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家暫時沒有問題了, 元明清略松了一口氣。
他提供的情報具有相價值,應該……足夠換取一些信任了吧。
他又看了一眼后臺面板和世界頻道,用微微下垂的眼皮掩飾自己視線的輕微轉動和情態間難以掩飾的焦慮。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膝蓋。
他一個激靈, 一抬頭, 恰好對上了南舟烏黑冷淡的雙眼。
他靜望著元明清:“你剛在看么?”
這句一出, 元明清頓時成為屋內視線的中心點。
他急忙辯解:“也沒有么, 看個時間而已。”
為了讓瞬時僵硬的氣氛緩和下來,他一攤手, 用開玩笑的輕松語氣反問:“你們防著我呢?”
南舟『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仿佛元明清了一句不可議的蠢。
“你在想么?然要防著你了。”
元明清:“……”
瑪德。
真的是從未設想過的答案。
“好像我們立場對調的, 你不會防著我們一樣。”南舟坦『蕩』『蕩』地, “我們保持這種互相防備最后,是最理想的了。”
他一次直奔主題, 問了一遍剛的問題:“你在看么?”
元明清張了張嘴, 被南舟的邏輯噎得不出。
但莫名其妙的, 他心底淤塞著的郁卒和隔閡緩和了一些。
的確,他們立場然對立,用不著裝么兄友弟恭。
他們只是由利益結合而成的臨時搭檔,越要假裝無事發生, 客客氣氣, 反倒會持續加深那道等同于裂的鴻溝。
認清他們的最終目的, 并為之共同努力, 那是他們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
將心中的重壓卸下一些后,元明清索『性』也橫下心,學習南舟,直奔主題:“拉曲金沙入伙的‘夢’, 是我們的隊伍。”
南舟:“啊。”
李銀航:“好嘛。”
江舫:“不意。”
元明清:“……”你們三個貫口相呢。
他繼續道:“我們有三時間,不我們考慮一下,怎么獲勝?”
這回輪李銀航想不通了:“都這個時候了,誰會去斗轉賭場啊?曲金沙要怎么盈利?”
跟了大佬這么久,碰問題,她認為自己也有獨立考的能力了。
她試著從其他玩家的角度出發來考慮這件事。
“首先,他們沒必要去給曲金沙創收。因為只要上了賭桌,誰也不知道自己會失去多少。”
根據通報,除了他們兩組分數超越了“。”的玩家,有在副中的玩家,所有玩家分數都鎖定了,現在的身份是場吃瓜觀眾。
《萬有引力》對抗賽推進現在,雖然肉眼可見地接近了尾,但究竟么時候能結束,是沒有一個確鑿定論的。
在無法開源的前提下,他們必須節流,至少要留下足夠一兩個月住宿、吃飯、乃至呼吸的積分。
賭博則是一個無底的窟窿。
誰也不知道坐在賭桌前,頭腦一熱,會流水似的扔進去多少。
“第,曲金沙也太可疑了。”
算在她這種神經大條的人眼里,曲金沙的舉動也堪稱『迷』『惑』。
他可以穩穩地坐在單人榜榜首,和團隊榜互不干擾,直接奪冠,也可以許愿。
畢竟按照一開始的規則,不管是單人冠軍是團隊冠軍,每個人都享有許愿的權利。
他根沒有來團隊賽橫『插』一手、給自己徒增麻煩的必要。
現在,他毫無預兆地『插』·入團隊榜單的競爭中,點卡得又這么精準,完全不常。
能活現在的玩家們,算是傻子,也該被磨出草木皆兵的精神來了,不可能不起疑。
“第三,游戲方給出的時間是三。”
“三這個時間,是根不夠我們下個副的,游戲方這么針對我們,恐怕也不會給一個三之內能完結的副。這三,我們可以免費住在賓館里,盡量節省,以逸待勞;但曲金沙租的那個地方寸土寸金的,場地費,加上每的電費、水費、人工費,疊加起來,他每的積分只會減少,不會增加。”
“除非官方給他開掛,讓他下難度低又收益高的副,或者干脆告訴他通關的方法。”
“但算這樣,他的賭場放在那里,也是每要吃掉他一大筆積分的。”
“,既然這個節目有觀眾,那現在我們和曲金沙應該都受了很大的關注。節目組要是真能這么光明大地作弊,那必偷偷『摸』『摸』地鉆空子,塞皇族……”
李銀航一筆一筆地替曲金沙算賬,越算越覺得己方優勢超群。
謙虛點兒,不能是穩『操』勝券,但也是80%的勝率起步的。
但南舟、江舫和元明清都直勾勾盯著她。
她以為自己錯了么,乖乖閉上了嘴,有些緊張地詢問:“……不對嗎?”
南舟認真考,要不要鼓勵一下她。
斟酌過言辭后,他評價道:“好。但是不完全好。”
李銀航想,哦豁,砸鍋。
她沮喪了三秒,積極提問道:“哪里有問題?”
“問題不多,只有一個。”南舟,“其他玩家可能只是不理解曲金沙的行為,但我確實和他們立場敵對過。”
李銀航場呆住。
……對啊。
底,曲金沙雖然利用賭場牟利,坑害人無數,但那些人大多死在了無人知曉的犄角旮旯。
對于眾多根不碰賭博、明哲保身的普通玩家來,曲金沙只是一個遙遠且虛幻、與己無關的符號,甚至是一個能在致命游戲中找財富密碼的強人。
畢竟大家都或多或少有著慕強的心理。
但這份“強”會對自己造成危害時,大家的心態又會發生微妙的變化。
不管那些參與千人追擊戰的玩家的目的,是遵守副規則,是貪圖豐厚獎勵,是實實在在地恐懼南舟非人類的身份,最后的結局是,南舟不僅沒死,拿走了獎池里的全部積分,不定記下了這樁仇。
大家對他根沒有慕強的濾鏡,心中留下的只有對未知的畏懼。
初在追擊戰中埋下的猜忌,也并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淡去。
擺在其他玩家面前的路很簡單。
要么做局人,看大佬打架。
要么幫曲金沙。
要么協助“立方舟”。
目前看來,不愿他們獲勝的人,恐怕真的不少。
李銀航這么一想,來算輕松的心情頓時沉重了起來。
……事情又壞起來了。
李銀航試圖想辦法挽回一些:“那能不能把高維饒存在公布出去?”
這聽起來實在匪夷所,李銀航也沒指望所有的玩家都能馬上無條件相信。
可怎么,這也是一種辦法。
讓玩家知曉他們真要對抗的對象,這樣一來,哪怕有九分的玩家完全不信他們的,只要能動搖三分他們對曲金沙的信任,讓他們不愿輕易協助曲金沙、袖手旁觀也好啊。
誰想,對她的提議,江舫和南舟同時搖了頭。
這下,連元明清都跟著李銀航一道詫異了。
根據理智判斷,以及他對人類的了解,元明清相信,這是絕對有效的手段。
哪怕口無憑,但試一試,又有不可?
“不是怕他們不信。”南舟口吻平淡地點出關鍵,“是怕有人會相信。”
江舫跟上補充:“不是所有的人都會接受,自己是無法掌控自己命閱玩物的。”
李銀航似懂非懂。
但她至少明白,南舟和江舫都不同意她的建議。
她乖乖閉了嘴。
元明清想么。
但鑒于自己的身份,并沒有立場給他們出謀劃策,更沒有必要表現得太過殷勤,得罪高維,于是他選擇閉口不言。
此時,心靈頻道是連通著的。
因此,他們的對,同時傳播了另兩個人耳鄭
林之淞對此表示了明確的疑『惑』:“為么不行?”
民眾有權知道真相。
至少有權利知道,他們的親人、朋友,包括他們自己是為么而死的。
江舫在參與對策的商討,而且顯然是和林之淞的觀點相悖。
他無暇,也無心理會林之淞的疑問。
這番疑問,他是對著連線另一賭易水歌發出的。
但易水歌也沒有給予他回復。
果不是能聽易水歌細微的呼吸,他沉默的時間,已經林之淞以為他掉線了。
林之淞:“他們不肯做,我做。”
易水歌終于出了:“你想暴『露』這段暗線?”
這段秘密的心靈通訊,因為一直沒有坦『露』明面上,且高維人要處理的數據過于龐大,這細微的一支信息流,便一直成功地隱匿著,是一片隱于林海的、不起眼的葉子。
林之淞有些著急:“情勢已經這里了,這張底牌繼續保留下去有么意義?公布高維饒存在,是目前最有希望扭轉局勢的辦法了!”
他雖然年輕氣盛,但他同樣明白利害得失。
三,看似對南舟他們有利,但玩家對他們的不信任,是相難以跨越的一道坎。
經過這段時日的合作,曾在雪山上被南舟搭救,又親眼見證了他們這一路的飛躍之路,林之淞心中的平已經慢慢傾向“立方舟”。
尤其是在聽有關高維饒真相后,林之淞根不可能讓“夢”愿以償。
現在有了攪渾這潭水的機會,為么要放過?
只要讓大家懷疑曲金沙,保持作壁上觀的態度,這對“立方舟”的形勢會是大大的利好。
而且,自己影青銅”的身份,可以給“立方舟”背書,至少能增加三分可信度。
見他們兩人都不肯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林之淞索『性』自顧自打開了世界頻道,在心中組織語言,準備鍵入信息。
可沒等他輸入第一個字,耳畔便傳來一命令。
“……住手。”
易水歌的音,是前所未有的森冷和平靜。
不帶任笑意和調侃,是徹徹底底的命令。
林之淞的指尖甚至為此滯住了一瞬。
通訊器彼端,在一座剛完工的高塔邊緣吹風的易水歌倚欄而立。
他茶『色』的眼鏡之下,瞳仁之中,縱織著細細的白『色』的傀儡絲線。
他用陳述的口氣,對著通訊器那邊的林之淞:“果你公開,我殺你。”
……林之淞聽得出來,他是在真。
他收回了手,深呼吸一記,平復下動『蕩』的心緒,盡可能保持平靜地問道:“為么?”
“明明是有效的行為,為么不去做?”
難道僅僅是因為不相信的玩家多,要放棄這樣大好的把握輿論的機會?
易水歌:“你這樣做,會引發更深的混『亂』和不信任,導致玩家『自殺』,甚至懷疑彼此,自相殘殺。”
林之淞咬緊了嘴唇,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只要最后能贏,能許愿,救回所有的人了,不是嗎?”
“……救不回來了。”
似乎是怕林之淞聽不明白,易水歌重復了一遍:“所有的人,是不可能救回來了。”
林之淞果然沒能聽明白。
他把發燙發顫的指尖抵在了同樣在灼灼生熱的大腿上,狠擰了一記,以保持神的清醒。
“為么?元明清的回答,不是證明有存檔的存在了嗎?我們的世界,身是副,只要回一切發生前,回《萬有引力》開服之前,不行了?”
盡管多次在心底里命令自己要冷靜,林之淞的線是避免不霖發著顫:“難道……他撒謊?”
“林,我問你啊。”易水歌提出了一個問題,“……一般來,游戲存檔,對被玩家『操』控的npc來,只能保存位置,能保留記憶嗎?”
僅僅一句,便像是一道閃電劈過林之淞,將陣陣發麻的感覺從頭皮一路傳遞了腳趾。
“江舫從【邪降】回來后,不是跟我們溝通過嗎?”
“他來了五年前的泰蘭德,但是那些人不記得他。他們擁有的,只是彼時彼刻的記憶。”
“果我們許愿,想要復活所有的人,高維人只能讀檔,讓時間回過去的某個節點。”
“但這樣一來,我們決不可能帶著記憶回去。”
“因為我們不是帶著記憶,回溯過去重刷副的玩家,我們只是npc。”
易水歌放慢了語氣,難得地沉滯和壓抑:“我們……只會繼續開服,我們會繼續沉『迷』《萬有引力》的魅力。……然后,一切,只是無盡地重復。”
“那……”林之淞感覺頭顱幾乎要爆開了,“團隊冠軍,不是可以每個人許一個愿望嗎?我們可以許愿切斷和高維的一切聯系,然后回過去——”
這里,他自己也覺出了自己的愚蠢。
這是兩個悖論。
果他們許愿切斷聯系,又許愿復活,那么,一切重置后,他們的許愿也不復存在了。
像易水歌的,一切,只是又一輪重復而已。
“目前,我們沒有接觸許愿的規則,具體是么樣子,我們現在也不好……”
易水歌音沉郁:“但是,死去的人已經夠多了。在真的許愿規則頒布前,不能讓更多的人……因為崩潰和混『亂』死去了。”
他看向了遠方:“果有人想要制造崩潰和混『亂』,我先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