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窈幾乎一夜沒睡,主要是太興奮。</br> 其實最開始那些年,她也想過找人收拾崔泠,甚至最恨的時候都想親自動手和她同歸于盡。</br> 只是后來理智占了上風,知道身體上的摧殘是最低級的,她更想看到的是她內心的崩潰。</br> 如今她想干又猶豫著沒干的事兒被別人干了,即便不是自己親自動手,還是覺得很爽。</br> 她翻來覆去,弄的江玄清這一晚也沒睡好。</br> 早上的時候他把寧窈攬過來,用力的親了她一下,“磨人精。”</br> 寧窈笑嘻嘻,親著他,“沒辦法。”</br> 一夜未睡,她依舊精神抖擻。</br> 倆人收拾完自然要去一趟醫院,崔泠昨晚搶救,大概率是救回來了,總要去看看。</br> 到了醫院,剛走到住院部門口就看到了寧沛元。</br> 寧沛元在打電話,不知道是跟誰,有些氣急敗壞,“處理不了也不用給我打電話,我這邊哪里抽得出時間,你們自己看著辦,別什么事都來找我……”</br> 一個抬頭看到了寧窈,他表情一怔,隨后把電話掛了,大步走過來。</br> 寧窈停了下來,“聽說……”</br> 她后邊的話都沒說出來,寧沛元突然啪的一聲直接甩了她一個巴掌。</br> 他氣的全身都在抖,聲音是吼出來的,“你這個逆女,你還是不是人,現在阿滿這樣,你居然還不放過她們,你是不是覺得找到了靠山就沒人能管得了你了?”</br> 吼完了似乎覺得不解氣,他輪著胳膊還想動手,“小小年紀,惡毒心腸,你媽果然是把你給慣壞了。”</br> 江玄清從愣怔中回神,想都沒想,一腳就踹了過去,“誰特么給你的膽子。”</br> 一腳踹在寧沛元肚子上,用了全力,寧沛元直接被踹翻。</br> 寧窈側著頭捂著臉,好半天才轉過頭來,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地上的人。</br> 寧沛元一個翻身起來,還是扯著嗓子,“寧窈,你太讓我失望了。”</br> 江玄清還想動手,寧窈一把拽住他,理了理被打亂的頭發,“不用。”</br> 她身子站得筆直,直接叫寧沛元的名字,“寧沛元。”</br> 她語氣很平淡,“父女一場,這一巴掌,就算是斷了所有的情分,以后不管我讓你落得多慘的結果,你都再也怨不著我。”</br> 江玄清回身攬著她,皺緊眉頭,話也是對寧沛元說的,“寧老先生,當著我的面傷了妻子,覺得我很好說話?”</br> 寧沛元這個時候一點也不怕了,“我是她爸,這是我們自家的事兒,你管不著。”</br> 江玄清弓著手指輕輕的碰著寧窈的臉,眼神暗沉,“是么,那你等等看,看我管不管得著。”</br> 而后他輕聲問,“疼不疼,我們趕緊去找醫生上個藥。”</br> 男人的手勁畢竟要大一點,不過比之前謝朝打的那巴掌輕多了。</br> 寧窈用舌頭頂了頂被打的位置,“沒事。”</br> 她也沒解釋崔泠的事兒,只盯著寧沛元看了一會兒,“挺好。”</br> 她拉著江玄清越過他進了住院部。</br> 崔泠的病房跟陳滿同一層,陳瑩霜正在她床邊守著。</br> 站在門口就能看到病床上的情形,崔泠傷的是真的很重,全身都被包扎起來,臉上也全被包起來,只留個鼻孔。</br> 寧窈推門就進去,陳瑩霜轉頭看到是她,臉色一變,豁然站起身,“你還敢來?”</br> “有什么不敢來的?”寧窈直接走到病床邊,看了一眼床上木乃伊一樣躺著的人,笑了,“我就知道你會有這么一天,可真是大快人心。”</br> 崔泠還在昏迷著,身上連著好多機器。</br> 陳瑩霜眼底猩紅,“你怎么沒被警方帶走,你為什么會站在這里?”</br> 江玄清本來就心疼的夠嗆,聽得陳瑩霜問這種話他直接開口,“為什么要被警方帶走,憑著你紅口白牙,隨便胡說一通?”</br> “就是她干的。”陳瑩霜直接就跳腳了,跟剛才的寧沛元如出一轍。</br> 她抬手指著寧窈,“就是她,肯定是她,你到現在還相信她,玄清,你看看我媽,你看看啊,你到現在還看不出這個女人有多惡毒么,她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br> 離的不算遠,江玄清抬手就把陳瑩霜的手指打開,“你再說這樣子的話,我可是要告你誹謗,看看到底是誰先進去。”</br> “玄清。”陳瑩霜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為什么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偏袒她。”</br> 寧窈冷笑,“真是我動的手,我可不會留活口。”</br> 她瞟了一眼床上的人,嘖嘖幾聲,“可惜了。”</br> 這邊劍拔弩張,那邊陳滿的護工打來了電話,說他已經醒了,鬧騰的厲害。</br> 寧沛元剛追過來,走到門口聽見陳瑩霜說陳滿情況不好,趕緊掉頭就往那邊跑,“我過去,你留在這里。”</br> 寧窈笑,很是滿意,轉身挎著江玄清胳膊,“另外一邊也有熱鬧,走走走,去那邊看看。”</br> 他們走到病房門口,陳瑩霜突然開口,“寧窈,我是不會放過你的,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付出代價。”</br> 寧窈回頭看她,帶著笑意,“這可太好了,你盡管來,正好讓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br> 江玄清摟著她,“這事情我幫你處理,我也想看看她有什么能耐。”</br> 他攬著寧窈,先帶她去了醫生辦公室,讓醫生幫忙處理她臉上的傷。</br> 無非就是擦一些藥膏,醫生辦公室里有消腫去痛的,給她涂抹的時候,江玄清就站在一邊,眸色微深,一句話都沒說。</br> 了解他的人就能明白,他這又是在釀著什么事兒。</br> 涂抹好之后倆人從醫生辦公室出去,就看到陳瑩霜也站在走廊,她在接電話,有些不自覺的來回踱著步。</br> 江玄清在寧窈肩膀上拍了一下,“去電梯那邊等我,我去跟她說兩句。”</br> 寧窈點了點頭,“好,快去快回。”</br> 她轉身朝電梯走,可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站在走廊轉角。</br> 看著江玄清走到陳瑩霜旁邊,看著陳瑩霜把電話掛了,又看著她比比劃劃的跟江玄清說著什么。</br> 江玄清手插兜,側面看著沒有任何的表情。</br> 陳瑩霜說了幾句就被江玄清打斷。</br> 他聲音較輕,即便寧窈很盡力,也沒聽清說的是什么。</br> 然后她就看到陳瑩霜臉色一變,似乎有些慌張,趕緊伸手抓住江玄清的胳膊。</br> 江玄清想都沒想,直接甩開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