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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魚,我所欲也

    眾生為何皆苦?
    不少聽眾還在笑嘻嘻的交頭接耳,故事里的吃人怪獸言眾生皆苦是吃飽了撐的,她們卻從不曾吃過人,何苦來哉?
    可少數或聰穎或敏感者,已經笑不出來了。地方
    比如長公主田福陵,她雖是含著鈦合金湯勺出生的天家龍種,本不會有什么眾生皆苦的同理之心,可之前那場晴天霹靂般的慘烈意外,讓這個酷愛文學的少女幾乎不堪重負。
    人前尚可偽裝堅強,可心中的彷徨凄苦,瞞得了別人,又如何瞞得過自己呢?
    我貴為長公主都如此,其他身份地位不如我者,又豈會不苦呢?
    也許……唯有先生,能超脫這些苦厄吧。
    田福陵的視線,落在了講述這男默女淚小故事的唐寧身上。
    先生特別將這個故事,講給我可憐的皇帝,又是為了什么呢?
    是勸諫嗎?
    眾生皆苦,所以身為一國之君,當用心牧養子民,積德行善救苦解厄?
    是了,定是如此。
    魏王所推行的改革,一方面是為富國強兵,另一方面不就是為了這個么?
    那么先生真正的意思,當是暗示我皇弟全力支持魏王的改革舉措……
    田福陵瞄了眼一臉懵懂的皇弟,暗暗嘆了一口氣。
    哎,我愚蠢的歐豆豆喲,你究竟還要再吃多少苦,才能長大?
    “好了,今天的故事時間到此為止,都該干嘛干嘛去吧——”
    完全就是隨便講個小故事,并未夾帶任何私貨的唐老太爺拍拍手,瀟灑下臺。
    然而這大雪天,又有什么正事可干呢?
    別的高門大戶內宅,或許規矩森嚴不得喘息,魏王府有愛熱鬧又頗為體恤下人的老太爺在,脫了枷鎖真性情顯露的姑娘們,在這個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日子,都快玩瘋了。
    而快樂,是可以傳染的。
    滯留于暖房內的小皇帝,羨慕無比的看著窗外那些笑鬧玩雪的小姐姐們,蠢蠢欲動。
    小皇帝扭回頭,可憐巴巴看向正襟危坐的皇姐。
    “不行!”田福陵眼也不抬的說,也許是覺得語氣不夠堅決,又補充道:“沒有任何商量妥協的余地!”
    小皇帝嘴巴撅的老高。
    哼,明明我才是皇帝,而且唐太公都說了,今天我可以隨心……
    田福陵如有讀心之能,微微揚起下巴,不帶表情的瞟了一眼魚唇的歐豆豆。
    小皇帝被一個眼神擊潰,自覺自愿將改隨心為從心,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斗宗強者,恐怖如斯。
    唐老太爺心善,見不得這親者痛仇者快的場面,便主動開腔:“肚子有些餓了,有人想與老夫一起去東市食魚膾嗎?”
    “我我我!”
    卿卿第一時間跳出來相應,動作幅度有些大,春光幾乎乍泄。
    沒辦法,蘊靈修士已可寒暑不侵,這丫頭又打小跟著愛穿短裙的武幼凌,一年四季別說褲裝,連長過膝蓋的裙子都不穿的,兩條大白腿著實引人矚目。
    幸好,唐老太爺是正經人,看到這一幕無絲毫非分之想,反倒和個老父親似的,只想給這美麗凍人的小丫頭片子身上套條秋褲。
    然后老人家真就這么做了:“卿卿,你先去找套厚實衣物換上,衣著不整是對廚子的不尊敬曉得不?”
    年紀輕輕就坐擁飛機場的關卿卿,低頭看看上天賜予的大白腿,然后覺得自個兒衣著挺整齊的。
    再者說了,衣著不整怎么就不尊敬廚子了啊?
    又不白吃他家酒菜!給錢的!
    “以后還想不想聽故事了?”
    君子喻于義,唐老太爺誘于利,卿卿小姑娘抵擋不住,只得乖乖去換了衣裳,順道還把頭發梳成了大人模樣。
    這就可以出門了。
    真·輕車簡從。
    就一輛帶紅泥小火爐的四輪馬車,火爐上煨著紫砂壺,壺內盛滿梅子酒。
    雖是大雪紛飛的時節,以魏王府的段位,搞點反季節的青梅,還是沒什么難度的。
    問題在于,也就只有青梅煮酒了。
    人妻曹與蹦迪皇叔,皆無。
    一壺酒,泰半入了老太爺口腹。
    剩下的,歸了卿卿與阿七。
    小皇帝與長公主,已經回來皇宮。
    這二位,其實也蠻想去,可他們終究都還有孝在身。
    以療傷的名頭至魏王府蹭蹭靈氣與故事還行,溜去東市耍玩還是不太敢的,不小心被誰給認了出來,恐怕就要背上“不孝”與“望之不似人君”這種議論了。
    也幸好沒跟著,因為頂風冒雪驅車奔赴東市的唐寧三人,到了地頭一問才知道那個自帶魚膾廚子的瀛洲商隊,昨兒個就已經將駐地從東市挪去西市。
    這情況,就忒壞人興致了。
    “太公,不如小的這就派人去西市,將那幾個瀛洲廚子帶回來伺候您老?”
    谷</span>  掌管東市的市令,地里鬼似的冒了出來,并如是建議。
    “不必了。”
    已飲到微醺的唐寧選擇了拒絕,他老人家還沒仗勢欺人到這種程度呢。
    再者說了,所謂的魚膾不就是那生魚片么,誰沒吃過似……好吧,這玩意兒老夫還真就沒吃過。
    不成,來都來了,沒嘗到鮮就打道回府,豈不是虧大了?
    人家釣魚佬,都有永不空軍的信仰呢。
    “再興——”越想越虧的老太爺吩咐道:“掉頭,去西市。”
    “太公,雪大路滑,有些街巷恐不太好走,小人為您帶路!保準一路安全暢通!”
    東市令三步并作兩步,躥到了馬車前主動擔當了引路人的工作。
    至于蹲守東市的本職工作……
    東西二市,日進斗金。
    知道這位子多少人日夜窺伺,盯的雙目血紅,不恨利大只恨不得以身相代么?
    若能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成功跪舔權勢滔天的唐老太爺,這油水豐厚的市令才能坐得穩如老狗啊!
    可惜,被拒絕了。
    畢竟老太爺是體面人,干不出這種為一己私利之方便,公然役使朝廷命官的事兒。
    不過那市令確實說的沒錯,突降的鵝毛大雪,對城內交通造成了頗大影響,不少高估了自己越野能力的車馬,斷軸的斷軸掉輪的掉輪,生動演繹了什么叫做車到山前必有坡,坡下全是豐田……哦對不起串詞了,那些車只是生動演繹了古典馬車的十八種姿勢而已。
    所幸魏王府木匠很靠譜,拉車駿馬也夠給力。
    趕在西市閉門前半個時辰,插著魏王府旗標的馬車駛入了西市。
    雖說如今因魏王新政之故,玉京已放開經商限制,不拘于東西二市與那幾條特許營業的商業街,所有坊街已都可申領執照開設店鋪,卻并未損東西市之繁華,縱是風雪交加依舊有往來如織的車馬。
    聽聞魏王府老太爺慕名來品嘗瀛洲魚膾,原本縮在公事房里烤火的西市令連忙出迎,愣是在瑟瑟風雪中擠出了指數八顆牙的燦爛笑容,熱情度比遠在東市那位同僚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
    到走入瀛洲人搭建的九連環氈帳,老人家都沒記住連這位市令的名字。
    巨大的氈帳內絲竹聲叮叮作響,唐老太爺打眼瞧去——
    一排手撫細桿三味弦,臉盤涂成蒼白的歌舞伎跪坐著,在唐老太爺目光落向她們時齊齊拜倒,口呼平仄不清的“歡迎光臨”。
    嚯!這分明是小……日子過得不錯的姑娘啊!
    不過這種穿著衣服的,還真有些不熟,但終歸還是一眼能認出來。
    奇妙的熟悉感與陌生感,讓老人家不禁多看了那些拜倒的歌舞伎幾眼。
    伺候在旁的西市令,連忙將一個瀛洲管事召喚到他身邊,壓低聲音道:“趕緊把你們最漂亮最干凈的瀛洲姑娘拉出來!再好酒好菜把這位爺給我伺候好了!這位爺,可是您們惹不起的大人物!還有——不準和老人家談錢,酒錢我付!我付!聽明白了嗎?!”
    “嗨!”
    個子不高的羅圈腿瀛洲管事連忙應道,然后趕緊去張羅。
    新來這位老人家是大人物,其實不用西市令強調的,畢竟剛才還有好幾桌客人在快樂的吃著魚膾唱著歌呢,然后就被西市令派來的人給通通攆走了。
    吃飯先清場,這必然是大人物啊!
    心知肚明的管事們頗有些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好惹的老人家生氣,然后不但生意沒得做,人也死啦死啦的……
    于是乎,就有“聰明”人趁著沒人注意到,狂奔到了九連環氈帳最靠后那個掛著珍珠門簾的氈帳口。
    雖然心中頗急,可報信者還是先喘均勻了呼吸,又整理了下衣衫,才終于隔著珍珠門簾道:“娜美殿!娜美殿!”
    報信者說的是瀛洲語,與大衍官話差別極大的瀛洲語。
    “何事?”
    珠簾內,有個莫辨雌雄的聲音響起。
    “有位衍國大人物來了,衍國市令要求我們拿出最好的歌舞伎陪酒,可能需要娜美殿您親自去應付一下。”
    報信者應道。
    “是衍國那位關白攝政王么?”
    珠簾內的聲音變了,變成了充滿誘惑氣息的靡靡女音。
    “應該不是,領頭的是個滿頭白發,但容貌并不蒼老的男性貴人。”
    報信者連忙又答道。
    “呵……我知道他是誰了。”
    木屐踩踏地板的咔咔聲中,一個身著輕薄素白浴衣,露出了胸前大片白皙美景的女子碎步走出了珠簾。
    這女子,該豐滿的地方豐滿,該纖細的地方纖細,該渾圓的地方渾圓,她邁著貓一般的步伐款款而行,
    每一步,逗會從浴衣下擺探出一截白皙又肉感的腿,而腿部以上的豐滿與渾圓亦隨行走大幅度顫動,足以引的任何男人口干舌燥,直呼妖精。
    那報信者卻臉色大變,第一時間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仿佛多看半眼,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帶路,師父不在,便由我去侍奉這位名動九州的大人物吧。”
    那煙視媚行宛若妖精的女子,如是吩咐。
    “嗨!”報信者將頭垂的越發低,努力咽下一口唾液潤濕了干燥難耐的喉嚨:“請、請隨我來,玉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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