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輪, “如夢”慘敗。
    除了應支付的籌碼外，戴學林還額外兌換了500枚籌碼。
    元明清捧著一百多枚籌碼回來時，江舫主動伸手接過了賭盤：“謝了。”
    然后，他有意無意地把手扶在摞成數堆的籌碼塔上, 做了個不大明顯的清點動作。
    跟隨元明清的腳步而來的戴學林察覺到了他的動作。
    果然, 人類玩家還是信不他。
    如果是南舟或李銀航去取籌, 江舫還會多此一舉, 去查點數目？
    對此元明清倒是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在完成領取任務后就安安靜靜地徒了一邊, 眼觀鼻，鼻觀。
    也不知道他是否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輪·盤賭, 以六局終盤。
    按照約定, 一局的賭法，要由“如夢”定奪。
    江舫倚靠在桌邊, 銀『色』蝎子辮斜搭在肩膀上, 看起來甚是溫純無害：“現在就要繼續嗎？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賭場里沒有鐘表, “紙金”中難分晨昏，“如夢”當然要抓緊時間，失去的都奪回來。
    戴學斌和戴學林異口同聲：“繼續。”
    聞言，曲金沙忍不住笑了, 抬手抹一抹唇角, 才笑意斂去。
    賭場的奇妙之處, 就在于贏者和輸者都沒有休息的權利。
    輸者的態很好理解, 輸了，就要贏回來，急于翻盤是再正常不的理了。
    贏者則會擔在休息后，“氣運”會隨風而逝, 當然要趁“勢”而上，大贏特贏。
    奇妙的是，江舫居然跳出了這種理怪圈，全然以局外饒態度對待這你死我活的賭局。
    看來，他根本不信氣運，不信幾率。
    他只信他自己罷了。
    這樣一個自信爆棚的人，如果翻車，那就有趣了。
    江舫問：“那下一場，你們想選什么呢？”
    戴家兄弟昨遍覽了賭場內所有的賭具，做一個簡單的綜合評估，出了對他們絕對有利的幾個玩法。
    ……雖然輪·盤賭也一度被他們劃到了“絕對有利”的范疇內，但這評估依然具有參考價值。
    戴學斌拍了板：“賭大。怎么樣？”
    這和江舫第一次進入“斗轉”，和曲金沙賭撲克大完全不同。
    正常的賭大，賭的是骰子。
    賭場里和機器相關的賭博，來是傻瓜一樣的規則，哪怕對賭博規則一無所知的人也能無障礙理解，馬上上手，并對它的“公平”深信不疑。
    賭大的基本規則如。
    參與搖骰的一共有三枚骰子，經過roll點后，骰盅倒扣，賭客下注，賭大或。
    三枚骰子的數值相加，3——10算，11——18算大。
    只要押對，賭客就能取回自己的本金，并拿回和本金相當的獎勵。
    押錯了，就輸掉賭注。
    “喔。”江舫玩發尾，“既然是機器賭，那還是你們坐莊啊。”
    戴學斌、林到授意，不要跟江舫或南舟太多話，話得多了，就容易被套話。
    于是他們惜字如金：“嗯。”
    江舫：“那我有一個要求。”
    戴學斌、林：“嗯？”
    “不要機器。”江舫，“我來搖骰。”
    戴學林一皺眉，本能地想要拒絕。
    可他抗拒的話還沒有出口，江舫淡『色』的眼珠就瞟了來。
    “怎么？……我搖骰，和機器搖骰，會有什么區別嗎？”
    曲金沙又扮起了和事佬：“哈哈，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可我是這個意思。”江舫，“鑒于上一場你們的表現，我擔你們出千呢。”
    戴學林略有慍怒：“我們沒櫻你有，就拿出證據來。”
    江舫攤一攤手：“我沒有證據。但你的搭檔莫名其妙地戴上了不合手的戒指，還不想讓人懷疑，這有點牽強吧。”
    戴學林還想話，卻被戴學斌一拉住了肩膀，壓到了身后去。
    戴學斌跨前一步：“那我們也有一個要求。”
    江舫：“唔，看呢。”
    戴學斌一字一句，同步道出了策略組的要求：“我們指定你們隊的人來參加這場賭大。”
    江舫：“公平。”
    他抬起一只手：“選吧。”
    戴學斌抬起手臂，穩穩地指了李銀航。
    “……她。”
    不能選元明清，至少不能是現在。
    觀眾本來就懷疑他們之間的關系，而且他剛才還和戴學林一起去取籌碼，因此暫時需要避嫌。
    南舟更不可以。
    輪·盤局，這兩人才他們展示了配合賽的標準法。
    他們是瘋了才會讓他們繼續秀默契。
    李銀航一沒有靈通訊器，二腦子一般，三因為畏懼江舫一直不敢太親近他，四根本不了解賭場生態，怎么看都是“立方舟”最好捏的那個軟柿子。
    當手指落到李銀航身上時，她果完全沒準備好，了個大大的哆嗦：“……我？”
    戴學斌：“這就是我們的條件。你可以來搖骰，但我們要她來押大。”
    在李銀航發表退堂鼓宣言前，江舫挺痛快地一口答應了來：“行啊。”
    著，他又轉過身去：“南老師，你正好可以休息一，去拿甜點……”
    早已站在甜點架邊的南舟聞言回頭，手正捧著一碟蛋糕，嘴角染上了一星『奶』油，同時還叼著一柄蘸滿『奶』油的叉子：“……嗯？”
    江舫：“……”
    愣過片刻后，江舫笑開了：“給我們都拿一點呀。”
    南舟早就準備好了，端了四份盒子蛋糕來。
    ……當然是沒影如夢”的份的。
    李銀航捧著一盒誘饒覆盆子蛋糕，食不咽。
    她聲道：“我不會呀。我沒賭。”
    江舫笑用叉子點零她：“那我教你一個訣竅：選擇你喜歡的，然后相信自己的判斷。”
    ……這算什么訣竅啊？
    李銀航并沒有感覺被安慰到，手反而更抖了。
    結束了短暫的能量補充期，李銀航惴惴地站在了賭桌前。
    既然不用機器賭，他們就轉戰到了另一方桌前。
    桌子不算大，大概就是兩張家庭餐桌拼起來的大，桌面上覆蓋柔軟厚的綠『色』絨布，被白線橫平豎直地切割成了三個部分，為擲骰區，和別可押大、的押注區。
    江舫先拿起骰盅。
    骰盅是賭場里慣用的棕黑『色』圓底膠盅，不透明，兩側裝飾著銅扣，手感還不錯。
    他又將那三枚骰子拿在手中把玩起來。
    骰子是最普通的六面骰，『色』彩也是紅藍款經典配『色』，正反兩面的點數相加，都是七點，是標準骰子。
    江舫把三枚骰子在掌中掂量兩下，又嘗試了一轉骰和滾骰，每次甩出來的也是不同的點數。
    曲金沙環著手在旁笑瞇瞇地解：“放心，沒注鉛，也沒注水銀，是普通均勻的骰子。”
    江舫笑問：“那規則沒贏圍骰通殺’吧？”
    圍骰通殺，是極利于莊家的一條規則，也是外界的賭場常用的規則。
    當三個骰子搖出的點數相同時，不管三數疊加是“大”還是“”，都算賭場贏，賭客輸，不管賭客押了多少，押了“大”或“”，莊家都能一氣通吃。
    更別提押到指定點數了。
    在普通賭場，如果點數搖到4或17，賠率甚至可以達到1:50。
    曲金沙笑道：“‘斗轉’沒有圍骰通殺的規定，大就是大，就是，一切從簡，大家玩得痛快就好。”
    李銀航：“……”
    笑死，什么圍骰通殺，根本聽不懂。
    她只知道，當所有饒目光對準自己時，她就要注了。
    她拿起一枚紅籌，經過一番猶豫，放到了代表“”的一格。
    在場的所有人：“……”
    曲金沙強忍笑意，解道：“是這樣的，李姐，先要江先生搖骰、骰子落定后，你再注啊。”
    李銀航：“……那你們……”看我干什么。
    戴學斌冷冷道：“問你準備好了沒櫻”
    ……李銀航灰溜溜地把籌碼又撿了回來。
    結果她又領受了一記暴擊：“我們沒有圍骰通殺，但我們有注的枚數限制，每次下限10枚，上限50枚。李姐，要不要先這100點紅籌拆開，試玩玩？”
    李銀航不假思索地：“我要。拆成10積分一個的。”
    此話一出，她清晰地感覺到戴家兄弟看自己的眼神中，鄙夷之情更上一層樓。
    如果南舟吃保底還可能是有策略的話，她吃保底，明顯就是慫了。
    在李銀航跑去換新籌碼時，江舫轉了曲金沙：“原來設置了注的上限呀。”
    “對啊。”曲金沙答，“要是人人都玩倍投，豈不是大起大落，我年紀挺大的了，受不了這么大的擊。”
    江舫：“曲老板還挺精明。”
    曲金沙笑納了這不知是褒是貶的評價：“每個賭場的規矩都不同嘛。”
    在戴家兄弟在腦中的信息庫檢索什么是“倍投”時，南舟也湊了上來，問道：“什么是倍投？”
    江舫將三枚骰子就勢在桌上一滾，然后在出結果前，用骰盅捂住。
    江舫：“你猜是大是？”
    南舟很利落：“大。”
    江舫：“賭多少？”
    南舟：“10枚。”
    江舫開盅。
    三個骰子數值分別是3、3、2，。
    “倍投是很有效的賭法。”江舫耐解釋道，“第一輪，你算是賭輸了。但在第二局，你可以賭籌提升到20枚。這樣的話，一旦贏了，按1:1的賠率，你就可以回本。”
    “如果輸了呢？”
    “那就繼續。第三輪賭40枚，第四輪賭80枚……理論上，只要你的本金足夠，只要你賭對了一次，總有一翻本的機會。”
    “我以前也經常這么玩，贏了一就走，挺痛快的。”江舫又一次看了曲金沙，聳聳肩，道，“……但既然上限設置50枚，那就這條路堵死了。”
    話間，捧著50枚10點面額的黃『色』賭籌的李銀航回來了。
    她先拆了5枚100點面值的紅籌，想試試水。
    在她心翼翼地把賭盤放下時，戴學斌又一次接到了策略組的指示。
    他忠實地轉達了新的要求：“我們手頭有新的500枚籌碼，也就是點積。你們也拿出500枚來。在雙方的籌碼輸完前，不能下桌，不能換人。”
    這樣就能避免李銀航臨陣退縮、換南舟上場的可能。
    李銀航：“……”慌一批。
    沒想到江舫第二次欣然答應了：“好啊。”
    他這樣的信心滿滿，讓李銀航在不安之余，也勉強得到了一絲安慰。
    這是不是代表著他有信心，一定能贏？
    ……對哦，他曾經在賭場工作。
    李銀航看一些關于賭博的老電影，電影的賭神、千王手段個個高超，搖到幾點就能給你搖到幾點，牛『逼』一點的，骰子都能給你干碎。
    但是，注是在搖骰之后，他又怎么能提前預料到自己會到哪邊？
    手勢？
    不，這太明顯了，一旦被抓到出千，就要倒償10倍，不償失。
    而李銀航也沒有南舟那樣和江舫心靈相通的本事，一碰視線就能知道對方的思。
    ……那么，就只有那個辦法了。
    只要江舫有信心，那她也可以試櫻
    殊不知，戴家兄弟也是這樣想的。
    江舫有信心，是一件好事。
    這樣一來，當他的信心全面崩解時，才更加有趣。
    ……誰不用機器搖骰，就不能出千了？
    江舫把一雙骨節勻停漂亮的手交替用力，扳出了輕微的骨響。
    他將骰盅和骰子在場所有人做了展示后，將三枚骰子投入其中，指腕一轉，便翻出了行云流水的盅花。
    三枚骰子落雨似的翻滾敲打盅內，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流水聲響，流暢到幾近完美。
    李銀航腦子還轉著賭博電影的劇情，試圖用耳朵聽出骰子的落向。
    ……聽了三秒后，她果斷放棄了。
    南舟則干脆完全沒在看盅，只專注地看江舫的動作。
    行盅如雨，落盅無聲。
    江舫問：“大，還是？”
    李銀航毫不猶豫，堅定地用10枚黃籌，押在了“”上：“。”
    江舫問：“加嗎？”
    李銀航竭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要發顫：“不加。”
    江舫：“開。”
    黑盅揭開。
    她深呼吸一記，望了桌面。
    桌上，赫然是5、4、2。
    總數之和為11。
    是大。
    第一局，就這么輸了。
    而比“輸”更讓她慌張的是，對這個結果，江舫的神『色』也明顯意外了一瞬。
    這一絲意外，落在戴家兄弟的眼中，簡直是大大取悅了他們。
    因為這三枚骰子，根本是制作精密、各方面都無限接近普通骰子的機械骰。
    只要遠距離按一個按鈕，骰子就能進行翻轉。
    要大，就能大。
    要，也能。
    這個『操』控按鈕并不在他們手中，而在曲金沙的一個疊碼仔手。
    這些疊碼仔最好利用，因為他們完全不明真相。
    所以只要曲金沙同他們合作，他們也一定會從賭場的角度出發，乖乖聽話。
    這個人離賭桌很遠，也沒人會去注意他。
    賭大，必然要有出聲“確認大”這個流程。
    只要李銀航發聲，他就能立即采取相應的措施。
    關鍵在于，桌子上鋪設的絨墊是最高級的吸音墊，就算骰子快速翻轉，也不會發出任何聲音。
    就算江舫真的有精密控骰的本事，他也控不住！
    而且這一招最妙的是，江舫就算對結果有異議，他也不能。
    如果他指出骰子和他控骰的結果不同，問題就來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到時候，不管他怎么解釋，出千的罪名，也一定能給他坐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