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窈第二天醒來,江玄清已經不在床上。</br> 等她洗漱完從房間出去,就見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腿上攤著文件,旁邊手機通著,按了免提。</br> 餐桌上擺了打包回來的早飯,寧窈放輕了聲音過去,把碗筷擺好。</br> 江玄清早就看到她了,把手里的文件合上,“那就先這樣,一會兒到公司再說。”</br> 他走了過來,“中午有事情,可能沒辦法一起吃飯。”</br> 寧窈嗯了一聲,也能理解。</br> 前段時間私人的事情很多,工作定然是堆了不少。</br> 江玄清又說,“明天秦姿的案件開庭,你要不要去?”</br> 寧窈搖頭,“不去了吧。”</br> 她并不在意秦姿被判多久,是長是短她以后的日子都不會好過。</br> 江玄清說,“行吧,有事情的話我再給你打電話。”</br> 兩人吃好了飯下樓上班,江玄清的車子不在家,寧窈送他去公司。</br> 車子開到江家公司門口,江玄清親了她一下,轉身下車進了公司。</br> 等他身影消失來,寧窈才想起來,昨天晚上有些沒說完的話,他好像忘了。</br> 不過似乎,也不是很重要。</br> 她等了一會才啟動了車子。</br> 可油門剛要踩下去,一旁就有車子開了過來停下。</br> 下車的是方晴,她應該是早就看到寧窈的車了,小步過來彎腰打招呼,“寧小姐,你在這里。”</br> 寧窈有些意外,抬手看了一眼時間,“這還沒到上班時間。”</br> 方晴笑意盈盈,是她標準的乖巧聽話模樣,“是呀,昨天有些工作上的事兒跟遲易沒聊完,早點過來早點處理好,大家心里都安生。”</br> 寧窈笑了,“方小姐對工作還挺盡職盡責。”</br> “也不算吧。”方琴像模像樣地嘆口氣,“前段時間事情太多了,本來就是自己分內的事兒。”</br> 寧窈點點頭,轟了一下油門,“那你忙吧,不打擾了。”</br> 方晴推后了兩步,雙手交叉放在身前,“慢走。”</br> 寧窈要開走,可臨時又想到個事兒,轉頭看了一下方晴的腿,“方小姐腿傷恢復的還挺快,前兩天還坐輪椅,昨天拄拐杖,今天居然就自由行動了。”</br> 方晴愣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笑的稍微有點尷尬,“其實前兩天就好了,只是家里人不放心,怕過早走路影響恢復。”</br> 寧窈呵呵笑,“可你家里人卻不擔心你馬上就開車不安全,你家里人的擔心還挺有意思的。”</br> 方晴表情一頓,隨后抿著嘴笑,說不出一句話來。</br> 寧窈收了視線,一腳油門下去。</br> 車子剛開出去從后視鏡就能看到方晴轉身進了江家公司。</br> 這次她步伐挺大的,剛才過來打招呼的時候還邁著小碎步,這是沒人看著,裝都不裝了。</br> 這個女人啊,心眼子可真多。</br> 寧窈舔了舔側腮,冷笑一聲。</br> 她到公司,寧沛元也在。</br> 寧窈路過他辦公室,辦公室的門關著,能聽到他在里面罵人的聲音。</br> 應該是被氣急了,寧沛元完全沒壓著聲音,中氣十足,嗷嗷叫。</br> 寧窈腳步停了停,差不多能猜到是因為什么。</br> 無非就是那幾個心腹沒幫他守住陣地,等他在外邊浪了一圈回來,發現接連失城池。</br> 耍了點手段,似乎也沒什么卵用,又沒辦法跟她算賬,自然就要找他這些心腹的麻煩。</br> 寧窈回到辦公室,先處理了一會兒文件,又把自己拉攏的那幾個人叫去開了個會。</br> 這次她不避著寧沛元了,也沒什么好避著的,倆人幾乎已經公開對擂。</br> 這邊會議剛開完,一出來就看到了寧沛元。</br> 他好像就在會議室門口等著寧窈,臉拉的老長。</br> 寧窈也沒給他好臉色,轉身往辦公室走。</br> 寧沛元跟了過來。</br> 公司里大部分都是老油條,自然能看得清楚形勢。</br> 雖然不知道作為獨生女,寧窈為何還要跟寧沛元翻臉,開始奪公司權限,但也有很多樂見其成。</br> 他們覷著寧窈跟寧沛元,一直到他們進了辦公室關了門,才有人湊在一起,低聲的嘀咕,“寧總這段時間算是被架空了,也不知道小寧總怎么想的,這公司早晚是她的,怎么這么沉不住氣?”</br> 旁邊有人呵呵一聲,“沉不住氣也應該,你看寧總手里那幾個項目,都被他給弄成什么樣了,公司確實遲早都是小寧總的,但是一座金山交到手里和一堆廢銅爛鐵交到手里,性質還是不一樣的,這公司啊,再在寧總手里捏一段時間,還能不能撐得下去都不一定了。”</br> 有人來了興致,“寧總的臉被打成那樣,你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找人打聽了一下,也沒人知道,你們說是不是自己家人動的手。”</br> 一旁有人小聲的調侃,“不能是小寧總打的吧?”</br> “那不至于,再說小寧總也打不過他。”有人趕緊搖頭否定。</br> 別的人也猜不出來,幾個人就只嘖嘖兩聲,繼續看熱鬧。</br> 寧窈進了辦公室,把手里的文件扔在桌子上,“有事趕緊說。”</br> 寧沛元說,“我之前轉給你那幾個項目,現在我回來了,還是我來負責,你把文件和數據都給我。”</br> 寧窈看了他一眼,眼神譏誚,“你在想什么?”</br> 她說,“你是不是太天真了?”</br> 寧沛元深呼吸一口氣,“那幾個項目是我談下來的。”</br> 寧窈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雙手抱胸,倒像她是老子一樣。</br> 她沒有繼續談工作上的事兒,而是突然問,“陳滿那邊情況怎么樣了?”</br> “你別跟我提他。”寧沛元不樂意,“少跟我轉移話題。”</br> “不是轉移話題。”寧窈說,“陳滿那邊但凡有個風吹草動,你肯定要跑去醫院,他情況不好,你就要在那邊守著,公司這邊你顧得上?”</br> 她又問,“崔泠情況怎么樣了,聽說也醒了,等她情況再好轉一點,免不了你也要在旁邊照顧,你是人不是神,分不出那么多的分身來,取你心中最不舍的,這里就不用你管了。”</br> 提到了崔泠,寧沛元表情稍微變了一下,語氣也緩了很多,“窈窈,之前那事兒是我錯了,我當時被陳瑩霜蠱惑的,知道你一直看她們不順眼,聽她說兩句就有點上頭了,是我對不住你,這事兒就算你媽打了我一頓,我也還是愧對你,但是咱們一碼歸一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