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窈對顧南晉說話的時候態度就不錯,“這兩天事情也多,不加班根本完不成。”</br> 顧南晉點了點頭,“能猜到。”</br> 他又說,“數據已經電腦傳了過來,你核對一下,本來文件應該早送過來的,但這兩天助理請假,我那邊事情又實在是多,沒有影響你這邊吧。”</br> “沒有。”寧窈調侃著,“你看我這里,一堆的事情,你要是不送過來,我還能往后拖一拖。”</br> 顧南晉跟著笑了,“那就先放放,我那邊也不急。”</br> 江玄清坐在沙發上,突然咳咳兩下,咳的很干,明顯是故意的。</br> 顧南晉也不是看不出眼色的人,“行吧,你這邊看樣子還要忙,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有事情打電話。”</br> 寧窈站起身,“我送你。”</br> 江玄清坐在沙發上沒反應。</br> 寧窈送顧南晉到樓下,顧南晉上了車,沒有馬上開走,降下車窗,“跟江先生鬧別扭了?”</br> 寧窈有些驚訝,沒反駁,“你眼神也太好使了吧。”</br> 顧南晉笑笑,“主要是你們兩個太明顯。”</br> 他勾著嘴角,“剛剛你翻著的那個文件,邊角都快被你抓爛了,心情不好,工作進度也就會很慢,所以有什么誤會說開,別影響自己。”</br> 寧窈點頭,“確實影響工作。”</br> 顧南晉再沒說別的,直接把車子開走。</br> 寧窈手插兜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轉身,然后動作一頓,江玄清已經在大廳門口站著了,看樣子已經站在那里好一會兒。</br> 寧窈抬腳過去,“要走了?”</br> 江玄清嗯一下,“有事情。”</br> 寧窈點頭,“慢走。”</br> 說完直接側身而過。</br> “窈窈。”江玄清還是叫住她。</br> 寧窈停下了腳步,沒回頭,聽得江玄清有些遲疑,“你等等我,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會跟你從頭到尾解釋一遍。”</br> 解釋,有什么好解釋。</br> 寧窈也不是沒嘗試過疏導自己,然后就發現,能給的解釋無非就是真的什么都沒有,真的只是工作上來往過甚。</br> 然后如方晴所說,避免不了。</br> 她抬腳朝著電梯走去,臨進去的時候,眼角瞄了一下大廳門口,江玄清還在原處站著,回頭看她。</br> 寧窈進了電梯,等電梯門關上,向后依靠,靠在電梯內壁上。</br> 好煩,真的很煩。</br> 沒結婚的時候怎么就沒這么多事兒。</br> 回到辦公室,看了一眼剛才翻看的文件,那張被她看了半天卻沒有進度的報表,角落確實都快被她給抓爛了。</br> 她無奈的笑了一下,過去把文件合上,向后靠著椅背閉上眼睛。</br> ……</br> 苑妤沒有住在老宅,這邊只有一個傭人做每日打掃。</br> 寧窈進門,傭人看到她愣了一下,“今天怎么回來了?”</br> 她朝著寧窈身后看,沒看到江玄清,“江先生沒跟著一起?”</br> 寧窈說,“他有應酬。”</br> 過去坐在沙發上,“我就是回來看看。”</br> 傭人趕緊給她洗水果,“今天夫人回來了一趟,二先生跟著一起過來的,去樓上把夫人的東西整理了一下帶走了,估計一時半會兒都不會回來了。”</br> 寧窈嗯一聲,“挺好。”</br> 傭人想了想,坐在她對面,“這房子這么大,現在就我一個人住,空的很。”</br> 寧窈說,“沒事兒,偶爾我會回來。”</br> 原本她還想著苑妤跟隋臨深一起了,這房子沒什么留著的必要,畢竟從前跟寧沛元在這邊生活了二十多年,痕跡太重了,留著只會給自己添堵。</br> 但是現在想想,至少也算她的一個去處,還是留著好了。</br> 寧窈晚上留宿在這兒,傭人更是奇怪,試探性的問,“是不是跟江先生吵架了?”</br> “沒有。”寧窈笑了一下,“你看我們倆像是會吵架的樣子嗎?”</br> 她這么說傭人就松了口氣,“還真的是,你們倆感情那么好,想也不會吵架。”</br> 感情那么好……</br> 從前確實好。</br> 可能就是感情的濾鏡太重,才看不清生活的本質。</br> 當一切回歸生活和家庭,有些沒注意到的問題也就一點點的顯現了出來。</br> 江玄清從前跟方晴的來往也不少。</br> 她那個時候就沒如今這么憤怒,甚至還覺得沒事擠兌一下方晴挺有意思。</br> 寧窈沒在樓下坐多大一會兒,上樓去回了房間。</br> 洗漱一番后回到床上,她特意把窗戶反鎖,拉上窗簾。</br> 心里不舒服,也根本睡不著,這么翻來覆去,一直到半夜。</br> 手機很安靜,窗外也安靜。</br> 她不知是不是失望,原本一顆心吊在半空,等到現在,啪嘰一聲摔在了地上。</br> 她閉上眼,扯過被子把頭蒙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br> 也不知多久,突然聽到房門被打開。</br> 寧窈忘了自己有沒有鎖房門,第一個反應是傭人進來了。</br> 以前也有這種情況,傭人會熱了牛奶給她端過來,但大多數情況是會敲門的。</br> 她并沒有馬上從被子里出來,只悶聲悶氣的問,“有事?”</br> 沒有人回答她,房門又被重新關上,然后有人走了過來,床邊的床墊微微陷了下去,那人坐下了。</br> 幾秒鐘后,寧窈才一下子后反勁兒過來,霍然坐起身。</br> 屋子里沒開燈,窗簾也拉著,可還是能看得清床邊人的身形。</br> 那可不是傭人。</br> 江玄清盯著她看,黑暗中隱了神色,但從周身氣場也能感覺的出來,他不太高興。</br> 好一會兒后他才開口問,“怎么沒回家?”</br> 寧窈也不隱瞞,實話實說,“不太想看見你。”</br> 江玄清想伸手拉她的手,寧窈躲了一下,扯了被子將自己圍上,盡量跟他拉開距離。</br> 江玄清聲音很低沉,“窈窈,你不信我。”</br> “你不是也不信我嗎?”寧窈說,“我和顧先生碰面你哪次沒介意,憑什么要我相信你。”</br> 江玄清不說話了。</br> 寧窈挪了下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聲音緩和了許多,沒有之前那么尖銳,“江玄清,我有時候在想,我們是不是在一起的太容易了,當最初的新鮮感褪去了,所有的問題也就都暴露了出來。”</br> 剛剛躺在這里,她其實也懷疑過自己。</br> 最初,她一門心思都是奔著膈應陳瑩霜去的。</br> 當陳瑩霜這個問題解決了,執念沒了,耐心也就沒了,那些自以為的愛意自然也就少了。</br> 于是從前不是問題的事,如今隨便拎出來一件都是問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