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等了將近半個小時,江家公司終于有動靜了。</br> 崔泠從大廳里跑了出來,一手捂著臉。</br> 她之前發髻挽的規規整整,現在明顯凌亂,應該是挨了揍。</br> 崔泠朝著自己車子跑過去,剛到跟前,一旁突然有人快速迎了過來。</br> 寧窈咂咂嘴,一臉的看好戲。</br> 崔泠被突然出現的寧沛元嚇了一跳,慌張的回頭看了一眼江家公司,接著把寧沛元往旁邊一推,快速的上了車。</br> 寧沛元有點懵,趕緊過去拍著車窗叫喊兩句。</br> 崔泠并沒有任何停頓,啟動車子開出去。</br> 寧沛元叉腰轉頭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似有不甘,原地踱了兩步后趕緊回到自己車上,追了上去。</br> 再過十幾分鐘,陳家公司大廳里又出來了幾個人。</br> 秦姿是被江遲易扶出來的,她沒比崔泠好到哪里去,頭發也是一團亂,全身無力一般靠向江遲易。</br> 江玄清走在一旁,并沒有搭把手。</br> 離得遠,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寧窈能感覺得出他很冷漠,甚至還帶了一些不耐煩。</br> 沒看到江宿,也不知他一個人留在里邊干什么。</br> 江遲易把秦姿扶到車上,轉頭跟江玄清說了幾句話,然后上車。</br> 等他們離開江玄清才上車,只是沒馬上啟動。</br> 幾秒之后,寧窈手機響了。</br> 她接起來,“怎么啦?”</br> 江玄清說,“家里水果還有么,要不要我買回去?”</br> 寧窈有點意外,這時候了,他還惦記水果,心長哪兒去了。</br> 想了想她說,“我現在沒在你那,剛剛跟我爸打了個電話,有點事情,我回家了?!?lt;/br> 江玄清也沒懷疑別的,嗯嗯兩聲,“行,等你那邊沒事了,再聯系我?!?lt;/br> 隨后電話掛斷。</br> 他離開好一會兒,寧窈才看到江宿從公司里出來。</br> 他一步一步下臺階,慢慢悠悠走到自己車子旁。</br> 全程沒任何不對勁,可還是能讓人看出他有點垮,精氣神似乎被打散了一般。</br> 等著他離開,寧窈才出去上車,直奔郊區而去。</br> 這邊等了一會兒,不遠處一輛商務車過來。</br> 上面下來個男的,戴著口罩,捂的嚴嚴實實。</br> 他過來敲了敲車窗,遞給寧窈一個U盤。</br> 寧窈檢查一番,其實也看不出什么問題。</br> 而后她從一旁拿了個信封給了那人。</br> 對方也是當場檢查,數目沒錯,轉身上車離開。</br> 從頭到尾倆人一句交談都沒有。</br> ……</br> 天黑后寧窈出門,沒去找江玄清,而是去了寧家公司。</br> 這種時候公司里連加班的人都沒了,黑黢黢一片。</br> 寧窈一路進了自己辦公室,開燈開電腦,然后把U盤插上。</br> 彈出個進度條,加載完,辦公室里的燈突然就黑了。</br> 寧窈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去了寧沛元的辦公室。</br> 辦公室沒上鎖,因為沒有燈,就只能開手機的手電筒。</br> 她去辦公桌周圍翻找。</br> 抽屜也是上了鎖的,一下子打不開。</br> 寧沛元身上沒有鑰匙,抽屜里有公章,平時需要用,鑰匙應該不會放在別的地方。</br> 寧窈翻了一遍,最后在桌子下邊翻到個倒吸在桌板上的盒子。</br> 打開一看,里邊好幾把鑰匙。</br> 她挨個試了一下,抽屜還真的就打開了。</br> 簡單翻一翻,上面是文件,下面是公章。</br> 再往里翻,抽屜最里邊有個盒子,絲絨盒,像是裝珠寶用的。</br> 結果打開里面空空,寧窈按了按里面的海綿托,下面是硬的。</br> 她把海綿摳出,果然,里邊有鑰匙。</br> 寧窈將一切歸位,退出來回到自己辦公室,把U盤拔下來。</br> 離開的時候她有些感慨,要說寧沛元心思少,他還知道把這些東西一環套一環的藏著。</br> 可若說他心思多,這東西放的也并不隱蔽,一翻就翻到了。</br> ……</br> 江玄清站在江家老宅的客廳門口,手指夾了根煙,好半天沒抽,煙灰一長截,風一吹就散在空中。</br> 客廳里剛才鬧騰了一遍,玻璃碎片到處都是,一片狼藉。</br> 傭人正在收拾。</br> 樓上隱隱的傳來秦姿的哭聲,沙啞,有氣無力。</br> 江玄清等了一會兒,低頭看了看手指夾著的煙,直接扔在地上碾滅。</br> 幾分鐘后,江遲易從樓上下來,走過來,“心里是不是覺得很爽?”</br> 江玄清沒回答,反問,“她睡了?”</br> “哭睡著了。”江遲易手插兜嘆了口氣,好半天后開口,“真讓人想不到?!?lt;/br> 江玄清用鼻子哼了一下,“有什么想不到的?”</br> 江遲易挑了下眉頭,轉頭看他,“你早知道?”</br> “不知道。”江玄清語氣淡淡,“但也不意外。”</br> 江遲易想了想,“你說咱爸,會不會就真的只是同情她,沒別的意思?!?lt;/br> 今天在江家公司,確實是翻到了競標書,是江宿給崔泠準備的。</br> 江宿沒否認他在幫崔泠競標老城區的項目,但他給了解釋,跟從前每次與秦姿因為崔泠鬧不愉快時的解釋差不多,同情她,可憐她。</br> 秦姿當然沒那么好糊弄,當下讓江宿把手機拿出來,給大家翻看他與崔泠的聊天記錄。</br> 江宿死活不肯,秦姿就上手去搶,江宿可能一時心急,直接把手機砸了。</br> 這反應,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信他之前那套說辭。</br> 江玄清勾著嘴角,“證據沒甩你臉上,但也砸在地上了,你還不愿意相信?”</br> 江遲易皺著眉頭,“我想不明白。”</br> 他肯定想不明白,就連江玄清也想不明白。</br> 這么正在絮叨著,大門開了,江宿的車子開了回來。</br> 江玄清跟江遲易誰都沒動,就只看著。</br> 江宿從車上下來,仿若沒事人一樣朝著這邊走。</br> 到了跟前他問,“你媽呢?”</br> 等了幾秒,江宿嘆了口氣,看得出這倆兒子的態度。</br> 他說,“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你媽是不是在樓上,我跟她好好談談?!?lt;/br> 他側身進了客廳,然后腳步一停。</br> 傭人還沒打掃好衛生,砸的東西太多了,一下子收拾不完。</br> 江遲易轉過身來,“我媽好不容易消停了,你就別上去刺激她了,這是在外邊待了幾個小時,終于想好借口了?”</br> 江宿眉頭一皺,架子又上來了,厲聲開口,“胡說八道什么?”</br> 江玄清抬腳往外走,“我先回了。”</br> 他這么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江遲易就不樂意了,“就這么走了?”</br> 江玄清腳步一停,“不然呢?!?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