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出去,江遲易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笑得東倒西歪。</br> 寧窈抽空瞟了他一眼,“你是有多恨你哥,就這么點個事兒至于把你笑成這樣。”</br> 江遲易等了會兒坐板正,“這是小事兒嗎,當然不是。”</br> 寧窈過了幾秒反應了過來,以前在陳瑩霜的事情上江玄清一直壓他一頭,這事兒在江遲易看來也許算是一次反擊。</br> 江遲易絮絮叨叨,“那家伙心思重,估計是找人調查了我的行蹤才找到這里,不過我就想不明白了,他既然都同意去相親了,還擺出一副放不下你的姿態干什么?”</br> 剛剛沒少喝,他應該是有點不舒服了,轉頭把車窗降下來。</br> 吹了點風,人又得勁兒了,話又續上,“方家那姑娘我見過,很溫和,說實話,配江玄清綽綽有余,他那死德性能找到那樣的,算他燒高香。”</br> 寧窈懶得搭理他,車子開去江遲易的住處。</br> 到了的時候江遲易嘴巴還沒停,“這男人啊,都有劣根性,這個也想要那個也放不下,他以為他是皇帝啊。”</br> 寧窈提醒他到地方了,然后說,“你不是也這個德性么,有什么臉說別人?”</br> “我哪有?”說完江遲易表情一頓,可能是反應過來他之前放不下陳瑩霜又想讓她跟他湊合的事兒。</br> 他砸砸嘴,“我之前辦的事兒不像樣,但是我這個人坦誠,我都跟你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你就說是不是?”</br> “下車吧。”寧窈也累了,“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家了。”</br> 江遲易慢慢悠悠解開安全帶,“你對我還是有成見,我告訴你,這就是時間短,等時間長……”</br> 他打了個酒嗝,撐著車門,動作停了下來。</br> 就這樣的,時間長寧窈也看不上他。</br> 她又啟動了車子,“趕緊走,趕緊走。”</br> 江遲易哎一聲,“你這女人……”寧窈踩了腳油門,車門都沒關,車子就滑出去。</br> 江遲易差點被帶倒,站在原地跳著腳喊,“你這女人,你不是開玩笑,你是真想弄死我,蛇蝎,你就是蛇蝎一只,虧我對你那么好……”</br> 寧窈車子停在路邊,探著身子過去砰的一聲把車門關上,再次一腳油門踩下去。</br> 開車回到家,時間不早了,家里燈都暗著。</br> 她沒著急下車,停下后降下車窗,椅背向后放了放,點了支煙。</br> 她什么都沒想,或許原本腦子里有很多思緒,但這一刻又全部清零。</br> ……</br> 隋廷宸第二天中午來了寧家公司。</br> 還沒到下班時間,他上樓來,寧沛元正好跟他碰上。</br> 他特別高興,“阿宸來了,來找窈窈?稍微等一下,窈窈還在開會。”</br> 隋廷宸點點頭,“您忙您的,不用管我。”</br> 寧沛元哈哈笑,“都是一家人,我不跟你客氣了,那我先去忙了。”</br> 他轉身要走,隋廷宸突然又說,“寧叔,你臉怎么了?”</br> 寧沛元表情稍顯尷尬,不自覺的抬手摸了摸,“不小心弄的,沒事兒,沒事兒,都好幾天了。”</br> 隋廷宸說,“還挺明顯的。”</br> 這么一說,寧沛元更是不自在,回辦公室的路上手就沒從臉上拿下來過,半遮半掩。</br> 寧窈開完會出來看到隋廷宸,愣了一下,“怎么來這兒了,有事兒?”</br> “路過,過來打個招呼。”隋廷宸抬腳朝寧窈辦公室走,“正好也有點事兒,跟你聊聊。”</br> 進去關上門,隋廷宸說,“你爸臉恢復的還行,剛剛我看了一下,你說的那印子我都沒看到。”</br> 他不過是順嘴胡謅,沒想到寧沛元心虛成那樣。</br> 寧窈坐下來,“想跟我嘮什么事兒?”</br> 隋廷宸說,“方家那個你不好奇嗎?”</br> 他說的是方晴。</br> 寧窈眨眨眼,實話實說,“不好奇。”</br> 她笑了一下,“你是查到了她的消息,想過來告訴我?”</br> 隋廷宸挑了下眉頭,“我以為你會想知道。”</br> 寧窈很認真的說,“我沒什么想知道的。”</br> 方家是大戶人家,只不過主營戰場在海外,國內產業不多。</br> 這么多年,跟方家的人生意場上沒有交集,人脈也沒有重疊,算是完完全全的陌生。</br> 寧窈對待陌生人,生不出好奇之心。</br> 至于方晴跟江玄清,那是他們倆的事兒,寧窈跟她沒掛個,連情敵都算不上。</br> 隋廷宸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點點頭,“沒想到你這么冷靜。”</br> 寧窈勾著嘴角,“因為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br> 她最開始舍棄的是自己,想要的也并不是感情,她要實實在在的利益,實實在在的報復。</br> 隋廷宸嘆了口氣,“那看來是我多此一舉了。”</br> 時間正好,他也就沒走,一直等到寧窈下班。</br> 倆人出去吃飯。</br> 因為沒有提前約飯,也就沒事先約飯店。</br> 到的時候飯店已經沒了包間。</br> 寧窈不太計較這些,大廳里隨便找了個座位。</br> 點菜的時候隋廷宸說,“昨天回家我爺爺又把我訓了一頓,我就不明白,老頭那么大歲數了,精力怎么還那么旺盛,追到我房門口堵著罵我,以至于我昨天晚上做夢都是他揮著拐杖在對我說教。”</br> 寧窈噗嗤一聲笑出來,“這也怪不得隋爺爺,你這個年紀了,該找了,他應該是想抱重孫。”</br> “不不不。”隋廷宸說,“可能他確實想要抱重孫,但更大的目的,就是想用我去和親。”</br> 對方那姑娘家世不錯,獨生女,不出意外,家里那些財產都會是她的。</br> 兩家聯姻,站在經濟角度來衡量,對隋廷宸百利無一害。</br> 提到這一茬,寧窈就沒辦法再給任何評論了。</br> 生活就是這樣,有太多地方需要做取舍。</br> 每個人想法不一樣,她不能勸,也沒辦法開解。</br> 沒一會兒服務員上菜,倆人慢慢悠悠的吃,沒怎么注意周圍。</br> 一直到快吃完,叫了服務員結賬。</br> 服務員過來才說,“先生您好,您這邊的賬單已經結算過了。”</br> 隋廷宸和寧窈同時一愣。</br> 隋廷宸問,“誰結的賬?”</br> 服務員猶豫了一下,“對方身份我不曉得,不過他有留了紙條。”</br> 說著她拿了張紙遞給隋廷宸。</br> 隋廷宸看了幾秒,冷笑一聲,轉手就遞給了寧窈。</br> 寧窈接過來一掃,認出來上面的筆記了。</br> 那是江玄清的,卡片上面龍飛鳳舞的五個字:祝約會順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