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發出的光不足以照亮屋子。

喀顏云草在床上動了動“勞煩緋竹姑娘了。”

靳鳳染一挑眉，緋月身形小，喜歡扎雙髻，好穿些鮮亮的色彩，那些綾羅綢緞，廣袖飄仙。緋竹高，往往只束高馬尾，喜歡穿深色修身衣。他能認不出這個？在接著裝“她是緋月。”

見緋月把燈都吊起來，屋子里亮了，靳鳳染這才把門關上。

“啊，是嗎。太黑了。看不清人。抱歉，緋月姑娘。”

“無事。”緋月回說。

到桌前，把手機的食盒放下，緋月掀開食盒蓋子，端出里面用陶瓷罐子裝著的雞湯，拿了一個碗出來，舀了一碗，從最下面一層取了勺子，給喀顏云草端過去。“通判大人。”

喀顏云草半坐起身，接過雞湯“謝謝緋月姑娘。”然后用扇勺子攪了攪，嗅了嗅“挺香的，里面還放了藥材？”

“不錯，聽說你，遇刺了？”

喀顏云草道“不錯，前幾天，夜里回來的時候，碰上的。”

“命真大。”靳鳳染嘴角勾起，帶著幾分嘲諷的意思道。

“只是恰巧遇到一位好人救了我一命罷了。”

“高人？可記得樣貌？”

喀顏云草搖頭“未曾看見。”

“那倒是可惜，否則你還可以好好拜謝拜謝人。”

“自然謝過，對方不愿罷了。”

“你可知是誰刺殺你？”

“不知，但那人穿著夜行衣，肩膀上了紅色云紋，帶著斗笠。斗笠垂紗上也有云紋。我這里還有片垂紗一角。”喀顏云草說。

“可否給我看看。”

“自然可以，流光，進來，在我外袍囊袋里取東西來。”

流光拿出一個錦帕，打開帕子上的結，露出里面的東西。

靳鳳染兩指捻起那一角，細細的用手指摩了摩，“是昆侖產的料子。”又仔細的端詳了會繡云紋的線，似乎有江湖，這云紋在燭光照耀下除了紅色都有一種淡淡的金光。靳鳳染要了緋月的隨身匕首，挑出一根線來，果不其然，雙股線極細的進線纏繞在一股紅色蠶絲線上，“苗疆道的血蠱蟲。”

“苗疆道？莫非，我們打草驚蛇了？”喀顏云草問說。

靳鳳染搖頭“不是，不是我們，而是你。”

“我？何以見得？”

靳鳳染輕飄飄的把帕子扔會流光手里，流光手忙腳亂的接住。然后靳鳳染兩手握拳放在腿上。

“若是我們的話，他為何只刺殺你一個？”靳鳳染笑著反問。

喀顏云草愣了一下，燭火雖然亮，但是他在床榻深處，明明滅滅之間竟看不清臉上神色。不過靳鳳染也不在意，她想要的答案已經清楚了，或許，這個人，真的和苗疆道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

靳鳳染起身“夜色遲了，我就先走了，不多叨擾通判大人了。”

“流光，去送送州統大人。”

夜雨方才下的淅瀝，此時卻大了，變成了傾盆大雨。

流光下意識想“我給大人在取把傘？”

靳鳳染搖搖頭“不必，我也是，修道之人。”

說完，走進雨幕里，頭頂撐開一彎半透明的結界，金光流轉，好像是串繁盛的花色，不過靳鳳染和緋月已經走遠，流光想看也看不清了。

他轉身回了屋子“主子，已經走了，有什么吩咐？”

“給苗疆道傳信。附耳過來”流光俯身，“就說……”

流光聽完點頭“是，我用游隼去傳信。”

—

靳鳳染回了院子就進了房間，確認四下無人后，才攤開掌心，掌心有一截細線，緋月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哪個云紋的絲線。怪不得下雨回來主子要開結界，這個世界雖然說修道之人不在少數，但是他們的靈力只能在三年一度的靈山問道時才能用，否則會被整個修仙界視為公敵。所以，這就是大陸修仙得道者甚多卻很少叫人打斗和使用靈力的原因。據說這規則是靈山長老定下的，想要打破這個規則只能先打敗靈山長老，可靈山長老是天地之間第一位得道者，據說已經有近千歲了，突破了八重靈力瓶頸，若是在突破一重便可飛身成仙。

“主子拿著線做什么用處？”緋月問。

“送去給風華，讓她看看上面的蠱毒。”靳鳳染道。

“蠱毒？”緋月劃破自己手指，滴了一滴血，發覺真有血色的小蟲爬了出來朝血滴靠近。連忙擦干凈血跡，拿出一個小的白瓷陶罐打開塞子用沒有血氣的手把絲線撿了進去。

靳鳳染見她走了這才釋放自己靈力禁制，她抬起左手，掌心有一道口子，極小，彎月形，像是用指甲掐破的，此時撤去了靈力的禁錮，一些紅色的小蟲在游走著，慢慢朝靳鳳染近心端爬去。靳鳳染又有靈力把他們逼退。然后禁錮。她腦海浮起了衛獵死相，他也是中了蠱毒，名為禍心，但那蠱的蠱蟲是黑色的，而自己中的這個卻是紅色，但是效應卻大同小異都是控制人心性的。

思及此處，靳鳳染卻突然覺得今天做的草率了，她有些不安，總覺得自己著了誰的道，后來想了想，自己這些年也沒真正踏踏實實的招惹過誰，得罪過誰。只覺得自己最近有些忙，頭腦疲乏了。要緋竹進來給她提了熱湯，準備好好泡一泡，去去乏氣。

—

風華接過這蠱毒，也稀奇了好久，說“這東西，我明天挑一條好生養的送去黎偲那看看，切記，回去讓你家主子不要輕舉妄動。”

緋月點頭“多謝風華姑娘。”

今夜，一切的詭譎云涌還是都城較為激烈。一夜之間，御史大夫，羽林衛長，翰林院錄事，三位朝臣命喪家中。圣上震怒，讓大理寺卿嚴查此案。

日后，大理寺卿呈上來的尸檢報告無一列外，先中蠱毒然后在被一劍鎖喉。

此時，圣上突然想起幾天前靳鳳染傳來的消息。朝中確有苗疆道人。那時他還不信，現在看來，是不得不信了。

他提筆埋首寫了一封在信紙上的手諭“徐公公，快馬加鞭。送去涼州，務必，親自交到靳鳳染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