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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第 41 章

    華學統考一共四日,第五日是只有武科學生參與的武考。Xιèωèи.CoM
    只有這一天,玉京公主親臨考場監考。
    武生們在等待入場的時候就開始激動了,玉京公主沒有監考文考,偏偏挑了武考這一天露面,不是對他們武生的看重是什么?
    歷朝歷代重文輕武,反過來的優待卻鮮少有過,在場之人又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就入場開考。
    武岳擠出擦肩接踵的人群,張望幾下,找到在偏僻角落里等候的二人。
    他一路小跑過去,遞出手里的牌子。
    “拿好了,這是你們倆的考號,我是九十一,你們是八十九和九十。”武岳分了兩張考牌,說:“咱們三的號碼雖然挨著,但不一定是在同個考場。”
    譚光不以為意:“只要不和開考那日遇見的南蠻子一起考就好?!?br/>     “……話說回來,你注意沒有,這幾天看見的都是平頭百姓,城里的那些熟面孔,一個都沒瞧見?!弊T光打量著周圍待考的考生。
    整潔的布衣已算不錯,視野之中,多的是衣服上打著補丁的窮人,遠處一個踮腳觀望的男子甚至穿的是一雙露著腳趾頭的破布鞋。
    “城里那些紈绔子弟哪敢來新學讀書,他們不想入朝為官了嗎?”武岳脫口而出,話都說完了才察覺不妥,下意識看了一旁的秦曜淵一眼。
    見他面無波瀾,武岳這才繼續說:“公主創立新學——雖說仍屬私學,但有陛下撐腰,怎么說也是個半官學。以往的官學都被穆黨把控,現在公主插手人才選拔一事,不就是在分穆黨的肉骨頭嗎?那些想要入朝為官的,哪個敢入新學?入新學,豈不是在和穆黨作對?”
    “怪不得我見這幾日參加統考的都是些平民子弟……”譚光豁然開朗。
    “華學的待遇這么好,哪個平民子弟不想來?要不是公主設的門檻高,恐怕全天下的窮苦百姓都要來華學念書……”
    武岳說完,扭頭看向秦曜淵,再次叮囑道:“殿下,一會進了華學,你就是‘譚淵’了,一定要記住啊,你是我的遠房表弟,譚光是你異母哥哥,你……”
    武岳婆婆媽媽,秦曜淵言簡意賅:“嗯?!?br/>     “還有啊,那……”
    武岳還想再囑咐兩句,秦曜淵抬起冰冷的眼,一個字沒說,讓他自覺地吞下了后邊的念叨。
    “殿下沉穩,我不擔心他會露餡,倒是怕你露餡?!弊T光說:“你這張婆婆嘴說起話來沒個把門的,進了這道門一定要好好管住。”
    “什么婆婆嘴,你……”
    武岳不服氣了,他反駁的話沒說完,華學大門處忽然有人高喊起他的考牌:
    “八十九、九十、九十一……進一號考場!”
    武岳一個激動,立馬把什么婆婆嘴公公嘴都給忘了,握拳道:“太好了!我們三個都在一起!”
    他正想回頭和同伴慶祝一下,卻見兩人都已經走向大門。
    武岳一跺腳,急忙追去:
    “表弟,表弟表哥……你們等等我……”
    三人來到大門處核實考牌,譚光的臉色因門前一人驟然轉冷。
    南蠻混血吊兒郎當倚在門口,后腰上別的兩把彎刀在自然光下折射著冷冷寒光,他抬起琥珀色的眼睛打量三人,不辨喜怒。
    好的不靈壞的靈,南蠻少年身上別的考牌號和三人挨在一起,也是同一考場受試的人。
    “別理他。”武岳低聲說。
    武岳做足了南蠻少年找茬的準備,然而對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
    準確說來,是看著他們之中的秦曜淵。
    三人核實身份后,被放進華學大門,南蠻少年依然沒有動作,放任他們全部離開。
    “他什么意思……陰森森地看著你又不說話,有毛病嗎?”武岳嘀咕道。
    “都警醒一些?!弊T光帶著敵意,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br/>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三個人難道還怕他一人?我還是想想一會怎么在公主面前表現吧!”武岳眉飛色舞道。
    武考的第一場是答策,一號考場在中央廣場旁的奔月樓。三人步入考場,按考號坐好后,始終不見有人來主持秩序。
    眼見考場內議論聲越來越大,武岳正要呼喊兩句,通向二樓的樓梯走下一名藍衣考官。
    他端著一張絲線捆好的卷軸,走到眾人面前展開,面無波瀾道:“一炷香內作答?!?br/>     武岳看著卷軸上龍飛鳳舞的文字驚呆了,隔壁桌譚光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一炷香時間?”武岳難以置信地發問:“你確定只給我們一炷香時間?”
    天老爺,這可是模擬實戰,不寫出個三四種方案來根本不算答題,往日在廣威將軍府,二哥都會給最少一個時辰的時間來思考,這一炷香……不是開玩笑么!
    考場內的其他考生同樣發出質疑聲,而藍衣考官不為所動,依然點燃了香爐里的線香。
    事到如今,抗議無用,武岳只好硬著頭皮開始答題。
    考生們沉默不語,奮筆疾書,秦曜淵是最先坐下的人,也最先停筆。
    少年的答策試卷上,只有寥寥數語。
    香爐里的線香冒著裊裊白煙,他的目光穿透白煙,回到昨夜的梧桐宮中。
    少女從書中抬起彎彎眼眸,輕聲道:
    “阿姊當然會來,即使天塌下來,也不比看著你脫穎而出重要。”
    香爐中升起的白煙被風吹散,飄向奔月樓的二樓廡殿。
    “老夫有一事不明……玉京公主為何會來監考武生?”
    李靜容、江德量及幾個武考的主考官圍坐一桌,問話之人,正是華學院長李靜容。
    另一長桌上,茶香四溢,秦秾華手執一本和武考無關的經書,頭也不抬,只是唇邊帶著一縷淺笑。
    “我曾旁觀過殿試,自然知道文考如何進行,反倒是武考,從未有過觀摩的機會。諸位不必放在心上,按照既有流程取錄便可。”
    話雖如此,可在場的考官們誰都無法保持平常心,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想事情自然要往深處想。
    公主特意選中武考來監考,是不是希望未來有機會往軍隊里安插自己人?
    她插手兵權又是為什么?
    為自己,還是為日后的九皇子?
    眾人心思各異,一炷香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考生離開奔月樓,匯聚到中央考場參加第二場比試,而藍衣考官收回一沓答卷,幾位考官逐一傳閱后,所有答卷都到了秦秾華桌上。
    江德量起身向秦秾華揖手,說出幾位主考官統合意見后的評價:
    “八十九號的答策粗中有細,乃今日武考答辯中的最佳,雖考慮問題還不甚全面,但念及年紀不大,這塊短板日后完全可以通過實踐補上;九十一號考生的答策在今日武考中也可排入上流,只是過于重守,是守城良將,卻無開拓之力。一百零四號……”
    秦秾華從被考官判定為差的答卷中抽出兩份,問:“九十號和九十二號的評價為何是差?”
    江德量上前幾步,從秦秾華手中重新看了這兩份答策。
    “如何?”秦秾華抬起眼眸。
    江德量垂下視線,道:“九十號考生盲信個人實力,幾乎無策略可言,九十二號考生和他恰好相反,招招陰毒,過猶不及。在下和諸位先生的意見是,此二人德輕行薄,不宜錄取?!?br/>     兩份答策秦秾華都已看過,如江德量所說,兩人的問題十分明顯,一個過于剛直,一個過于陰毒。
    九十號的字跡她十分熟悉,上面的回答完全在她想象之中,九十二號的答策確實陰毒得令人防不勝防,讓她想起上輩子一個老熟人,她死的時候,他已經在大理城門上吹了好幾年的冷風,不知后來可好,看門的守衛有沒有記得下雨時為那顆臘肉腦袋遮風擋雨?
    想起故人,秦秾華有些唏噓。
    她開口問道:“九十二號是什么人?”
    江德量正要招人去查九十二號的身份,侍立玉京公主身后的瘦削內侍已經說道:“黎州安撫司的王斗星,年十七,父母雙亡?!?br/>     江德量神色吃驚,不由問道:“你是如何得知……”
    內侍抬起頭來,那張慘不忍睹的臉讓他一個大男人都忍不住避開視線。
    “我見過一次受試武生的名冊。”
    內侍暗啞的聲音像是有誰拿著銼子往他起毛的聲帶上反復拋光一般,光是聽上幾句,江德量和在座其他人就已不由皺起眉頭。
    他難以想象,玉京公主是如何忍下這每日折磨的。
    玉京公主身邊臥龍藏虎,連一個小小內侍都能過目不忘,江德量心情頗為復雜。
    另一邊,秦秾華在腦海里搜索“王斗星”的信息。
    她很確信上一世經歷的歷史長河中,王斗星這個名字沒有出現過。
    要不就是她死的太早,要不就是歷史車輪滾到了她不知道的方向,但不管如何,這個叫王斗星的人讓她想起故人,她會多幾分關注。
    秦秾華把兩份答策都遞給身后的陸雍和,說:“你說呢?”
    “公主……”
    李靜容皺起眉頭,對她讓一個宮廷內侍評判學子答策的行為很是不滿。
    陸雍和面無波瀾接過答策,快速瀏覽后,說:“九十號所作答策確實過于仰仗個人實力,但是否盲信,還尚不可知。九十二號答策雖詭譎惡毒,但孫子兵法就曾說過,兵者,詭道也。在許多時候,越是常人不會想出的計策,越能取得出奇制勝的效果?!?br/>     “一個閹人,知道什么孫子兵法!”一名白須飄飄的考官神色不屑。
    秦秾華端起手旁的茶盞輕抿一口。
    陸雍和朝老者投去冰冷目光,說:“孔子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越是有羞恥之心的人,越說話慎重,既擔心自己是井底之蛙,也害怕言而無信,而先生出言毫不猶豫,是自信學識和才能勝過圣人,還是缺乏基礎的羞恥之心?”
    “你——”
    在口頭爭執升級前,秦秾華輕輕放下茶盞。
    “兵法百家,百家相生相克,是直是詭都無妨。能打勝戰,便是好將。”
    公主開口了,說話的老者也只能臉色難看地閉上嘴,一沓答策傳回主考官手里,原本不被看好的九十和九十二號都被分去了“可”。
    江德量和樓下小跑上來的一名男子交談后,趨步走到秦秾華的桌前幾步站住。
    “回稟公主,第二場步射已經結束?!?br/>     秦秾華問:“誰拔了頭籌?”
    “……九十號考生?!?br/>     此言一出,坐著的考官神色各異,其中,尤以主張九十號考生狂妄自大,應判為“差”的幾位考官臉色難看。
    江德量低頭道:“第三場比試為力試,公主若要觀賽,需移駕東風樓。不知公主意下……”
    秦秾華剛要應答,醴泉走上二樓。
    眾人只見一個獨眼內侍和公主耳語一句后,公主抬頭對他們笑道:
    “我有些急事,恐怕只能請諸位先行一步……”
    眾人連說不敢,行禮后,紛紛退去。
    閑雜人等離開后,醴泉開口:
    “云南鶴慶府有變?!?br/>     ……
    華學開闊的中央廣場上,武考的最后一場比試正在進行之中。
    一百多名武生圍著沿一字擺開的六個形狀奇特的鐵棍議論紛紛,主考的藍衣考官抬手讓眾人安靜,冷聲道:
    “這六個杠鈴,分別是一百、一百二、一百四、一百六、一百八、兩百斤重,每人只有一次舉重機會,請各位量力而行,選擇場內你能舉起的最重之物?!?br/>     “如果是相同重量呢?”有人問道。
    “相同重量下,比舉重高度。高者為優?!笨脊僬f。
    武岳打量六個杠鈴,悄悄嘀咕道:
    “要過耳,我撐死也就能舉起那個一百四十斤的……”
    “誰先來?”考官問。
    一名穿著布衣裋褐的男子舉高右手,大聲道:“我來!”
    “四十五號——”考官拿筆在手里的本子上勾了一下:“來吧?!?br/>     裋褐男子走過前幾個杠鈴,一番徘徊后,選擇了一百二十斤的杠鈴,在考官的指導下,他吃力地舉起了杠鈴,但只到胸口位置就無法寸進。
    藍衣考官搖了搖頭,說:“下一個。”
    武岳打著給同伴探路的心思,自告奮勇走了出去:“我來!”
    一百四十斤他有把握,但一百六十斤說不定他也能行……
    武岳雖然猶豫,但沒有猶豫太久。
    他走到一百四十斤的杠鈴前,調整好姿勢,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聲大喝,使出吃奶的力氣將杠鈴高舉至胸口位置。
    “喝啊——”
    再次大喝,他臉色漲紅,慢慢打直的兩臂把一百四十斤重的杠鈴舉過了頭頂。
    圍觀人群發出陣陣驚嘆之聲。
    考官在本子上寫了兩筆,說:“九十一號,一百四十斤,過頭頂一尺有余?!?br/>     武岳砰地一聲放下杠鈴,在許多敬佩的目光下,紅著臉回到秦曜淵和譚光之間。
    “我舉一百四十斤沒問題,譚光應該能舉一百八的?!彼辈豢赡偷亻_始給二人出主意:“殿……表弟舉一百六或者一百八的……不不不,一百八還是冒險了些,還是一百六吧……表弟?表弟?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秦曜淵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往不遠處的東風樓望。
    東風樓視野開闊,是觀望此次比試的最佳地點,站在觀景臺前的考官不少,他尋找的人卻不見蹤影。
    譚光只看一眼便知其意,他開口道:“女子不便拋頭露面,公主興許是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觀賽?!?br/>     “是啊,這里這么多男子呢,公主大概是害羞了,沒關系啊,雖然我們看不到公主,但公主看得到我們……”武岳附和。
    廣場上的武生們環顧張望者不在少數,但無人開口向考官詢問公主所在。
    他們都和譚光武岳二人的看法一樣,公主不便拋頭露面,一定是在某個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默默觀賽。
    只有秦曜淵。
    他知道,她不在這里。
    力試井然有序地進行著,一個時辰后,考官手里的名冊只剩三個人還沒有比試。
    “八十九號、九十號、九十二號在哪里?”考官環視全場。
    南蠻少年舉起手,譚光也開口道:“八十九和九十號在這里。”
    “按照考號,八十九先來吧?!笨脊僬f。
    “老譚,老譚,一百八——你可以的!”武岳在身后為譚光鼓氣,看著譚光走向一百八十斤的杠鈴——只是他以為。
    譚光最后停下的位置,是二百斤的杠鈴。
    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扛起過二百斤的杠鈴,譚光的腳步一停,人群里立即響起嘈雜紛亂的議論之聲。
    譚光的冒險之舉讓武岳急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譚光身材高大,雖然一開始讓圍觀之人捏了把汗,驚聲陣陣,但最終仍是將重達二百斤的杠鈴舉過了雙耳。
    譚光的成績成了至今為止的最佳,還未參與比試的只剩南蠻少年和秦曜淵二人。
    南蠻少年走出人群,直接來到兩百斤的杠鈴前,蹲下身體,握住了長桿兩邊。
    武岳瞪大眼睛:“老譚是八尺男兒,壯得像牛,他比殿……表弟矮些,頂多也就七尺余,竟然想舉兩百斤的杠鈴?”
    人群中響起陣陣噓聲,大多都是在說南蠻少年不知天高地厚。
    因著他的膚色,貶低的聲音中還夾雜著不少侮辱,這些侮辱仿佛是故意說給南蠻少年聽的一般,旁若無人地響徹在廣場上。
    絕大多數人都在笑,而考官也并未出言阻止。
    南蠻少年仿若什么都沒聽見,只是臉色陰沉,琥珀色的瞳孔里也透出一抹陰鷙。
    武岳已經篤定南蠻少年的失敗,然而,就像老天和他對著干似的,在他看來不可能舉起兩百斤杠鈴的南蠻少年,在大喝一聲后,不僅舉起了杠鈴,還將杠鈴舉至了頭頂!
    完勝身高八尺,壯得像牛的譚光!
    不僅武岳目瞪口呆,就連沉穩的譚光也沉下了臉。
    因著和武岳同樣的緣故,譚光素來對異族沒有好臉色,更別說是當著他的面,把他贏過的異族。
    兩百斤的杠鈴重重落地,南蠻少年在眾多又敬又畏的目光,勾起輕蔑的唇角,拍了拍手上的灰,漫不經心走回人群。
    現在還未參加力試的武生,只剩下秦曜淵一人。
    “九十號在哪里?”考官環視人群。
    “表弟,該你了!”武岳拿手肘捅了捅身邊的秦曜淵,苦口婆心道:“量力而行,一定要量力而行!”
    秦曜淵再次看向東風樓,那里還是沒有他想見的身影。
    ……女騙子。
    他收回視線,在一陣抽氣聲中走到了兩百斤的杠鈴前。
    “這是怎么了……又來一個挑戰兩百斤的,這兩百斤的東西這么好舉嗎?”
    “這里面是不是有貓膩?早知道我也去試試了……”
    秦曜淵對人群里質疑的聲音充耳不聞。
    觀眾沒來,敷衍了事即可。
    就在他雙手即將握住長桿兩邊時,不知是誰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玉京公主來了!是玉京公主!”
    秦曜淵立即抬頭。
    視野開闊的東風樓上,多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衣袂翩翩,飄帶飛舞,少女緋色的身影有如流風回花,讓人目不轉睛。
    他的雙手遠離了長桿,腰也直了起來。
    他突然覺得,應該量力而行。
    “哎,表弟!你去哪兒?你還沒舉呢!”武岳對轉身走出的少年急忙道。
    秦曜淵走到幾十步外的三足圓鼎前,不顧身后驚呼,彎下腰來握住圓鼎兩足。
    人群中發出陣陣嘲笑,南蠻少年反而收了玩世不恭的神情,露出寒芒的琥珀色眼睛定定看著正在運氣的少年。
    一聲大喝!
    少年青筋畢露的雙手舉起三足圓鼎,在胸口停頓不過一瞬,再次高舉——
    過耳——
    過眉——
    最后,竟然將鼎舉過頭頂!
    武岳驚到說不出話,而他身邊的人交頭接耳,紛紛打聽少年舉起來的圓鼎有多重。
    “這……”
    考官既震驚又無措,他的確是讓武生選擇場內所能舉起的最重之物……但是,他也沒想到,有人不舉杠鈴,會去舉大鼎!
    東風樓上,所有見過三名青年合力搬鼎的人都變了臉色。
    秦秾華目不轉睛看著廣場中央舉鼎的少年,他身在鼎沸的人群,無論旁人對他投以何種目光,他的眼神始終執拗在她身上。
    他一直舉著大鼎,直到考官手忙腳亂地招呼他放下。
    一聲連東風樓這里都能清楚聽見的大響后,圓鼎重回地面,煙塵飛散后,全場寂靜無聲。
    秦秾華身邊,有人從嗓子眼里擠出近乎恐懼的質疑:“這不可能……”
    她視若未聞,露著微笑,向目光灼灼的少年做出嘴型。
    “我的小狼,做得好?!?br/>     他認出了她說的話,因為就在片刻后,少年望著她笑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笑。
    少年意氣風發,桀驁眼眸里閃耀的是野性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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