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十五章
或許是瞧著陸承殺不好親近, 老婆婆抓著花焰的手,把她當成自己的孫媳婦似的說了半天的話,因為都是好意, 花焰也沒有不耐煩。
她從小被爹娘絮叨慣了, 是當真覺得親切,笑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在笑。
被人關懷怎么樣都很受用。
花焰邊笑邊聽,什么也沒做, 老婆婆兀自說了一會, 就又一副恍惚想要落淚的模樣,仿佛借著她想起了另一個女子。
讓花焰不由得去想陸承殺他娘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老婆婆又讓那位農(nóng)婦從柜子下面取出了幾件小衣裳。
小衣裳壓在下面似乎放了很久,有男童也有女童的, 布料粗糙但針腳細密,縫得很是細致,還都繡了各式清雅的紋樣, 老婆婆抖著手把它們?nèi)交ㄑ媸种?,道:“這都是她當初懷孕時做的……我放著也舍不得用, 雖然你們可能瞧不上……”
花焰已經(jīng)驚喜接過:“……不會的!好可愛??!”
全都小小的, 花焰抖著小衣裳肩膀處展開, 情不自禁想象起小陸承殺穿上時的樣子,頓時覺得也太可愛了吧!差點就想轉頭去看陸承殺,再比劃一下。
老婆婆見狀, 終于露出笑來:“看這年紀,你們應當成過親了吧……”
花焰頓時臉一紅。
他們江湖人習武,強身健體大都活得比較長久,成親年齡也比尋常人要晚,甚至一直未成親的都不少,在其他人眼里他倆該是孩子都有了的年紀。
陸承殺方才一直不言, 這時卻接口道:“成過了?!?br/>
花焰:“……”
行吧,總算給他逮到個機會。
老婆婆又在旁邊的柜子里翻了翻,取出兩個打得十分漂亮的大紅絡子,有些局促道:“我這家貧,也拿不出什么值錢東西,這兩個絡子就當是給你們的成親禮,還望你們不要嫌棄?!?br/>
兩人這兒戲一般的成親,除了他們倆,從來也沒有人當真過。
也是第一次收到所謂的賀禮。
老人手巧,絡子也打得精巧,中間是個鏤空的花樣,還串了一顆棗子似的紅珠。
“謝謝婆婆!”
花焰愛不釋手地把玩了一會,正要別到腰上,偷偷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陸承殺,就見他似乎猶豫了一會,取下劍,把那絡子別到了劍穗的位置,自從離開停劍山莊摘了劍穗,他劍柄上一直光禿禿的,這時別個大紅絡子上去……花焰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
老婆婆見兩人如此,知道他們不嫌棄,不由笑意更濃:“那紅珠是特地求來的,原本就是給新婚夫妻的,是祈愿能早生貴子的……”她語氣越發(fā)和善,“早有了那衣裳也能派上用場?!?br/>
花焰沒想到話題能突然轉到這里,道:“呃,那個……”
主要是旁邊那人不太配合!
她還沒說完,陸承殺撫了一把劍柄上的絡子,微垂了一下頭道:“……謝謝?!?br/>
嗯?
你現(xiàn)在不緊張了嗎?
老婆婆終于見他有回應,不知所言了一會,才道:“……孩子,你也別太怪你娘,她……她是真的很期盼你的出生,也很想陪你一起長大,可惜……可惜……”她胸口反復起伏了幾次,“可惜沒這個福分。這些年也不知孩子你是如何長大的……父母都……也是苦了你了……”
陸承殺沉默了一會,他對這種好意總有些無所適從。
他并不覺得自己苦,反倒覺得現(xiàn)在身邊有她,日子過得太甜了。
至于父母,從前他沒有在意過,也沒有興趣觀察別人的父母,對他來說只是知道而已,現(xiàn)在見識的多了,又常常聽她說自己的父母,陸承殺才慢慢有了一些印象。
但他仍然無法想象如果自己有父母會是如何模樣,怎么想都覺得很怪異。
良久,陸承殺終于道:“她如果尚在,會有什么區(qū)別?”
老婆婆聽他這么問,也一愣,隨后她慢慢笑道:“孩子,等你也有了孩子,就知道了?!?br/>
最后離開的時候,花焰又多看了幾眼院中開得鮮妍的花,忍不住對陸承殺道:“你娘要是還活著就好了……”
陸承殺沒想到她也這么說。
花焰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道:“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br/>
陸承殺:“……”
花焰聽見響動,不由笑道:“你不是不緊張了嗎?”說著,她繼續(xù)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道,“不過這事我一個人做不來的,誰讓某些人不肯努力呢!暫時別想了!”
陸承殺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我……”
他也不是不想,就是……
花焰不逗他了:“這件事其實你假設一下就好了,假如……我是說假如……”她臉微紅,“我們有了孩子,你會怎么對那個孩子啊?”
陸承殺這些日子已經(jīng)想過很多回了,但每一回還是覺得心臟仿佛會爆裂開一般,被攪得七上八下,不得安寧。
只思忖了很短的時間,他回答的聲音仍有些緊張:“盡……盡我所能?!?br/>
如果有必要,他什么都可以去學。
花焰笑瞇瞇道:“那便是了。尤其是娘親呀,十月懷胎生出來,就算生了個球也會舍不得的?!彼駠u,“我只是有些遺憾,你小時候應該可以得到更多的,你外公那樣才是不對勁……對了你以后千萬別跟你外公學,聽到?jīng)]有!哪有他那樣教你的!沒把你教廢純粹是他運氣好!”說著說著她都些來氣。
陸承殺認真道:“嗯。”
花焰道:“……???嗯?你也承認你外公有問題了!那你還不快趕緊過來!”
陸承殺:“……”
花焰“哼”了一聲,道:“就知道你是說得好聽?!?br/>
不過,回去路上,花焰還有一些困惑,既然不舍,陸懷仙為什么還要自盡呢?
之前追殺她的又是誰?她身上的傷又是哪來的?
帶著這樣的困惑去問謝應弦,謝應弦道:“這件事怕只有拿走她所寫內(nèi)容的人知道。”
花焰聽出她弦外之意,不太確定:“真的……真的是那個人?”
謝應弦緩緩點頭,道:“江樓月親口對我所說。你之前同他打過交道,覺得相似么?”
花焰想了又想,終究搖了搖頭:“我實在看不出來……”不如說根本沒想到過這種可能,“要不我去找找他試探看看,不過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不在停劍山莊。”
謝應弦有些懶散道:“不必了,既已知道,又何必打草驚蛇。”他頓了頓,道,“這件事確實有可能是他發(fā)瘋的原因之一。東風不夜樓如今這么嫌棄我教也有些道理,只是不知他為何要連正道一起害,只為了嫁禍給我們未免手筆太大。”
花焰道:“那怎么辦!”
謝應弦笑了笑道:“回頭直接去問本人唄。”
***
今年的問劍大會依然如期舉行,舉辦地點輪轉,剛巧輪到白崖峰。
在白崖峰辦問劍大會可謂是最難辦的了,因為白崖峰在北境,山上山下都是極寒,東風不夜樓幾乎早三個月便開始籌備,耗費大量人力物力。除了搭建擂臺與會場,還要提前準備好足夠的住宿之所,白崖峰不比其他大門派,方圓幾里總能有些繁華城池,白崖峰附近是真的人跡罕至,通常只有些獵戶,和負責上山采藥的藥農(nóng)。
其他門派也不大樂意去白崖峰,除了那邊奇寒,功力不足就不得不裹得層層疊疊分外丟臉,還有便是白崖峰弟子一貫高冷,愛答不理,就算承辦問劍大會,也一副倨傲清高的模樣,不大看得上其他小門派的弟子,往年也有鬧得十分不愉快的,偏生白崖峰有個傳統(tǒng),叫做——護短。
雖然其他大門派也或多或少會有點這個毛病,但從上到下一致護短的大抵也只有白崖峰這一個門派。
總之問劍大會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能聽到怨聲載道了。
不過,今年大家都以為毫無懸念魁首肯定是褚浚的,沒想到陸承殺居然也報了名,這消息傳出來立刻讓打算去問劍大會的各門派弟子激增了好幾成。
眾人都看熱鬧不嫌事小,想知道離了停劍山莊的陸承殺到底武功如何。
如果他大出風頭,停劍山莊會不會顯得十分尷尬。
還有上次五門大會以后,不少人都覺得停劍山莊怕是會態(tài)度松動,這件事本沒什么,但在白崖峰辦就格外有趣了,畢竟當年執(zhí)意要嚴懲陸承殺的也正是白崖峰,如今可能再容他在自家門口逞威風?
白崖峰山腳下還有十多年前辦問劍大會時遺留下的房屋,如今都被翻修一新,住進了各路大俠,好不熱鬧。
此外,東風不夜樓還錯落有致地搭了幾十個小棚子,有的賣酒有的賣菜,還有燒著火爐正在打鐵修劍的,里面也都坐滿了閑聊的人。
一群人擠在一塊,喝著燒心撩肺的烈酒,大口大口吃著烤得香噴噴的羊肉,穿著有多有少,但顯然穿得少的在這里能引來更多的側目注視,因為那意味著內(nèi)力更為精深。
東風不夜樓還把今年弟子戰(zhàn)的參賽名單提前公布,貼在布告欄上,以供大家討論,今年的弟子戰(zhàn)那四十八個名額里,有新增的也有減少的,不過掛在上面最顯眼的還是莫過于陸承殺的名字。
也有人在聊魔教,自五門大會之后,兩方人仿佛進度了一段暫時的和平期,雖然還在爭鋒相對,但都沒有主動挑事。
“那魔教可是當真轉了性子了?想改邪歸正了?”
“我看不見得吧,誰不知道魔教宿債累累,他們估計想韜光養(yǎng)晦一陣子,所以先示點好?!?br/>
“就是,信魔教改邪歸正,還不如信豬會上樹!”
每年問劍大會的前夜都會通宵達旦,今年也不例外,反正第一日的文比可看可不看。
正聊著,天色微亮,入峰口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聲,還清醒著的連忙前去查看。
這一看可不得了。
“魔教殺來了!”
“快醒醒都!別睡了!”
“那魔教又來問劍大會找事了!”
這個“又”字用得十分精髓,上一次天殘教來問劍大會找事的已經(jīng)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大多數(shù)人都沒見過,只聽說過,但都知道后來魔教和正道打了一場天地變色,日月無光的架,死傷慘重,元氣大傷。
這大清早的,不少弟子還熬著夜精神萎靡呢,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當即叫人的叫人,抄家伙的抄家伙,都往入峰口趕去,還有的罵罵咧咧說魔教果然陰險的。
第一百零一十六章
入峰口外是密密麻麻的魔教弟子,為首那個穿著灰衣的青年手里提了個酒壺,吊兒郎當?shù)卣诤龋浑p細長的眸子要睜不睜,顯然也有點困。
他旁邊立著容色艷麗的魔教妖女和一臉肅然的金發(fā)魔教左護法。
最先趕到的是白崖峰的長老,氣氛驟然劍拔弩張起來,白崖峰的峰主白衡環(huán)很快也一臉無奈的趕到,他盡量露出一副莊重神色,道:“你們魔教前來,所為何事?”
謝應弦放下酒壺,眉眼彎彎,道:“來參加問劍大會的?!?br/>
白衡環(huán)硬著頭皮道:“抱歉,我們問劍大會并未邀請魔教?!?br/>
謝應弦仍舊笑道:“來者是客,我們千里迢迢而來,路上還折了好些人手,你們白崖峰連點地主之誼都不肯盡嗎?”
白衡環(huán)還未開口,他身后的白崖峰長老已經(jīng)橫眉冷對道:“休得胡言,我們白崖峰什么時候都不歡迎你們!”
謝應弦朗聲道:“上回我們總歸算救過你們一回,如今不過懷著善意前來與會,你們竟這般不近人情,實在有些傷人心。難為我還特地準備了十顆還春丹。”
還春丹,一種材料稀有,制作起來又十分麻煩的用于恢復功力的圣藥。
白崖峰自然也有儲備,但之前都給白聿江用完了,堪堪恢復了一些功力,但明顯還不夠。
魔教備了重禮前來,幾個長老左右看看,正待交流,只聽謝應弦又報了幾種稀有丹藥,與藥材。
反正是羽曳的,他也不心疼。
白崖峰長老猶豫之時,青城門的掌門徐不驚和當山派的掌門凌天嘯也來了。
兩派掌門前來,倒是門下弟子先爭鋒相對地懟起來了。
“誰準你們當山跟我們一起來的!你們早上不是還要練功嗎?”
“事急從權,看看你們青城門的德性?!?br/>
“我們德性怎么了,有種來打啊!”
“魔教大敵當前,你們青城這群敗類竟還……”
“我看你們當山狗賊和魔教也差不多討厭!”
兩派弟子吵吵嚷嚷,待兩邊大弟子出聲喝止,才勉強安靜下來。
徐不驚一貫是不問世事的,大弟子沐雪浪又是個出了名的好脾氣,剛在五門大會受了魔教恩惠,就上前找茬謾罵明顯不太可能。
通常情況下,當山派與停劍山莊類似,都對魔教十分深惡痛絕,但這次他們掌門凌天嘯看了一眼那魔教教主,又看了一眼魔教妖女,竟也不怎么兇惡,道:“你們來所為何事?”
謝應弦又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凌天嘯問道:“你當真不是來找事的?”
謝應弦笑道:“你們?nèi)硕辔覀內(nèi)斯?,要找事也不會這么正大光明的來啊。凌掌門,我們打過交道,我雖不是什么君子,但應當也不是什么鬼蜮小人吧。今日我既然堂堂正正的來了,也就是堂堂正正來參加問劍大會的。”
花焰看著凌天嘯沉吟,不由想起了謝應弦對凌天嘯的評價。
她初見凌天嘯的時候還覺得他挺可怕的,后來謝應弦跟他說,這凌天嘯其實是個傻的。
花焰:“……???怎么說!”
謝應弦道:“可能比咱們陸少俠還傻點,是真的嫉惡如仇,單純易輕信,又容易上當。不然也不會差點著了羽曳的道,羽曳選他就是因為他傻?!?br/>
花焰也傻了:“還有這種事!”
謝應弦道:“不然也不至于年近四十才討到老婆?!?br/>
花焰不由猶豫道:“可是教主你也……”
謝應弦挑眉道:“嗯?”
花焰道:“……沒什么!”
梵音寺一向不管這種事,除非他們魔教真的大開殺戒,他們佛門弟子才會出手,剩下最后一個,便是姍姍來遲的停劍山莊。
陸懷天領著一群黑衣弟子前來時,周身雖然無人,但旁邊已經(jīng)擠滿了看熱鬧的其他門派弟子。
其實打是不打,就看停劍山莊了。
五十多年前,前前代魔教教主前來時,本來雙方也還在對峙,奈何當時年輕氣盛的陸鎮(zhèn)行一言不合沖了出去,作為少莊主的他沉不住氣,其他停劍山莊的弟子也自然沒法坐視不理,兩方人這才打了起來,五大門派同氣連枝,也只得紛紛加入。
雖然有上次五門大會做緩和,但停劍山莊和魔教的梁子可不是一天兩天,四周的看客也都摸著刀柄,以防出手不及,被對方搶先了。
陸懷天就這么步履沉穩(wěn)地走來,不近人情的臉上神色又冷又嚴肅,眾人不住屏息。
要打了嗎!
現(xiàn)在要打了嗎!
“你們來此作甚?”陸懷天厲聲問道。
這已經(jīng)是第三遍了,謝應弦示意花焰,花焰挺胸,清嗓子,正色道:“來參加問劍大會,能不能行個方便?”
陸懷天看著她。
花焰也不避不閃,目光直視著陸懷天。
片刻后,陸懷天道:“你們?nèi)粲胁卉壠髨D,我停劍山莊定然……”
花焰道:“沒有啦!真的就是參加問劍大會,順便做做好事!”
她的語氣讓眾人一驚,這也太隨便了!
停劍山莊竟不發(fā)火!
但事實上,停劍山莊弟子雖然都虎視眈眈盯著魔教弟子,一副隨時想要出手的樣子,但確實沒有主動動手。
就在此時,一個停劍山莊弟子突然沖了出來,舉劍朝著魔教而去,然而謝應弦袖子一拂,便將他拽住了,他扯著這位弟子的衣領,不疾不徐道:“你們要不要查查這位弟子有沒有問題,我相信來之前你們應該都有說過不要輕舉妄動吧。”
江樓月肯定會安插人手挑撥離間,謝應弦毫不懷疑。
這段時間他把魔教弟子分散出去,一旦遇到哪里有風聲魔教作惡,便第一時間趕去,又在各個江樓月可能會下手的小門派外派人駐扎,才保證他們教的名聲沒有在此時急劇惡化。
但也十分兇險。
謝應弦將那停劍山莊弟子丟回去,面色如常道:“今日我已說過,我教下弟子,若有人敢主動出手挑釁,不消你們正道出手,我會親自清理門戶。這份與會的誠意,不知道夠不夠?”
不論真假,總算姿態(tài)是表出來了,這時正道若是再主動出手,就未免顯得不占理了。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人不敢置信。
真的有一天會讓魔教來參加問劍大會,這實在太滑稽了!
他們不止要報名弟子戰(zhàn),還要報名門派戰(zhàn)!
東風不夜樓負責登記的人表示,弟子戰(zhàn)的登記名額已經(jīng)滿了,無法再增加。
誰料那魔教妖女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樣,舉著一本問劍大會手冊,笑瞇瞇道:“我記得你們規(guī)則里有一條吧,若對入選名單有異議,可以在弟子戰(zhàn)前向已入選的弟子申請?zhí)魬?zhàn),搶奪對方的資格。”
確有這條。
東風不夜樓登記的人有些無奈道:“你想要挑戰(zhàn)誰?”
花焰想了想,道:“褚浚吧?!?br/>
眾人:“……???”你怎么不直接說陸承殺!
褚??吹杰S躍欲試摩拳擦掌的魔教妖女也很頭疼。
凌天嘯被凌傲雪折騰得要死,他被凌天嘯奴役得要死,這段時間被迫忙于當山事務,他根本沒好好練功。
兩個人也不是沒打過,他知道魔教那天殘劍法邪門,想贏也十分不易,再加上這屆還有陸承殺,反正也拿不到魁首,萬一褚老二變成褚老三才是得不償失,于是他干脆道:“我棄權。”
眾人又是一陣:“……???”
什么情況!
褚浚怎么就不打了!他難道還打不過這個小丫頭嗎?
還是這魔教妖女已經(jīng)不滿足禍害陸承殺一個,連褚浚都不肯放過?
花焰道:“怎么這么沒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
褚浚最近被俗事磨得脾氣平和了不少,長卷發(fā)有氣無力地耷拉在他的肩頭,他道:“你們魔教是不是平時都沒什么事做,這么閑?”
花焰不由道:“才沒有!我們很忙的!只不過這次來還有件大事,順便來參加問劍大會?!?br/>
褚浚完全不信道:“你們要是有什么不軌企圖,我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花焰道:“是真的啊!你一會就知道了!”
兩人聊著,花焰忽然見不遠處一個跪在地上的身影有些眼熟,三年過去,對方的樣貌也發(fā)生了不小的改變,她差點沒認出來,正是當初那個想拜陸承殺為師,不惜賣力討好她,后來又在陸鎮(zhèn)行安排的那次伏擊中對她惡言相向的寧常。
他跪在地上對一個當山長老道:“劉叔,為什么讓他們進來,為什么不出手!難道就因為他們做了一次好事,那些死在魔教手里的人就不管了嗎!”
那位劉長老道:“不是不管,只是現(xiàn)在不是時候。”
寧常忍不住道:“我看你們就是覺得當初魔教的高層都死完了,便不在意了!父債子償!怎么能這么輕易容他們……”
“掌門已經(jīng)決定了,你就別再說了。”
寧常還是滿臉不甘:“那至少……至少讓凌叔或者褚?guī)熜质瘴覟橥胶貌缓?!?br/>
劉長老道:“掌門已經(jīng)不收徒了,你褚?guī)熜肿罱菦]時間,你現(xiàn)在還是滿心仇恨,習武講究心境,等你再過兩年吧……”
寧常道:“又要再過兩年!我都已經(jīng)這么大了!”
他竟三年還沒拜成師,花焰有一分想笑,道:“你們就是不想收他為徒吧?”
褚浚也看了一眼,頗為冷酷道:“他資質(zhì)太差了。”
花焰道:“你們要求還真高,非要左驚霜那種資質(zhì)嗎?”
褚浚冷冷道:“差不多,你們魔教難道會收資質(zhì)差的?”
花焰道:“羽曳啊!”
褚浚:“……”
他被噎了一瞬,隨后道:“當初左師妹原先門派的師兄也想拜到當山門下,在山門外磕頭跪著求了一個月,我們都沒收他,資質(zhì)也就跟他一般差。肯收他做外門弟子對他已經(jīng)算看在他父母份上了?!?br/>
花焰一開始聽還沒覺得如何,等褚浚冷著臉走遠,她才驀然發(fā)現(xiàn),褚浚說的這個左驚霜的師兄……應該是尤為天,頓時她便有幾分心情復雜。
難怪他這么不要命似的練那些邪功和用豐饒?zhí)炷穷愋靶M。
大抵也是想爭口氣吧,只是落到陰相思手里,就沒有回頭路了。
***
花焰這邊報完名,那邊問劍大會第一日已然要開始了。
第一日開場時,白崖峰峰主和東風不夜樓樓主都會上臺,陸承殺早他們幾天便先來了問劍大會,她其實沒有跟他說這件事。
至少沒有直接的跟他談江樓月是誰。
她也不知道陸承殺猜出了多少。
但隨著那一抹姹紫嫣紅比戲服還要艷麗的紅袍出現(xiàn),她也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
白衡環(huán)仿佛念稿一般說完致辭,之后便輪到江樓月,他戴著面具,拖著長袍,正要開口,聲音便被臺下的謝應弦打斷。
“江樓主,我有件事想要問你?!?br/>
“十多年前,是不是你囚禁了真正的江樓月取而代之,還一個個殺光了她的家人,又是不是你一手制造出謎音龍窟慘案,嫁禍給我教。還有前些日子五門大會的死士,三年前門派戰(zhàn)的魔教陷阱……一樁樁一件件,江樓主可愿承認?”
他說的聲音輕巧,但幾乎每一句話都能掀起軒然大波。
江樓月在臺上,聲音依舊不辨男女:“我不知謝教主在說什么?!?br/>
謝應弦拍拍手。
齊修斯推著一個輪椅前來,輪椅上坐了一個失去一臂一腿的女子,她蒼白的臉色沉靜,語氣緩慢聲音嘶啞道:“我才是真正的江樓月,他是個冒牌貨。他囚禁我十數(shù)年,斷我手腿,殺我家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我可以證明自己的身份,十多年前我還是江樓月的時候,曾與諸位掌門都攀談過。凌掌門,我曾送過貴夫人十箱珠寶,您得知后大發(fā)雷霆,又將珠寶送了回來,可您夫人看上其中一樣八寶盤螭銀絲朱釵,纏得不行,您不得不單獨來問我買下。徐掌門,先前青城門問劍大會,您不愿出面,便叫我找人易容成您的模樣,坐在臺上……”
她一個個說來,全是鮮有人聞的事情,偏偏各門派掌門都并不出聲反駁,證明她說得確有其事。
江樓月最后道:“先祖——也是最初建立東風不夜樓的江樓月曾經(jīng)為了防止此類事情發(fā)生,制作過兩枚樓主的令牌,日夜佩戴在身上的是假的,而真的這枚除了繼任者,誰也不能告知。真假令牌相撞時,假的令牌頃刻便會碎開,里頭刻著一個‘假’字。”
說著,她揚起手,露出了一枚色澤質(zhì)地都絕非凡品的玉牌。
而此時江樓月腰上,恰好也掛了這么一枚令牌。
若說剛才眾人還覺得魔教在搞什么把戲,這時對站在臺上那個紅衣樓主,都驀然多出了幾分懷疑。
“江樓主?你要不把玉佩拿來撞一下?”
“江樓主,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悄Ы探讨髡f得不會是真的吧!”
就連東風不夜樓原本的人手,此時也漸漸惴惴不安起來。
江樓月不置一詞,而是驀然飛起身,似乎就要逃,他這一跑,反倒越加證明有問題,當即便有幾個人沖上前去攔他!
這江樓月雖然逃得快,但抵不過此時問劍大會來得都是江湖好手,沒逃多遠便被人一把抓住。
當即便有人伸手去揭他的面具。
大紅的面具被摘下,露出一張陌生的男子面孔,沒人認得出是誰,只見他一咬牙,旁邊人想卸他下巴已然來不及,江樓月嘴角立刻溢出一絲鮮血,頭一歪不省人事。
有人按了一下他的脖子,驚道:“他死了!”
誰也沒想到竟會變成這樣,整件事都仿佛一出鬧劇,而收場更是荒唐可笑。
這如魔教教主言論中的假江樓月就這么死了?
還一下子死無對證?
眾人心里都開始嘀咕,甚至有人覺得這也是魔教為了給自己洗白做的戲。
花焰看了一眼那男子的面孔,并不意外,假江樓月知道他們魔教要來找茬,白白站在臺上等著才奇怪。
而一旁的謝應弦甚至沒有多看一眼那男子,便對著眾人道:“假江樓月,我有一事不明,你取走的那些記錄里,究竟寫了什么,讓你癲狂若此。不止對魔教如此仇視,甚至連正道都一起報復?我根據(jù)你這么多年的所作所為,得出最大的結論是,你在推波助瀾,希望魔教和正道更加仇視?!?br/>
沒人知道謝應弦在說什么。
他還在繼續(xù):“你因為謝長云和自己的父母家人而恨魔教我非常能理解,但正道從未得罪過你吧,甚至還對你有養(yǎng)育之恩,其他門派的人見到你也都礙于情面會十分客氣,更不可能觸怒你,那么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她之死,與正道有關。要么是你在遷怒,要么是你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個門派,我猜想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你才會在謎音龍窟檢視你的成果時,說出‘是哪一個’這樣的話?!?br/>
“你找了這么久,找到你的仇人了嗎?如果沒辦法,你把線索告知于我,或許我能幫你找找——那個害死陸懷仙的兇手?!?br/>
原本還在覺得魔教教主的話莫名其妙的人聽到這里不由一愣。
這和陸懷仙有什么關系?
怎么突然冒出了陸懷仙的名字!
最驚訝的莫過于停劍山莊的人,他們甚至有人開始覺得這魔教教主是不是故意禍水東引,想把這樁禍事推到他們停劍山莊來。
陸懷天此時也站了起來,目光冷冽地盯著謝應弦。
謝應弦下面的話更加激怒停劍山莊:“用段研來邀請眾人,的確是只有停劍山莊的人才會來得最少,看來你對你們門派確實還是有感情的,雖然這一點上次險些害到了停劍山莊,你可能也意識到了,之后便不再做得這么明顯。你再不肯出現(xiàn),我可能就要說些你不愛聽的了……比如,這仙絳多寶塔,起先只叫多寶塔,也是在你上位之后,才改名成了仙絳多寶塔,還全部漆成了紅色。原本停劍山莊的多寶塔只有三層,你一把火將它燒了,改成了絕無僅有的七層仙絳多寶塔。你到底是在紀念誰?”
“陸竹生,你其實不喜歡竹綠色吧,我猜你真正喜歡的,就是這鮮妍奪目的紅色?!?br/>
說到這里才是當真令人震驚。
“你在胡說什么!怎么可能是陸二爺!”
“陸二爺他那個閑云野鶴性子哪里會做得出這種事?”
“你還說他假扮江樓月改塔名,是為了紀念陸懷仙,這也太可笑了!全是你的一面之詞!”
“陸二爺今次根本沒來!”
謝應弦仿佛聽不到周圍的質(zhì)疑聲,道:“其實那個害死她的人,我隱約有所猜測,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誰?”
而隨著他的話音一落,空中竟突兀響起了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男女莫測的,江樓月的聲音。
他說:“——是誰?”
眾人紛紛找起了聲音的來源,有些不寒而栗。
“是誰在說話?”
“是假江樓月?”
“……他不會真的是?。俊?br/>
“他在哪?”
謝應弦的視線緩緩掃過眾人,在場眾人都又驚又懼,生怕他繼續(xù)胡言亂語,隨便指認,可又好奇想知道他說的那個害死陸懷仙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一跑劇情就是本文推理擔當謝老師主場,我真是biubiu吐血……
不過整個最終章基本算解密和打臉(。
一個友情劇透:陸鎮(zhèn)行,他偷偷摸摸地來了,目前正在震驚中。
ps:記不得陸竹生是誰的可以回頭看一眼47和83章。
快完結了,順便也推下朋友的奇幻仙俠穿書文《高危職業(yè)二師姐》by言言夫卡
嗚嗚是好看的仙俠穿書文,我也想寫(?
文案:
虞兮枝穿書了,成了每本仙俠文里都存在感極低、與世無爭的宗門二師姐。
按照劇情,原主會因為嫉恨女主小師妹的千萬寵愛而心靈扭曲,徹底黑化。成為小師妹證道的墊腳石,被一劍誅之,落得個神魂無存的下場。
虞兮枝回憶完劇情,疑惑低頭。
她感受著體內(nèi)能一波送她到大宗師境界的洶涌靈力。
再看看同門里還在辛辛苦苦筑基的諸位師兄妹、還沒到煉虛期的掌門。
突然覺得,故事可能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樣——
這明明是滿級大佬重回新手村!
所以二師姐到底是個什么高危職業(yè)!都這么厲害了還能被小師妹一劍穿心?!
不行,她還得再練練。
于是大家眼睜睜看著與世無爭的二師姐開始一心問道。
先是在宗門內(nèi)的選劍大會上,劈斷了大師兄的劍;
在試煉小秘境里力壓他派精英弟子,輕松取得先天秘寶;
又在五派三道比劍大會上一劍成名,撥得頭籌,一夜之間成了所有人的女神。
開始嶄露頭角的虞兮枝再無可能被一劍穿心,只有一點讓她很苦惱。
為何每次她裝完逼耍完帥后一回頭,總能看到那個原書里真正黑化、心狠手辣毀天滅地的反派小師叔,正在托著下巴含笑看著她?
心狠手辣盛世美顏假嬌弱·小師叔x戲精上身力拔山河假嫻靜·二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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