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響個不停,我翻了個身繼續睡,最討厭睡著時來電話了。
電話鈴!?我猛地跳起,床頭的電話拼命地響,抖著手,我拿起聽筒:“喂。”
“夢兒,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你不是說下午要過來的嗎?手機也沒開,我都擔心死了!”是媽媽,熟悉的嘮叨聲讓我一下子淚盈滿眶。
我含糊地說:“睡了個午覺,幾點了?我就過來。”
“快三點了,睡個午覺這么久,白天睡太多不好,等你。”媽媽掛了電話。
我坐在床上愣了半天,睡個午覺也做夢?好怪異的夢,清晰得如同真實。我伸個懶腰,不記得答應媽媽去她那里,媽媽家與我家一個在徐家匯,一個在埔東新區,來回一次要個把小時,雖然有車,我也很少去,不過爸媽會在每周末來看我們,住一夜再走。
我下意識地環顧了下四周,睜大了眼,這是我的房間嗎?家俱沒變,我心愛的藍白色相間的窗簾怎么換成了粉色繡花的?床罩,被單,全由海藍色換成了粉色系,如果不是墻上還掛著我與天立的結婚照,我幾乎以為是陌生人家。
床頭柜上放著我的手機,我迅速地打開,呼吸有點急促,2007年5月18日,手機從手上滑落,用力掐了下手,很痛,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我的記憶停留在2006年9月22日,那天,我在昆明坐上了回上海的飛機。
那天之后,大半年的時間,我叫原夢蝶,那天以后,她在我的世界叫原夢。
撥電話給媽媽,告訴她我今日不能去了,她叨嘮了幾句,也就算了。
靜了靜心,我起床,卡通拖鞋,幼稚,我一腳踢開,光著腳走。打開衣柜,滿眼粉彩色的少女裝,我幾乎是摔上了柜門,沖到了儲藏室一通亂翻,終于在最里角找到我的衣物,打了包,整齊地放著。挑了件淺灰色家居服換下身上卡通睡衣。
客廳,廚房,衛生間,全是她的痕跡,惡俗的粉色充斥所有的空間,還有各式毛茸茸的玩具,丟得到處都是,家里凌亂不堪,不是臟,我知道每日上午都會有鐘點工來收拾,原夢蝶這個大小姐決不能辭了鐘點工自己做家務。只是玩具,看過的書籍雜志都象是隨手一放,我最討厭就是東西用過不歸位。
整理著東西,也同時整理著思緒,她在我家中睡午覺時,我在她的世界幾乎丟了性命,想著她醒來后的驚慌無措,有些不安,晃晃頭,努力不去想她,那本來就是她的世界,本來就是她的命運。
不對,有個聲音在心底告訴我,是我打亂了她的世界,黃文龍是我招惹的禍,西爾也是我招惹的,是福是禍,我如今也不知了,如果不是我,她應該還在自己的小院里賞花吧。怎會在邊陲小鎮的客棧里奄奄一息。
不管,不管,又不是我存心讓她這樣的,我打亂了她的生活,她不也讓我的生活到處留下她的印記嗎?
收拾完,我泡了杯咖啡,來到書房,這里是她唯一沒有變動的地方,想來在這里,她也沒有好學點,天立與我的書桌依舊對對地放著,他的電腦與我的電腦背靠著背,我開機,跳出密碼輸入框,鍵入密碼,我與天立的結婚紀念日加上我對天立的昵稱:笨笨,悅耳的開機音樂響起,電腦背景也顯現出來,是我與天立在結婚四周年時的合影。照片中,我巧笑嫣然,天立淡淡地微笑,他照相很少笑。
我苦澀地想著剛才開機時看到的手機背景,原本天立的單人照換成了雙人照,照片中,原夢蝶皺著鼻頭笑得調皮可愛,天立看著她笑容明朗開懷,天立與我在一起時,是溫柔謙和的,從小,我就覺得他象個小大人,長大后更是一派學者風范。
“夢兒,你怎么在這里?媽打電話說你原本要去她那里突然不去了,又不肯說理由,問我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說感覺你在哭。”門砰地打開,天立大聲問著話進來。
我回頭,熟悉的身影在映入眼簾的剎那,我沖了過去,一把抱住他,把頭埋入他懷中,淡淡的煙草味撲入鼻中,我用力吸了口氣,天立,我的天立,我回來了,你是否一切依舊?
“怎么了?真有事兒呀?”他哄我:“告訴我,誰招惹你了?”
我搖頭,哭得有點口齒不清:“別動,讓我靠一會。”他不動,手撫著我的頭,心跳好不容易緩了下來,我抬起頭,微笑:“沒事了。”
“又哭又笑,小貓撒尿。”他刮我鼻子,又給我擦淚,手掌溫暖寬大,我忍不住把臉靠在他掌中,他笑了:“就會撒嬌。”眼睛掃到了電腦,驚咦:“你開的電腦?不是沒密碼嗎?”
沒密碼?而不是忘了密碼?我放開抱著他的手,退了一步,他移目看我,“夢兒?”聲音有點遲疑,帶著些疑問。
他看清我身上的衣服時,我確定他的臉色變了變,然后,他說:“你恢復記憶了?”
“是。”我笑,笑得很開懷:“是啊,一覺醒來,記憶全回來了,只是失憶時的那段記憶沒了。”
“沒關系,以后也許會記起來的。”他看了我片刻,然后伸手攬我入懷,“夢兒。”他嘆息般叫我,“回來就好。”
我決定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