸下午跟她說的話，反問，“要去處理的事情，是不是跟方家有關。”</br> 她只是單純的想問知道發生的事兒是否跟方民生有關，但沒想到江玄清會錯了意。</br> 他明顯嘆了口氣，拉過寧窈的手捏著，“方晴一直在醫院陪著她媽，我回去是處理我爸的事兒。”</br> 寧窈愣了一下，抿著嘴半晌，“我只是想問你出的事情是不是跟方家公司有關。”</br> 江玄清表情一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有點應激了。</br> 前段時間倆人因為方晴沒少鬧別扭，現在只要寧窈提到方這個字，他條件反射的就想解釋。</br> 他趕緊說，“是我理解錯了，抱歉。”</br> 寧窈沒說話，等了會把手收了回來。</br> 一路開車回家，手下沒一會送了晚飯過來，江玄清幫忙把碗筷擺好才離開。</br> 點的都是寧窈愛吃的，餐廳里飄蕩著飯菜香，可寧窈已經一點胃口都沒有了。</br> 勉強夾了兩口，反胃的感覺又上來了。</br> 她趕緊喝了兩口水壓了壓，起身去沙發那邊坐下。</br> 遙控器在手邊，她開了電視，沒有目的性的調著頻道。</br> 頻道換的快，電視里發出不連貫的聲音，一頓一頓，聽的人心煩。</br> 寧窈動作停了下來，電視最后定在娛樂頻道上，播的是個綜藝節目，里邊的人正哈哈大笑。</br> 盯著電視看了幾秒，隨后她啪的一聲將遙控器砸了出去。</br> 四分五裂，電池都飛了出來。</br> 寧窈起身回了房間，反胃加上煩躁鬧心，讓她有些坐立難安。</br> 在房間踱步一會兒，強壓著情緒算了算日子，然后把手機摸出來，公眾號里預約了明天的檢查。</br> 把手機扔在床上，她整個人往后一癱，抬手用胳膊擋著眼睛。</br> 原來累的不只是她。</br> 本以為江宿那邊鬧幺蛾子，江玄清應該要很晚才會回來。</br> 結果也就了一個多小時，外邊傳來了開門聲，緊接著就是他聲音溫和的叫了一聲窈窈。</br> 寧窈縮在被子里，腦子漿糊一片，沒回應。</br> 江玄清應該是在餐廳那邊檢查了一下外賣情況，進來坐在床邊，微微俯身摸著她的臉，“怎么沒吃飯，是不是不合胃口？”</br> 他身上還帶著涼意，語氣好的不得了，“我給你買了水果，買了好多種，要不你看看想吃哪一個，我幫你洗出來。”</br> 寧窈心里稍微有點不是滋味兒。</br> 她躺在這翻來覆去，想的都是在車上陷入僵局的片段。</br> 本以為倆人又會鬧個小別扭，可他似乎什么都不曾發生過的模樣，讓她心里有點酸。</br> 苑妤今天跟她說，生活中磕磕碰碰是難免的，每一對夫妻都是要慢慢磨合出一套適合倆人的相處模式，生活才能進入平穩期。</br> 她沒忍住，伸手摟住江玄清脖子，去蹭他的臉，“剛才，對不起呀。”</br> 江玄清笑了，側頭親了她一下，“剛才怎么了，別瞎想，起來吃飯。”</br> 他將寧窈抱去客廳放在沙發上，轉身將外賣倒出來，放在微波爐里熱了一下。</br> 寧窈看他在廚房笨拙的動作，又低頭看著干癟癟的肚子。</br> 應該是她太敏感了，可能剛剛那些事兒，根本就不算事兒。</br> 倆人吃了飯回到客廳，江玄清這才發現被摔得稀巴爛的遙控器。</br> 寧窈有點心虛，“剛剛沒拿住，掉地上了，懶得撿。”</br> 江玄清也不知信不信她這番說辭，他將零碎的零件撿起扔了，“想吃什么水果，我去給你洗。”</br> ……</br> 第二天去醫院驗血，自然是江玄清陪著的。</br> 采血后，從門診樓出來朝停車場走，還沒走到跟前，就有人叫他們倆，“江先生，寧小姐。”</br> 寧窈轉頭看去，一愣，是方夫人。</br> 她坐在輪椅上，一個人。</br> 寧窈四下掃了掃，沒有看到方晴。</br> 方夫人操縱著輪椅過來，似乎是看出來她的意圖了，“晴晴去給我取檢查報告了，我在這里等她。”</br> 寧窈點點頭，對待方夫人，她雖然不喜歡，但不像對方晴那么排斥。</br> 她把方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br> 方夫人頭上的紗布拆了，沒有縫針，但有一大塊皮擦掉，結了很大一塊血痂，手臂還吊著，腿上也打了石膏。</br> 總的來看傷的挺重，得休養個幾個月。</br> 方夫人態度還挺好，以往都是畏畏縮縮的模樣，今天對著寧窈還能笑，“寧小姐怎么來醫院了，哪里不舒服？”</br> “沒有。”寧窈說，“正常體檢。”</br> 方夫人點點頭，“嚇我一跳，沒事就好。”</br> 隨后她思慮了一下，又說，“之前我貿然去找你，回來仔細想想，挺魯莽的，應該給你帶去困擾了，實在對不住。”</br> 寧窈說了句沒事，又把對方打量一遍，有點沒整明白，她今天這態度轉變的可挺快。</br> 江玄清攬著寧窈肩膀，對方夫人沒什么好臉色，“還有事兒？”</br> 方夫人操縱輪椅退了兩步，“沒別的事兒，就是看見了，打個招呼。”</br> 江玄清嗯了一聲，“先走了。”</br> 方夫人說了句好，又退了退。</br> 江玄清攬著寧窈上了車，剛系好安全帶，就看見不遠處方晴拿著幾張檢查報告單回來了。</br> 很顯然，她看見江玄清和寧窈了，馬上快速朝著這邊走。</br> 江玄清冷哼一聲，直接啟動車子倒出去開走。</br> 寧窈降下車窗看著外邊，跟方晴的視線在半路相撞。</br> 上次為了錄音的事兒約她出來，她沒來，雖然方民生解釋了一遍，但并不代表這事兒過去，再碰面會不計較。</br> 所以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臉緊趕慢趕的往這跑，還想搭兩句話。</br> 她是真不怕她撂她面子。</br> 車子開出去一段，后視鏡里看到方晴走到了方夫人旁邊。</br> 她對著車子方向，身板筆直。</br> 倒是方夫人轉了輪椅，又去拉了她一下，想叫她離開。</br> 方晴身子被方夫人拉的一趔趄，但又站穩了，依舊有些固執的看著這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