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騰了一會兒寧窈就累了。</br> 她橫躺在后排座椅上,閉上眼睛,“我睡一覺,別和我說話了。”</br> 江遲易回頭看他,車窗都是開著的,今天天氣沒那么好,微微有點陰。</br> 他想了想把外套扔給她,“蓋上點,有風。”</br> 寧窈接過來裹在身上,“你可真是我的小棉襖。”</br> 江遲易呸了一聲,“胡說八道。”</br> 寧窈笑了笑,再沒說話。</br> 車子晃晃悠悠的,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br> 只是睡得不踏實,隱隱的能聽到江玄清跟江遲易的談話,聲音壓的很低,聽的不清楚,似乎是提到了方民生,好像還有方晴,或者還有江宿。</br> 寧窈像是被夢魘住,幾次想睜開眼仔細聽聽那倆人都聊了什么,可實在是沒辦法。</br>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來時車子已經停了,她坐起來往外看了看,周圍山清水秀,也不知是什么地方。</br> 寧窈推開車門下去,一眼看到江玄清,他靠在車后身,一邊抽煙一邊低著頭劃著手機。</br> 聽到聲音,他轉頭看來,把煙掐了,“醒了。”</br> 他過來牽寧窈的手,“走吧。”</br> 寧窈躲了一下,“在哪里投宿?”</br> 江玄清動作停了停,轉頭朝著一旁示意,“那邊的民宿已經包下來了,他們都過去了。”</br> 不遠處,夾在兩座小山之間,有個不太顯眼的民宿。</br> 離的不太遠,倆人慢慢悠悠走過去。</br> 民宿是個三層樓,占地面積不算大,但也足夠這次過來的人員全部下榻。</br> 有些員工把帶來的東西放好,已經結伴出來,說要到附近轉轉。</br> 走到民宿樓下,就看到江遲易跟方晴正從樓上下來,在露天的旋轉樓梯上,兩人一前一后。</br> 方晴似乎很高興,邊走邊指著不遠處的風景,說想要去看看。</br> 江遲易沒什么表情,也沒有反應,不知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耳朵。</br> 四個人在樓下碰面。</br> 看到寧窈江遲易一頓,臉上終于有了表情,“睡得跟豬一樣,我叫你你都沒聽見。”</br> 寧窈抬腳想踹他,“閉嘴。”</br> 江遲易嘻嘻笑,扭著身子躲,“這臭脾氣,誰能受得了你。”</br> 然后他對著江玄清,“你們把東西放上去,等你們,下來一起走走。”</br> “不用。”江玄清說,“你們先去,一會兒我們倆自己找地方。”</br> 江遲易撇了下嘴,“我不,我就要跟你們摻和。”</br> 寧窈挺樂見其成,他過來摻和,難受的就是方晴了。</br> 她抬腳上樓梯,“等著,馬上下來。”</br> 房間在三樓,走到樓梯口,寧窈往下看了一眼。</br> 江遲易和方晴還在樓下站著,方晴正對著江遲易說著什么,江遲易伸手挖耳朵,那是明顯不耐煩也不想聽的模樣。</br> 寧窈在扶手處停留的時間并不長,可江玄清還是受不了開口提醒,“有什么好看的,一會兒下去不就看到了。”</br> 寧窈轉頭瞥了他一眼,沒說話,直接去了房間。</br> 訂的是個小套間,里邊帶一個浴室,房間很干凈,該有的東西都有。</br> 寧窈把東西放下,又換了身衣服,站在門口等著江玄清。</br> 可江玄清并不著急,東西整理完就去窗口往外看了看,順手摸了根煙點燃。</br> 他說,“歇一會兒。”</br> “要不你在這里歇著,我先下去了。”寧窈說完轉身就要走。</br> 江玄清比她動作快,也似乎料到了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他豁然轉身三兩步就走了過來,一伸手將已經邁出房門的她又拽了回來。</br> 隨后腳一踢,把房間門給關上。</br> 他嘴里還叼著煙,人已經把寧窈抵在了房門上,“為什么?”</br> 寧窈看著他面無表情,“什么為什么?”</br> 江玄清說,“為什么鬧別扭,我又怎么了?”</br> “你沒怎么?”寧窈推他,“你發什么瘋?”</br> 江玄清一轉頭,將咬在嘴角的煙吐在地上,抬腳碾滅,然后捏著寧窈的下巴讓她抬頭,“一早上你就不對勁兒,到底怎么了?”</br> 寧窈都笑了,“一早上?”</br> 江玄清深呼吸,知道她這段時間都在鬧著別扭,可今天早上尤其明顯。</br>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倆人昨天也沒有什么爭論,甚至昨天只有早上起床和晚上回來碰過面,話都沒說幾句。</br> 寧窈被他掐的有點不舒服,側頭想躲,“放開,樓下還有人等著。”</br> “那就讓他們等著。”江玄清掐著她下巴的手沒松,又把她的頭掰正過來,低頭咬了上來。</br> 他不是親,是真的咬,像是在發泄。</br> 中間還有余地說話,他說,“寧窈,要我怎么做,你告訴我。”</br> 告訴他什么,她不是沒告訴過,甚至還提醒過,但凡他和方家人碰面,都要和她說一聲。</br> 是他自己沒辦到。</br> 寧窈推著他,很用力的掙扎,是真的不愿意。</br> 以往倆人在肢體上也有這種互追互逐的時候,那時候是調情,最后也就半推半就完成一場床上的運動。</br> 但這一次不行,寧窈用了大力,掙扎的劇烈。</br> 到最后她還是把江玄清推了出去,“江玄清,你能不能清醒點,你現在是在干什么?”</br> 江玄清退了兩步,抬手擦了擦唇角,有血。</br> 寧窈唇上一片嫣紅,襯著她憤怒的臉,就更是鮮活。</br> 江玄清笑了,“現在讓我親都不愿意了,怎么,有別的想法了。”</br> “有別的想法的人是你。”寧窈嗓門一下子大了,“少往我身上扣臟水,是你不干凈。”</br> “我不干凈?”江玄清還是笑著,“來來來,你告訴我,我哪里不干凈?”</br> 寧窈胸膛起伏的也厲害,好一會兒后才說,“你昨天晚上見了誰,跟我說實話。”</br> 江玄清眉頭一皺,“見了誰?”</br> 他抿了下嘴,盯著寧窈不說話。</br> 寧窈笑了,“說不出來?”</br> 江玄清像是思慮了一下,像是沒辦法了,才說,“我見了譚家的人。”</br> 譚家的人……</br> 寧窈問,“只見了他們?”</br> 江玄清眉頭蹙著,像是不明白她追根究底下去的意圖,“對。”</br> 這次寧窈是真笑出聲了,點點頭,“好樣的,江玄清你可真是好樣的。”</br> 原本還想著借著這次發火,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可他不愿意說實話,她也不愿意再退讓了。</br> 她轉頭去開門,“若是這樣,我想我們就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有些事情我覺得我們應該重新考慮考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