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和曹麗芳對望了一眼，接著又看向我，畢竟我們進門時，不知道最終的結果是什么,根本就沒有商討要高立國賠多少錢。</br> 當時我的想象，就算不會大打出手，也會有一場惡戰。</br> 如果在交手的過程中，我趁著興起，獅子大開口也無所謂。</br> 可沒想到高立國這么快就認慫，心平氣和地討價還價，絕對不是我的強項。</br> 以賈大虎被砸癱在床，高立國只同意賠十萬的情況來看，目前這種情況下，他能賠個五萬就頂破了天。</br> 而我的本意，卻并不是讓他就我們三個受傷的情況賠償，我是想通過這次為契機，盡量讓他多賠一點給賈大虎，但還不能表現出直接為賈大虎要，免得事后他們找賈大虎的麻煩。</br> 就算高立國不敢叫社會上的混混出面，即便是讓副校長暗中作梗，將來學校在談賈大虎待遇的問題上使絆子，那就有點得不償失了。</br> 光頭和曹麗芳看著我的時候，我也沒有注意。</br> 沒想到譚如燕突然冒出一句：“高老板，這可不是菜市場討價還價，剛剛都說得天花亂墜，前輩晚輩、兄弟姐妹的，說的好像是感情。既然是基于感情，那高老板你得拿出個誠意來，而不是讓我們開口。”</br> 說完，譚如燕像平時一樣咪著眼，抿著嘴笑了笑，顯得特別迷人。</br> 在她把球踢給高立國的瞬間，我忽然意識到，在這種情況下，誰先開口說價格誰吃虧。</br> 既然是討價還價，彼此都希望得到對方心理能夠承受的底價，任何一方先開口，恐怕都不是最終的價碼，雙方一定會圍著這個價碼討價還價。</br> 就拿我來說，因為知道他賠償賈大虎的價格，要我開口的話，充其量只會說個十萬。</br> 高立國完全可以根據我說的價碼，多少都會往下壓一點，不說五萬成交，七萬八萬總還可以吧？</br> 畢竟這座城市只有這么大，他可以通過社會上的朋友找光頭，也可以繼續通過副校長找我，最終的狀態，恐怕是雙方都會略作妥協，然后達成交易。</br> 由此可見，誰先開價誰吃虧。</br> 譚如燕沒有生硬的讓對方開價，而是先從感情的角度出發，讓對方拿出誠意來，這一點我還真的服氣。</br> 光頭和曹麗芳也瞟了譚如燕，和我的心態一樣，沒想到在這個關節眼上她會說話，而且恰到好處，避免我們陷入狀態。</br> 這時光頭和曹麗芳湊了過來，悄聲對我說道：“沒有十萬免談！”</br> 我點了點頭，看來他們的意思跟我差不多。</br> 高立國也沒想到，這個時候說話的居然是譚如燕。</br> 他仔細端詳了譚如燕一眼，微笑道：“這位小姑娘說的不錯，本來我是應該拿出誠意，問題是之前大家有過不痛快，萬一我說出來的價格，與你們心里所想象的差距太大，反倒顯得我沒有誠意了。”</br> 高立國本來就是個私營企業的老板，雖然平時欺行霸市，但涉及到業務和價格方面，談判是必不可少的。</br> 再加上他年紀這么大，人生閱歷都比我們豐富，他應該非常善于從言談舉止之間，捕捉到我們的心理活動，我有點擔心譚如燕不是對手。</br> 我正準備把話題接過來時，沒想到譚如燕依然面帶微笑地說道：“高老板這話就說錯了，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高老板說的不太離譜，別把我們當成叫花子打發，我們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人。否則，我男朋友也好，光頭哥也好，進來之后就不會這么多廢話，一言不合直接開打，勝為王，敗為寇就可以了。”</br> 我神奇的發現，譚如燕絕對是天生的談判高手，最主要的是，她總是波瀾不驚地面帶微笑，沒有人能夠從她的表情上，判斷出此時此刻，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br> 尤其是她那種很溝人的女人味，非常容易讓對手放松警惕，甚至因為對她有某種幻想，而刻意將就她。</br> 高立國果然沒有了之前的敵對情緒，甚至還朝譚如燕流露出一絲愛昧的眼神。</br> “小姑娘，我很想知道，你能代表他們說話嗎？”</br> 譚如燕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微微轉過臉來，笑瞇瞇地看著我。</br> 這就是她與其他女人最大的不同之處，換做是曹麗芳的話，恐怕小胸一挺，早就牛筆哄哄地說沒問題。</br> 譚如燕倒好，僅僅一個微笑，既顯得胸有成竹，又不讓人反感，而且希望我來證明她的權威。</br> 我順勢摟住她的腰，面無表情地對高立國說：“沒問題，他完全可以代表我們！”</br> 我之所以連光頭和曹麗芳的意見都不去征求，那是因為他們剛剛已經說出了價碼，我相信譚如燕是個聰明人，她一定會為著這個底線跟高立國討價還價。</br> 而且在我看來，高立國要想簡單明了地處理今天的這件事情，恐怕也會開口十萬。</br> 畢竟這是他賠償給賈大虎的價碼，而且我們三個人的傷勢加起來，也抵不上賈大虎的九牛一毛，他只有給出賈大虎一樣的價碼，才能既表示出他的誠意，我們也不好太過漫天要價，充其量上下幾萬塊錢浮動。</br> 高立國沉吟了一下，微笑道：“既然這樣，我就拿出百分之百的誠意，這算不上我給的賠償，只是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將來還在一個城市生活，說不定什么時候還會需要互相幫忙。我出十萬，你看怎么樣？”</br> 看來我判斷的一點都不錯，而且他出的價碼，恰好跟光頭說的又吻合，我估計譚如燕會立即答應，正想暗示一下，希望她加幾萬塊錢的碼，別讓高立國覺得我們就這么容易被打發了。</br> 沒想到譚如燕已經開口，她依然是瞇著眼睛，面帶著微笑說道：“你們打了光頭哥、麗芳姐和我的男朋友，一人賠十萬的話，確實足見你的誠意。但我男朋友的哥哥至今躺在醫院，醫生診斷將終生癱瘓在床，你也是賠的十萬，是不是有點少呀？”</br> 我去！</br> 我沒想到譚如燕居然還有這一招？</br> 她的話，當場讓高立國的表情凝固成了化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