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窈正在開會,臨近結束,兜里的電話突然震動起來。</br> 項目經理正在做最后的匯報,她猶豫一下,還是從桌下把手機摸出來瞄了一眼。</br> 是江遲易打過來的。</br> 寧窈沒接,手機靜音后放了回去。</br> 一直到會議結束,員工都離開,她坐在會議室里,把電話回撥給了江遲易。</br> 其實差不多能明白他找自己是為了什么,方民生找去了江家公司,大概率是跟方家有關。</br> 果然電話一接通,江遲易就說,“我現在在方家老宅。”</br> 寧窈有點意外,“怎么還去那里了?”</br> 江遲易說,“方夫人進了醫院,方晴一個人在家,死老頭子非說不放心,磨著我過來幫他照看一下方晴。”</br> 方晴應該不在旁邊,所以他說話不遮不掩,“在公司里那么多人看著,老家伙嗓門不小,實在沒辦法,只能過來了。”</br> 寧窈嗯了一聲,“方晴情況怎么樣?”</br> “沒什么問題。”江遲易說,“比預想的傷的要輕。”</br> 方晴的傷都在臉上,看著邪乎,但其實不嚴重。</br> 他這話剛說完,電話里就傳來了方晴的聲音,“遲易,喝茶。”</br> 她應該是誤會了,又問了一句,“是玄清嗎?”</br> 江遲易冷笑,“是寧窈,你要不要跟她聊兩句?”</br> 方晴一下子沒了動靜。</br> 江遲易明顯不想放過她,“你陷害她的事兒還沒跟她道過歉,來來來,正好了。”</br> 電話那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應該他是將手機塞給了方晴。</br> 江遲易又說,“做錯事就要認,臉花了不方便露面,電話里先認個錯。”</br> 寧窈捏著手機靠著椅背,嘴角瞬間勾了起來。</br> 那邊半天都沒聲音,她就開口了,“方小姐,道歉需要醞釀很長時間嗎?”</br> 半晌之后,終于傳來了方晴的聲音,“寧小姐,我為我之前說的那些不得體的話說聲對不起,給你帶去了困擾我很抱歉,原本是想著等我臉上的傷好了一點,方便出門,到時設宴真誠賠禮道歉的,電話里說終究是不夠正式。”</br> 可真會找臺階下,寧窈說,“沒事兒,你到時候再當面道個歉也行,不沖突。”</br> 方晴語氣依舊柔和,“道歉是應該的,但有些事情我還是想要解釋清楚,其實我對玄清……”</br> “別別別。”寧窈直接打斷她,“別把你爸你媽跟我說的那套話再念一遍,太假了,方晴,你昨天給我回復信息的那股勁兒哪兒去了。”</br> 方晴不說話了,寧窈又說,“信息我給江玄清看過了,你再裝下去也沒有用,你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已經全都知曉。”</br> 江遲易應該就在電話邊,忙問,“什么信息?”</br> 方晴估計是慌了,聽到江遲易問起來,根本沒給寧窈反應的時間,直接就把電話掛。</br> 寧窈冷笑一聲,把手機放下。</br> ……</br> 晚上江玄清有應酬,給寧窈打了個電話知會一聲。</br> 寧窈條件反射的就想問對方是誰,但腦子轉的還算快,馬上就把這股沖動壓了下去。</br> 她應該相信他的,“行,知道了。”</br> 等著下班時間到,收拾了東西回家,沒什么胃口,寧窈隨便煮了碗面。</br> 她帶了份合作案回去,吃過了飯進了書房,坐在辦公桌后。</br> 合作案看了沒一會兒,有兩處需要查找的數據,寧窈順勢把電腦打開。</br> 電腦桌面干凈,安裝的程序不多,視線落在微信圖標上,她鬼使神差的點擊了兩下。</br> 江玄清之前在電腦上登錄過微信,圖標打開顯示的就是他微信頭像。</br> 寧窈想都沒想,直接點擊了登錄。</br> 然后頁面跳轉,停在需要手機確認登錄的操作頁面上。</br> 她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怎么回事,不過看樣子已經晚了,江玄清那邊應該是接收到了登錄請求,知道了她這邊的操作。</br> 寧窈閉了閉眼,要說心下惶然似乎也沒有。</br> 只是有些無力,她并非要故意探查江玄清的隱私,但也必須要承認,對他的事情,她確實有了一些從前沒有的暗戳戳的沖動。</br> 也就幾秒鐘,微信程序一閃,顯示登錄成功,而后整個頁面展開,微信里所有的聯系人在左側一一列出,還能查看到之前的來往內容。</br> 寧窈直接愣在當場,盯著電腦上的界面看了好半天。</br> 手機放在一旁,沒有任何動靜,江玄清沒有詢問,順著她的意思,將他那些私人的事情展現給她看。</br> 似乎應該松一口氣,可她明顯更茫然。</br> 合作案算是徹底看不下去了,等了一會兒,寧窈將電腦關了,起身回了房間。</br> 心里長了草一樣,坐立不安又無事可做。</br> 最后她洗漱一番,干脆上床躺下。</br> 時間不晚,睡不著,她縮在被子里,夏末時節,氣溫不低,可依舊覺得周身泛冷,骨子里往外透著涼氣。</br> 江玄清回來的比較晚,喝了酒,臉色微微泛著紅。</br> 寧窈一直沒睡,他推門進來,她便睜開眼。</br> 江玄清似是有些意外,先過來捏了捏她的臉,“怎么還不睡?”</br> 寧窈沒說話,江玄清就轉身去了浴室,沒一會兒洗漱完出來,掀開被子上床,將她抱在懷里,“身子怎么這么涼。”</br> 他一下一下的順著寧窈的背,幾秒鐘后主動說,“今晚是跟譚家公司的人碰面。”</br> 寧窈好半晌才開口,“你不用跟我解釋,我沒多想。”</br> 江玄清嗯一下,笑了笑,“就是順便提一嘴。”</br> 之后在她額頭上親了親,他說,“睡吧。”</br> 他酒勁上來,沒多一會兒便呼吸均勻,寧窈等了等就從他懷里退了出來。</br> 窗簾沒拉嚴實,有月光透進來,江玄清表情平淡安寧。</br> 寧窈猶豫一會,湊過去親了他一下,可心里依舊空曠。</br> 也相愛,也想好好在一起,可為什么感覺越來越難。</br> 她朝江玄清懷里縮了縮,閉上眼睛。</br> 而原本應該睡著的男人過了幾秒又慢慢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br> 他低頭看著寧窈的發頂,抬手搭在她腰上,等了一會又把她往懷里攬了攬。</br> 一覺到第二天早上,江玄清先醒來,床頭柜上的電話一直嗡嗡個不停。</br> 他摸過來看了一下,眉頭稍微皺了皺,撐著身子坐起,又轉頭瞅了瞅依舊睡著的寧窈,放輕了聲音下床從房間出去。</br> 房門關上,寧窈翻了個身,無聲的嘆了口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