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視網是現如今國內市場份額最大的視頻網站,一大清早,海視網總部就人來人往,忙碌不停。
    一名穿著休閑裝的男人不顧阻攔，強行闖入海視網的總裁辦公室。
    滿臉為難的前臺追在身后：“陳先生，我們……”
    正在整理桌上文件的海視網執行總裁王蕊抬起頭來。
    “算了，小徐,你出去吧。”
    前臺這才退了出去,辦公室的門咔嗒一聲輕輕合攏。
    “王董,想要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陳導冷笑。
    “再是不容易，陳大制片不也見到了嗎？”王蕊神色淡淡,臉上掛著一抹疏離微笑：“坐下說話吧。”
    “我就不坐了。”陳制片說：“我這次來，是想問問你,為什么說好的我拍你收,現在突然反悔又不要了？你這樣讓我怎么跟投資人交代？”
    王蕊不慌不忙，只是微笑。
    “如果你是對內容有什么不滿意，直說！我改！”陳制片說：“嫌誰的戲少了,我加,嫌誰的戲多了，我刪！王董,這戲光我一個人就砸了五百萬進去,再加上別的投資,這部戲光成本前前后后就是五千萬,你怎么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陳大制作,你也要理解理解我呀。”王蕊開口：“一部電視劇，只要內容優秀，演員有流量，導演有水準，我們做視頻的誰還不是搶著要？你來我這里之前，應該去過其他幾家視頻網站吧？他們是不是也推三阻四？”
    陳制片一愣。
    “你還不懂是什么地方出問題了嗎？”王蕊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的主演里，有人得罪了惹不起的大人物啊。”
    ……
    “劉導，之前你答應讓我們家吳恩宇上你的新劇，咱們什么都說好了，怎么臨到簽合同，你轉頭就簽了朔人影視的胥英華？”
    時代聚星辦公室里，盧昊正在焦頭爛額地打著電話。
    “你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合同咱們還能接著商量，我們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還跟我玩這一套，真的太讓我寒心了……你別說抱歉，你就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對我們吳恩宇不滿意，還是對吳恩宇的出演條件不滿意？”
    盧昊不斷追問，逼得電話那端只能無奈道：
    “盧昊啊，咱們是老朋友了，我就直說了。你家吳恩宇外形不錯，自帶流量，演技嘛……我這個古偶劇也不需要什么視帝。本來，從各方面來說，我都是很中意他的——”
    “那你怎么臨時變卦？”
    “不是我不要吳恩宇，是上頭——制片和投資人不要啊。”
    盧昊急得聲音都變調了：“為什么？！”
    “說是你們ICON得罪了某位大人物，凡是有你們ICON成員的影視劇，在審查那里會有重重困難。老盧，你也知道，影視劇這種東西，壓得越久越虧，要是壓個幾年——流量變成老臘肉，觀眾都不樂意看了，視頻網站和制作方一起血虧啊！這，誰敢冒這個險？”
    盧昊一頭霧水：“可我們ICON沒得罪誰啊！”
    “唉，這一點，我也幫不上你——我還沒到那層次呢。”電話那頭的人嘆了口氣：“你好好想想吧，要是不讓幕后那人消氣，ICON別說影視劇難上，就是逢年過節的各大晚會，恐怕也懸……”
    盧昊再問也問不出別的了，掛斷電話后，他叫來ICON眾人，要他們回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權貴。
    眾人都是一頭霧水。
    吳恩宇說：“我們聽盧總的話，在外從不惹是生非，連C位都不爭，哪里會得罪人呢？”
    “是啊，我也納悶……”
    盧昊百思不得其解，毛發貧瘠的腦袋搔了又搔，還是想不出所以。
    “你呢？周雨龍，上次的酒會你有遇見什么事嗎？”盧昊說。
    周雨龍這才回過神來。
    “……沒有。”
    “唉，究竟是誰在背后封殺你們呢？”盧昊愁眉苦臉。
    散會后，周雨龍沒和其他人一起回練習室，吳恩宇叫住他：“哥，你去哪兒呢？”
    “我去洗手間，一會就回來。”周雨龍說。
    他走進洗手間隔間，鎖上門后，立即拿出手機查了銀行余額。
    顧不上心疼了，他給儲存在手機里的張娜號碼發去信息，措辭幾經修改：
    “您好，我是酒會認識的周雨龍，那位女士的鞋我四處托人問了，暫時沒有找到同款，實在抱歉，我會繼續尋找。為了稍許彌補那位女士的損失，請您給我一個轉賬地址好么？”
    盧昊辦公室里，他還在抓腦袋。
    到底是什么時候，得罪了誰呢？盧昊把可能的人都在心里懷疑了一遍，又一個個地排除嫌疑。越想越頭疼，他干脆打開手機瀏覽最新的娛樂新聞。
    這一看不得了，熱搜榜上盡是他意想不到的新聞。
    “#許嵐夫妻聯合聲明#”
    “#前ICON成員秦曜淵簽約蛋炒飯娛樂#”
    “#蛋炒飯娛樂起訴四十八個營銷號#”
    “#八卦子向秦曜淵道歉#”
    他點開熱搜第一。
    “@許嵐@演員車毅發表聯合聲明，否認@秦曜淵第三者插足傳聞，許嵐工作室放出當日完整視頻，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是劇組工作人員，因其身形相仿，被誤認為是秦曜淵。”
    后面幾條熱搜都和蛋炒飯娛樂相關，這個盧昊頭回聽說的經紀公司不但光速簽了剛剛解約的秦曜淵，還大手筆地為秦曜淵起訴了造謠傳謠的營銷號，一起訴就是四十八個。
    目前已有不少骨頭軟的營銷號低頭道歉，希望蛋炒飯娛樂撤訴。
    這個名不經傳的蛋炒飯娛樂是個什么來頭，竟然敢一口氣得罪這么多營銷號？
    盧昊連忙撥通車毅的電話，不一會，電話里傳來車毅的聲音。
    “盧總？”
    “是我啊，車毅。我在網上看到你們的聯合聲明了，這是怎么回事？”
    “這是李總那邊的意思，秦氏集團的公關聯系了李總。”車毅調侃道：“這秦曜淵可以啊，以前不聲不響的，大家都以為他沒背景，現在秦氏出面保他，他該不會是秦泰初沒公布的哪位公子吧？”
    盧昊心里一顫，下意識反駁：“不可能！他父母早死了，把他拉扯大的那位叔叔，現在還在醫院里住著呢！”
    “那就奇怪了——”車毅說：“難道他攀上了秦家哪位大佬？”
    盧昊這回否定得更快：“你又不是沒見過他！他那臭脾氣，比茅廁里的臭石頭還臭，哪個大佬要花錢買罪受？”
    “那我就不知道了。”車毅笑道：“你也真倒霉，放走了一尊搖錢樹啊。秦曜淵要是還留在你們公司里，不定給拉多少投資過來。”
    這話說到盧昊心坎里了，但他還是死鴨子嘴硬，說：“得了吧，時代聚星留不住這樣的大神。”
    掛斷電話后，盧昊越發心里不安。秦曜淵看上去是攀高枝了，ICON近來連連遭遇的打壓是不是與他有關？
    如果是……
    “唉！”
    盧昊重重拍了拍大腿，滿臉懊悔。
    ……
    電話一直在咖啡桌上震動著，細微的嗚嗚聲在僻靜的咖啡廳角落里十分清晰。
    秦秾華說：“不接嗎？”
    秦曜淵看也不看，說：“盧昊的。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最近一直追著我道歉。”
    秦秾華嘴角含笑，握著銀色小勺攪了攪冒著熱氣的咖啡。
    一名盤著長發的成熟女人匆匆走來，滿臉歉意：“對不起，路上實在是太堵了，讓你們久等了……”樂文小說網
    “沒關系，我們也剛到不久。”秦秾華抬頭笑道：“請坐吧。”
    這就是秦秾華要來的經紀人，經驗豐富，耐心十足，按她前老板的話來說，就是“人好，就是人太好了，在這行一直不上不下地吊著，但秦董用著肯定順手，您不需要她去搶資源，您只要開個口，大把資源上門。”
    “你好，我叫黃曉，是你的新經紀人。”黃曉對秦曜淵滿面笑容。
    相比她帶著幾分討好的笑容，秦曜淵只是點了點頭。
    “黃曉想喝點什么？”秦秾華笑著說。
    “抹茶拿鐵就好。”黃曉帶著一絲感激說：“謝謝。”
    秦秾華看她一驚一乍的模樣不禁失笑：“張董是怎么跟你說的？”
    “張董說，讓我來蛋炒飯娛樂帶人，公司里不缺資源，有什么需要就和秦董開口。”
    秦秾華沖秦曜淵揚了揚下巴：“你覺得他需要什么資源？”
    涉及專業，黃曉的神情鎮定了許多。她對秦曜淵的情報侃侃而談，一看就是做足了功課。最后，她總結道：“在我看來，歌壇式微，不如趁此機會轉型演員。秦曜淵應該拒絕訪談類綜藝，適當出演戶外綜藝，影視類應拒絕偶像劇，可以適當考慮刑偵、醫療方面的大男主劇。”
    秦秾華看向秦曜淵：“你覺得呢？”
    “隨你。”
    秦秾華笑道：“那就刑偵劇吧，你這張臉，適合演面冷心熱的警察。”
    黃曉猶豫片刻，說：“現在的刑偵劇很難過審，要和相關部門聯合攝制才行，能取得許可的，都是各家想要的大餅，秦曜淵偶像出身，很難贏過那些專業演員……”
    “這個你不用擔心。”秦秾華說：“蛋炒飯娛樂出資組建劇組，劇本我們自己買，導演和制作人我們自己請，只要劇本合適，獲得拍攝許可不難。”
    秦曜淵在一旁聽得欲言又止，別說他了，就連黃曉也被她夸下的海口驚呆。
    “我在這一行還算新人，合適的制片就要靠你來慧眼識金了。請到以后，咱們再來商量后續的事。”
    黃曉忙不迭應了。
    三人又坐了一會，在下班高峰期來臨之前分別了。
    秦曜淵開車，秦秾華坐在副駕駛，后座上放著兩人先前在超市里買的火鍋底料和精品蔬菜。
    秦秾華將上車前買的茉莉花串掛在后視鏡上，露出一抹滿意神色。
    “香嗎？”
    秦曜淵瞥了一眼，十幾朵小小的茉莉花在半空中打轉，花香宜人。
    “不香嗎？”
    五根纖細的指尖在他鼻子面前晃了一下，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那帶著幽幽茉莉清香的指尖就縮了回去。
    他撇開目光，竭力平息紊亂的心跳。
    “……香。”
    他目不斜視，卻依然能感受到她如影隨形的目光。
    許久，那道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依然在他身上。他忍不住喉結動了動。
    車子停在車庫后，兩人下車，秦曜淵自覺提起后座的幾個大塑料口袋，和她一起步入走進電梯。
    狹窄的空間里，兩人的呼吸聲格外清晰。
    “我……”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秦秾華笑道：“你先說吧。”
    秦曜淵沉默片刻，說：“為什么要在我身上投資這么多？”
    “因為你是蛋炒飯娛樂的一哥啊。”
    “蛋炒飯娛樂一共有幾個藝人？”
    她避而不答，笑道：“你猜。”
    ……他猜只有一個。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秦秾華走了出去，秦曜淵看著她的背影，跟著走出電梯。
    火鍋底料在電磁爐里下鍋，很快化作一鍋鮮艷濃香的紅油。
    秦曜淵洗了配菜，剛在餐桌上坐下，從冰箱里拿出兩罐涼茶回到桌邊的秦秾華就毫不猶豫坐到了身旁。
    “……你為什么不坐對面？”
    吃燜面時也是，喝咖啡時也是，她總是選擇他身旁的位置。
    她歪了歪頭，一派理直氣壯：“你不覺得，身邊比對面要近嗎？”
    “你吃蛋炒飯的時候為什么又坐在對面？”
    她不懷好意地笑了。一看這笑容，秦曜淵就知道不好。
    “我明白了，下次我吃蛋炒飯的時候，會坐到你身旁的。”
    秦曜淵的耳根子又發熱了。
    “我沒說這話……”
    “好好好，是我說的。”
    “你……”
    “快吃吧，你餓了。”
    秦秾華把燙好的毛肚放到嘴邊吹涼，又伸進他的蘸碟里裹了裹，然后伸向他的嘴巴：
    “啊——”
    原本只是有些發熱的耳垂，這下徹底火熱起來。
    秦曜淵身體后傾，竭力避開那幼稚的喂食：“我自……”
    話沒說完，毛肚已經塞進他的嘴里。
    她像完成了什么壯舉一樣，心滿意足地笑著。笑瞇瞇地說：“我想喂你。”
    “……”
    他避開她的視線，機械地嚼著嘴里的毛肚，祈禱發燙的耳垂不要被她注意。
    她就像不知道他為了保持平靜做了多少努力一樣——不，她一定是知道，所以才會如此。她就是這樣的人。惡劣的，機敏的，誘人的，如同披著天使皮囊的惡魔，最大的愛好就是玩弄別人的理智之弦。
    “好吃嗎？”她聲音輕柔，如對情人呢喃。
    他努力將注意力放在嚼了又嚼的毛肚上，未免她又想出什么怪點子折騰他在她面前越發纖細的神經，他說：
    “……好吃。”
    希望這樣就能讓她放他一把。
    “好吃到你都沒時間看我了？”她嘆了口氣：“我嫉妒毛肚。”
    秦曜淵差點被毛肚噎到，好不容易咽下后，他轉頭看著秦秾華。
    “……別開玩笑。”
    “你不太了解我。”她笑著說：“我這人，不開玩笑。”
    她深深地看著他，瞳孔中映著他的身影。在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下，有什么更隱秘的情緒在起伏，他的心跳也不自覺隨著波蕩。
    “從小時候起，我想要什么，都只能憑自己去爭，去搶。以前是，現在也是。我的渴望，從來沒有落空。”她靠得越來越近，瞳孔里他的影子也越來越清晰。“你知道我現在的渴望是什么嗎？”
    蠢蠢欲動的情感像粘稠的漿糊，堵住了他的喉嚨，只剩喉結無力地滾了滾。
    “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想要你。你就像大雨中徘徊的孤狼，我把你帶回家，給你所有你想要的，因為我想照顧你，我想擁有你。”她說：“我想拯救你。”
    她的吐息落在他的唇瓣上，睫毛幾乎觸到他的眼睛，她離得那么近，茉莉花香若隱若現，他飽受煎熬的理智已經快要脫韁。
    惡魔披著天使的皮囊，露著失落的眼神，在他唇邊輕聲呢喃：
    “……我想拯救你，你不想拯救我嗎？”
    他不愿承認，但不得不承認。她對他有某種強烈的吸引，從初識的第一眼，他就已經被遙遠時空中傳來的海妖歌聲蠱惑。之后種種，不過是捂上耳朵的自欺欺人。
    原來世上真的有一人，只需一次對視就能讓他淪陷。
    她的聲音越發輕柔：“我對自己很有信心，對你也很有耐心。你是再逃一逃，還是現在就滿足我的渴望？”
    “……你的渴望是什么？”他暗啞的聲音響起。
    她在他唇邊嗅了嗅，姿態曖昧，神色挑逗。
    “火鍋好香，我想嘗嘗。”
    一瞥一笑，一言一語，都讓他心動。
    她就是他的心動。
    他捉住在他唇上一觸即離的罪魁禍首，狠狠回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