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番外（七）
    總之花焰也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陸承殺正試圖用物理知識跟她說明短跑的發力技巧, 比如起跑時，小腿保持平行，前腿膝蓋呈90°, 后腿膝蓋135°時, 水平分力和蹬地力角可以給人體提供最好的水平加速度的力學條件[1]。
    他還弓起身體, 身軀繃緊, 雙手貼地, 拇指相對, 給花焰做了一次示范。
    襯衣下擺被塞進了黑色校服長褲里, 只是風一吹還有些鼓蕩, 包裹住男生瘦勁有力的腰線, 他目光黑沉地望向遠處，下一刻, 重心前移，身體力量爆發, 陸承殺整個人都仿佛拔地而起, 離弦之箭一般射出去十來米遠……然后陸承殺跑回來, 對她說：“……你來試試。”
    花焰就很懵, 說不出的懵。
    得虧她今天穿得還是校服褲子, 不然更懵了, 她從背包里找了條發帶把長發系上扎緊, 鬼使神差地彎下腰試了試陸承殺方才的姿勢——體育課當然也教過, 但沒有這么標準精確的。
    陸承殺：“后腿還差10°。”
    你是量角器嗎喂！
    花焰眼角余光看見陸承殺似乎很想上來掰一下她的姿勢, 但又好像覺得不大合適, 于是他微微側頭，指著她的小腿說：“再往下來一點。”
    她的臉莫名紅了一點，幸虧夜色里看不清楚。
    但找對了姿勢, 確實起跑的感覺更流暢自如，花焰耐力不行，不過爆發力不錯，不然也不會選短跑，只是試了幾次之后，額頭就開始冒汗，也有點氣喘。
    陸承殺看著她，沉吟了一會，默默說：“……你是不是也不運動。”
    他這語氣和他之前說你是不是不學習一模一樣！
    花焰頓時惱怒道：“高考體育又不加分。”
    陸承殺說：“但會變得健康。”
    花焰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我現在很健康！”
    “……可以多吃點。”陸承殺頓了頓，“你吃太少了。”
    ……不是，他這個邏輯怎么還能圓回來！
    正在此時，旁邊路過的男生道：“……殺哥，對嫂子可不能這么嚴格啊，會變單身狗的。”
    兩人齊齊朝他往來，目光如炬。
    “啊？我說錯什么了嗎？”
    花焰整張臉迅速紅了起來：“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陸承殺的神色也很古怪：“不要胡說。”
    “啊……難不成你們還沒……可是……”他看著面前臉紅得燦若云霞，扎著高馬尾身形纖細的漂亮女生和旁邊不自覺移開視線但怎么看怎么不自然的陸承殺，不由疑竇叢生。
    他把陸承殺拽過去道：“……不會吧，你還沒表白？”
    陸承殺語氣奇怪：“我為什么要表白？”
    “……那你大晚上和隔壁……花同學在干什么！”
    看得大家很眼饞好嗎！
    平時她都一副精致美麗一碰就碎的模樣，剛才扎了頭發，又把校服上衣系緊在腰上，跑起來明艷的臉蛋染了薄紅，多了幾分英姿颯颯，看得旁邊好幾個男生眼睛都直了。
    陸承殺更奇怪道：“教她跑步。”
    “不是……”男生帶著陸承殺轉頭看了一眼旁邊不明所以等待的女生，小聲說，“呃，你有沒有覺得她長得很漂亮？”
    陸承殺沉默了一會，他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
    片刻后，他默默地，無言地，點了一下頭。
    “那不就對了！殺哥你就沒點什么想法嗎？”
    陸承殺說：“什么想法？”
    “……你認真的？”
    然而陸承殺眼神澄澈，半點不做偽。
    “學神果然不同凡響！是我等思想境界太低了！沒事……殺哥你繼續你繼續，我先撤了！”
    見陸承殺回來，花焰一邊做著拉伸一邊好奇道：“他跟你說什么了？”
    陸承殺說：“沒什么。”
    花焰點頭：“哦。”
    “那繼續跑吧。”
    “……啊？”
    ***
    當晚亭建校園bbs又是一張熱帖。
    #樹洞#震撼！你們昨晚誰在操場，據說陸學神跟隔壁校花在操場上約會了！陸學神還手把手教隔壁校花跑步！據說陸學神還脫了！
    ——脫了？
    ——大庭廣眾？
    ——lz別大喘氣好嗎，脫個外套而已，說得好像陸學神裸奔了一樣……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陸學神把持不住爆衫了。
    ——一個來自圍觀群眾令人遺憾的線報，他不止沒把持不住，還帶著隔壁校花練了半個多小時的百米沖刺……最后進步效果顯著……
    ——？？？？
    ——不愧是他。
    ——他這樣到底是怎么有女朋友的？
    ——來自另一個圍觀群眾的線報，那好像還不是他女朋友。
    ——哈？
    ***
    幾天后的校運動會如期舉行。
    女子一百米花焰最后跑了個第三，前兩名都是體育特長生，她實在跑不過。
    粗喘著氣被同學扶著，花焰走了好幾步才緩過來，她低頭一看手機。
    教學app：下次加油。
    什么嘛，都不夸夸她！
    她嘟囔著有點不滿，然后往下一劃，就看見一張自己邁過終點線的照片映入眼簾。
    花焰怔了怔。
    還沒驚喜一秒，她突然面色一沉。
    陸承殺這拍的是什么鬼！
    她頭發怎么亂成這樣，臉上的表情也有點猙獰，姿勢也很夸張，人都快飛起來了，他會不會拍照啊！
    一朵小花：快刪掉！
    教學app：？
    一朵小花：太丑了！
    教學app：？？？
    教學app：不丑。
    一朵小花：真的太丑了快點刪掉，回收箱也清空[抓狂.gif]
    教學app：……好吧。
    語氣聽起來十分勉強。
    花焰仔細翻了翻自己的相冊，找了一張自覺拍的最好看的自拍，紅著臉給陸承殺發了過去。
    教學app：和我拍的差不多。
    一朵小花：……？？？你什么審美！
    花焰決定，待會一定要拍一張更丑的報復他。
    一千五百米安排在了最后的時間，跑道內外兩側都圍滿了人。
    花焰過去時，本來以為自己也要擠得很辛苦，沒想到旁邊一個男生見到她，立刻說：“快快快給嫂……花同學讓個位置，快點！”
    “要喝水嗎？這邊礦泉水管夠！”
    “你要不要鼓勵他兩句，我們這邊還有團購的沙錘，你要嗎？”
    花焰被起哄好幾回了，已經能頗為淡定地說：“不用，謝謝。”
    陸承殺那邊也脫了校服外套在做準備，花焰這才發現他里面穿的不是那件規規矩矩的校服襯衣，而是一件黑色運動背心。
    純黑的背心上面印著銀色的lg，兩只手臂都露在外面，有明顯但不夸張線條流暢的肌肉，布料貼在身上，勾勒出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身軀，腰腹也隱約能看見薄薄一層肌肉，花焰沒好意思數有幾塊。
    雖然跑步時大抵都是這個裝扮，但她還是臉頰有些微微發燙。
    一千五百米考驗的是耐力，沒有短跑刺激，但到后面更驚心動魄——花焰剛想這么說，就看見陸承殺平穩地跑在了第一個，不到半圈就甩了第二名十來米。
    花焰：“……”
    好索然無味的比賽。
    算了。
    她掏出手機，挑了挑濾鏡，把鏡頭對過去拉近，陽光下陸承殺步履依舊平穩，沒顯出多么吃力，不過發梢額頭都微微沁出汗珠，肩膀上的布料也有些濕意。
    兩邊加油聲吼聲震天，而那邊陸承殺已經跑完了一圈，在花焰的鏡頭下越來越近，她莫名一怔，把手機挪下來，就對上陸承殺的視線。
    好歹作為正一中的，她來看比賽就算了，當眾加油實在……
    管他的呢！
    花焰毫不猶豫道：“加油！”
    陸承殺側眸看了一眼，從她旁邊的跑道快速擦肩而過時，能聽見他的聲音有些輕喘。
    然后，他突然開始加速。
    花焰：“……？”
    還有差不多一圈呢，沒必要吧！
    正當花焰以為陸承殺會平穩跑完一千五百米時，快到終點前，旁邊有個慢了他足有一圈的男生，突然往旁邊一歪，陸承殺猝不及防被撞，膝蓋一傾便往前跌去。
    花焰心頭一跳，驀然放下手機，控制不住往前邁了兩步。
    就在陸承殺膝蓋觸地的瞬間，他反射神經驚人地伸出雙臂，在地面用力一撐，硬是沒有摔倒，瞬間又爬了起來，隱約能看見他膝蓋和手掌上一片紅絲，他仿佛沒有痛覺似的，起身之后，繼續往前跑。
    花焰簡直驚呆了。
    “草tm的陸承昭，又來這套！”
    回過神來，陸承殺已經撞了終點線，他往前跑了兩步，差點膝蓋一軟摔下去，幸虧旁邊人圍過來扶住了他。
    花焰本來是沒打算過去的，畢竟周圍都是他的同學，但這時她有些忍不住。
    那邊，陸承殺已經推開眾人，自己撐住身體，還說了句：“……沒事。”
    她跑到近前，低頭看去，陸承殺還不大想給她看，但他現在也不方便遮掩。
    花焰看清之后，頓時鼻子一酸：“哪里沒事了！”
    逞什么強啊這個人！
    ***
    十多分鐘后，醫務室。
    兩個人各占了一把椅子，相對而坐，陸承殺一條受傷的腿抬高，花焰微垂著頭，一手拿著碘酒，一手拿著棉簽，小心翼翼給他處理膝蓋上的傷口。
    因為運動會繁忙，校醫人手有限，基本小傷都是學生自己處理。
    然而要不是花焰壓著他，陸承殺本來壓根沒打算處理，他甚至準備直接換衣服走人。
    陸承殺說：“洗個澡就好了。”
    花焰怒斥：“你給我坐回去！會發炎的！”
    離近了看越發覺得他腿慘不忍睹，淤青加上擦傷鮮血淋漓一片，雖然校醫說了只是皮肉傷，不怎么嚴重，但還是看得她……覺得不大舒服，心里悶悶的。
    涂著涂著，花焰發現陸承殺一點聲沒有。
    他要是叫出來還好，沒聲反而讓人心慌。
    她忍不住抬頭問：“……很痛嗎？”
    陸承殺一低頭便能看見少女仰著臉看他，她頭發細軟，梳了兩個編得很繁復的麻花辮，兩個小揪揪在腦后一晃一晃的，晃得他有些走神，他只好又略錯開了一些視線，說：“……還好。”
    “還好個鬼啦，痛就說出來，我盡量動作輕點。”說著，她動作更加輕柔。
    陸承殺是真的覺得不至于，他之前打籃球也不是沒摔過，沒摔到骨折都不算什么，這點傷沒幾天結痂也就好了，頂多洗澡沾水的時候有點痛。
    但是……
    看著面前女生極其小心，仿佛在對待什么易碎品似的給他處理傷口，陸承殺也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來，總之怪怪的。
    可……一點也不排斥。
    花焰涂完膝蓋，找了繃帶紗布給他認真裹好，然后語氣強硬道：“把手伸出來。”
    陸承殺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攤開兩只手掌。
    手掌上，方才支撐地面的那兩塊地方也瞧著血肉模糊的，花焰頓時又生出一股淡淡怒氣，她更加小心地取出濕巾，先給他擦拭傷口，然后氣鼓鼓道：“你也沒必要這么拼命吧。”
    陸承殺又忍不住低頭看她，動了動唇道：“做事拼命不是很正常嗎？”
    而且他……
    莫名有點說不出口，他不大想在她面前丟臉。
    摔出去和沒拿到第一名都一樣丟臉，所以他很想贏，于是想也沒想便撐住站了起來。
    花焰繼續氣鼓鼓道：“才不是，你當時往旁邊草坪上滾一下，也不會……”她想了想，覺得可能是陸承殺包袱太重了，語氣一轉說，“不用那么拼命也沒關系，拿不到第一也無所謂啊。”
    有所謂的。
    陸承殺剛想張口說他外公從小就跟他說拿不到第一和廢物沒什么區別，但……又莫名不想反駁她。
    “不然我會……”花焰聲音戛然，回過神，總覺得后半截說出來不是很合適。
    給陸承殺兩只手都涂好藥，她下意識吹了吹，想讓藥水干得快點。
    幸虧她多少學了點傷口處理。
    然而花焰吹得實在太過輕柔。
    陸承殺本來沒多疼的傷口，突然有點發癢。
    她又找了兩塊紗布低頭給他小心包上，女生的手指纖細白皙，比他小上不少，粉色的指尖還有淡淡的珠光，她低頭忙活，額頭上細碎的劉海落下來，遮住了精致的眉眼，只能看見小巧挺翹的鼻尖，臉頰上微微泛粉，不知是運動導致的，還是方才氣憤導致的。
    再往下，她的嘴唇不滿地嘟起了一點點，色澤嫣紅，看起來異常柔軟……
    陸承殺猛然收回了視線。
    他腦海中毫無征兆地閃過不久之前有人問過他的話。
    ——你就沒點什么想法嗎？
    花焰總算給陸承殺全處理完，她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緊張冒出的汗，卻發現陸承殺的臉有點奇怪地泛紅。
    本來也沒什么，可他現在上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運動背心，低頭放褲腿時，略彎下腰，鎖骨分明，往下陷成一個v字，肌肉線條更加明顯，整個肩背乃至頸側的線條都流暢至極，把背心撐得恰到好處，因為不久之前的長跑還有部分汗濕了貼在身上，再加上泛紅的面頰，看起來非常的……
    花焰也忘了自己剛才想說什么。
    她突然就有點害羞。
    陸承殺起身，把校服外套穿上，她才覺得自在一點。
    然后花焰終于想起自己要說什么了：“對了，那個陸承昭是誰啊？”說著，她目露兇光。
    陸承殺一愣，說：“一個親戚。”
    她剛才已經聽說了，那個撞了陸承殺的男生就叫陸承昭，聽名字就覺得有點，沒想到還真是……
    “那他干嘛撞你？”花焰努力回想當時的動作，“是故意的吧？”
    陸承殺“嗯”了一聲，說：“看我不爽吧。”
    “不是第一次了？”
    “嗯。”
    花焰怒意漸生：“那你就不管他？要不……”她蠢蠢欲動想掏手機。
    “管的。”陸承殺一顆顆往上扣校服扣子，垂著視線，語氣淡淡說，“我待會就去揍他。”
    花焰：“……？”很突然。請牢記：，網址手機版m.電腦版.，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