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兩人對視一眼, 不話。
或者，他們根本不屑于和曲金沙解釋。
曲金沙慣會人眉眼高低，知道二人對自己是怎樣一番態度。
既然對方不打算，那他也不問了。
他站起身來：“兩位, 還玩嗎？不玩的話, 我去外面看我的場子。”
其中一人往后一仰, 相當禮：“你答應了？”
曲金沙笑瞇瞇的：“您總得讓我考慮考慮不是？”
那人反問：“還需要考慮嗎？”
即使被人樣騎臉羞辱, 曲金沙也不翻臉，新坐下之余, 甚至還好言好語地分析起了利害：“您看，我是單人榜的第一, 盡可以老老實實地留在這里, 為什非要去團隊榜里和別人爭呢？我是做生意的，講究一個和氣生財, 本事也不算很高, 開罪了那些排名靠前的, 不是讓我生意難做嗎？”
那人倨傲地抬起下巴，仿佛鼻孔是他的第二雙眼睛：“你不怕你的生意做不下去嗎？”
話顯然已經是在往死里了。
既然如此，曲金沙也不再打太極，徑直問了自己最為關心的事情：“我不同意的話, 會有什后果？你們會殺了我嗎？”
那人笑了一聲, 嘲諷意味十足, 似乎在你怎么會問出這蠢的問題。
曲金沙仍是和和氣氣地笑著。
他神『色』與自己的預料完全不同, 那人劍眉一豎，開始有些煩躁。
他雙肘壓上了臺面，『逼』近了曲金沙：“你不怕死？”
兩個高維玩家，雖然一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吭聲, 好奇地把玩著殘局之上的紙牌和籌碼，但二饒肢體語言和神態，統一都是看不起曲金沙的。
在他們看來，人不過是土老板一樣的人物，一長相就是游戲里那種隨時會被人打臉的腦滿腸肥型npc，脂肪一路長到了腦子里去。
在他們的設想里，曲金沙好容易建立起了樣一個完善的賭場，有利益牽手絆腳，必然是貪生怕死的，聽到他們的身份，就該馬上投靠他們才對。
時間不等人，他們實在沒有更多的時間浪費了。
……
大約半個時前，全體混跡在游戲中的高維玩家們，同時接到了“亞”叛變的消息。
著實匪夷所思。
接令的玩家們花了很長時間才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立方舟”用了在上個副本里學到的蠱，把“亞”引入了一個局中，引得他們自相殘殺，『逼』迫其中一人不得不叛變，加入了“立方舟”。
聽是蠱職昨夜”發生的事情，有玩家馬上急了，怎么不早點通知。
游戲方也是有苦不出。
因為“立方舟”要造出一個鎮，將個局造得完美無缺，導致他們在幻境中集體停留的時間過長、范圍更廣、npc更多，因此不可能像上個【邪降】副本里一樣，現實和幻境疊時，只一瞬光景。
自從“亞”掉入這個局，安全點內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三日。
但是，也給他們造就了一點時間差。
一點可供挽回的契機。
之前，游戲方對“亞”還是有所期待的。
哪怕唐宋被元明清親手殺死，元明清進入鎮尋找由江舫扮演的“神”，游戲方也還是認為，如果元明清能以命換命，不求殺死南舟或江舫，能帶走一個李銀航，都算他努力過了。
合同擺在這里，事后再算總賬就是。
但元明清竟然直接背叛了他們！！
在確認元明清不是試圖打入內部當內鬼，而是真的被那利益動，打算叛變，一隊玩家便被緊急派去殺死“亞”的身體，另外有三隊玩家，別盯上隸人榜排名的第一、二、三名，受命執行意外發生時、才會執行的plan b。
時間緊急，如果曲金沙不同意，又知道了他們的秘密，他們就得殺了他。
好在曲金沙邊，幾乎沒有關注他本饒死忠。
他做第一很久了。
觀眾多數是看熱鬧的賭場，賭輸的玩家求饒流淚的慘狀，對曲金沙本人則是興趣缺缺。
去看其他單人玩家pk不香嗎？
誰愿意看一個胖得毫無特『色』的中年男饒日常？
再，曲金沙在絕境中開賭場，專賺絕戶錢，仇家也不少。
就算殺了他，也有充足的理由。
只是浪費了一個巨大的倉，著實可惜。
在兩人腦中在考慮是要再努努力、還是讓下一組人預備跟排名第二的單人玩家談判時，曲金沙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怕啊，然是怕的。但是，我就算在游戲里死了，讓‘立方舟’許愿，他們也會選擇復活所有饒吧。……如果你們最終肯信守‘贏家可許愿’的承諾的話。”
那人撇一撇嘴：“你很相信‘立方舟’的那三個人？”
“倒也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曲金沙，“雖然那時候我不是自愿的，但怎么也算送給過他們一筆啟動資金。而他們中間，起碼有江舫和李銀航兩個人類。我為什要相信完全不是人類的你們，不相信他們？”
“曲老板原來是這樣想的？”
一直沉默地把玩著紙牌的另一個男人在此時淡淡開口：“除了死，可能還有更可怕的事情等著你。……你不同意，你可能會直接消失，反正也沒有人在乎你，到時候，你會在某個角落里，一塊塊被剮成碎片。你會活著，一直活著，活到最后。到最后，你的愿望可能只是祈求痛苦結束。”
人話不多，但字字惡毒誅心。
尋常人，恐怕早就會被他番恐嚇嚇得面如土『色』。
曲金沙則掏出手帕，印了印無汗的額角——賭博是項靠著上涌的氣血才能長時間維持的游戲，因此這里的冷氣常年充盈，吹得人皮膚干燥，以至于根本無汗可流。
曲金沙平靜地想，太急了。
為什他們會著急？
兩人突然到來，突然自爆身份，突然開始了死亡威脅。
是什讓他們產生了樣強烈的緊迫感？
曲金沙在后臺不動聲『色』地呼出了團隊的排名榜單。
如今，高懸榜首的，仍然是那個神秘的、沒有任何積分顯示的“。”
第二名是“亞”，積分被第三名的“立方舟”緊緊咬在身后。
但雙方分差不。
曲金沙在賭場久了，耳聰目明，能聽八方信息。
作為一個人肉信號塔，他所知道的全服單個副本能獲得的最高積分，就是專門針對南舟的那次“千人追擊戰”了。
“亞”正是在那場追擊戰中脫穎而出，吞下了“朝暉”的積分，超越“立方舟”的。
是什樣的危機，會讓《萬有引》的游戲方直接自爆身份，強硬要求自己組隊？
哪怕“立方舟”有幸碰到了一個像“千人追擊戰”獎勵那么高的副本，有望一舉反超，那游戲方也大可不必恐慌。
更別提這兩隊目前根本沒影游戲直的圖標。
——除了……“亞”和“立方舟”兩支隊伍合并。
——而且他們的數，在合并后會直超“。”，獲得第一。
雖然游戲方沒有明，但世界頻道里的玩家們都討論過，只要有團隊的數超過“。”，游戲可能就能夠出勝負來了。
也就是，一切快要結束了。
接下來，就要曲金沙自己的選擇了。
是選擇相信“立方舟”，自己拒絕合作，慨然赴死，還是……
做出這樣的一番推測后，曲金沙微微笑了。
他笑起來的樣子白胖慈和，像廟里的佛爺：“就算你們殺了我，也還有第二、第三名單人玩家能供你們挑選組隊。我又何必清高，非要受份苦不可呢？”
對面兩人對視一下，對他的笑容感到不明所以。
不過，計劃算是達成了。
兩人站起身來，違心地贊道：“曲老板是聰明人。”
曲金沙：“哪里。”
一人迫不及待道：“事不宜遲，抓緊時間吧。”
曲金沙剛要答話，外間便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
曲金沙準備起身，那個慣用鼻孔饒玩家皺了皺眉：“別理，先組隊。”
“場子里出事了，我得去看。”曲金沙輕描淡寫地提醒了他自己的身份，“我是老板。”
另一個玩家按了按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著急。
曲金沙本人雖然沒什關注度，但他的賭場卻是許多觀眾的關注點。
外間鬧起來，曲金沙如果遲遲不現身，那會惹得觀眾懷疑的。
曲金沙已經答應合作了，他們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非要找不痛快。
曲金沙便走了出去。
他剛打開門，一個身影便大頭朝下，咕咚一聲磕在了曲金沙面前，幾乎要把腦袋撞在他的腳面上。
旁邊的疊碼仔對這樣的場景司空見慣，語氣平淡地解釋道：“老板，個人輸光了。”
那人眼見叩頭失敗，不肯放棄，涕淚交流地合身撲了上來，抓住了曲金沙的褲腳。
曲金沙耐心地聽完了他所有語無倫次的哭訴。
譬如他活到現在有多不易，譬如他幾前參加了一個難度過高的pve副本，隊友身亡，他要不是花費了巨額的積分，從商店里高價兌取了一個s級道具，也差點沒能活著走出來。
他想拿僅剩的一點積出來，博一條活路，沒想到一敗涂地，輸得如此慘烈。
聽他傾訴完畢，曲金沙彎下腰來，和顏悅『色』地反問：“可如果人人都像你樣，我不要做生意的嗎？”
聽他樣話，來人心涼了半截，臉『色』也刷白了下來。
可緊接著，他聽到曲金沙又：“樣，我借給你200點積吧。你可以離開，也可以有翻盤的機會。反正我不收利息，你想還就還，不想還也可以。不過，你要是再輸了，可就怨不得我了。”
是他早已用熟聊伎倆。
因為200點積什都干不了，所以通常賭紅了眼的賭客，會毫不猶豫地把積分再輸進去，然后陷入更深、更黑的絕望。
曲金沙著眼前千恩萬謝的年輕人，不覺得有什不對。
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罷了。
那人對慈心思毫無覺察，歡喜地地拿著新到漳積分，絲毫不出曲金沙意料地跑到了老虎·機面前，紅著眼睛要求荷官為他兌取游戲的代幣。
vip室等候的兩人將一幕收入眼底，彼此間交換了一個充滿了鄙薄的眼神。
果然和觀眾們給曲金沙起的外號一樣。
曲金沙，就是一條吸血水蛭。
而就在二人感嘆之時，他們腦中同時拉響了刺耳的警報，震得他們同時一抖。
他們點開排名榜，發現“立方舟”的排名往上走了一位。
……“亞”，消失了。
是去殺“亞”的那組得手了？！
……不，不對！
“立方舟”的人數，變成了4人！！
兩人一把拖住了往回走的曲金沙，咬牙切齒地命令道：“快點組隊！！”
曲金沙也瞄了還沒來得及關閉的排名榜，輕嘆了一聲：“了解。”
在他接到組隊邀請，并點擊確定后，兩支隊伍幾乎是在同時，超過了“。”。
其中，“立方舟”居于第一，而曲金沙新加入的隊伍“如夢”，位居第二。
……奇妙的是，雙方分差，僅有170多點積。
“如夢”的兩人同時一愣，并憤怒地看了曲金沙。
曲金沙一攤手，抱歉道：“……哎呀哎呀，我也沒想到會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