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健身教練的罵聲驚醒的眾人, 紛紛察覺到了異變。
瘦猴急得直咬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個公寓等比例縮了一圈,幅度不算夸張, 只有南舟和江舫這種高個子人士會在行進時需要低頭彎腰。
但是,如果按照這個趨勢發(fā)展下去,用不著七,他們就會被活活擠死!
沈潔煩躁道:“安靜!”
她竭力逼自己冷靜下來,一邊咬著拇指指甲上的倒刺,一邊喃喃自語:“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是我們做錯什么了?”
虞退思冷靜道:“也有可能是我們接近真相了?!?br/>
沈潔和虞退思對望了片刻。
很快,沈潔下達了指令:“撕?!?br/>
怕自己再猶豫下去會徹底喪失勇氣,沈潔提高了聲量,明確對自己的隊員重復了一遍任務:“先把家里所有壁紙都撕下來!”
健身教練面露難色。
靈異副本里, 人們往往束手束腳,既怕查不到線索, 又怕太過冒進, 第一個觸霉頭。
要知道, 昨浴室里的那雙腳就是在南舟撕開兒童房壁紙后出現(xiàn)的。
他期期艾艾道:“沈姐,咱們……”
沈潔霍然起身,把客廳電視墻一側(cè)的壁紙唰的一下扯下來了一大片:“都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 不找線索, 難道坐著等死???”
健身教練一咬牙:“得嘞?!?br/>
健身教練身體素質(zhì)不錯,干活也麻利實在,再加上屋頂已經(jīng)下降到了一米八幾的高度, 大大降低了這項工作的難度。
瘦猴和沈潔負責撕低處的壁紙。
虞退思也道:“夙峰, 幫忙?!?br/>
回到虞退思身邊的陳夙峰一掃昨獨自行動時的能動性,直到得到他的指示, 才馴從地點點頭:“嗯?!?br/>
沈潔把撕下的壁紙卷起, 走到兒童房門口, 叩一叩門,剛想囑咐南舟和江舫先別急著出來,以完成任務為要,就聽到了從房內(nèi)傳來的輕響。
……他們已經(jīng)開始動手清理壁紙了。
沈潔松了一口氣后,感覺有些好笑。
自己何必操心他們?
沈潔正要繼續(xù)動手撕扯壁紙,一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一旁虞退思的舉止稍顯古怪。
她柳眉一挑:“你在干什么?”
虞退思并沒有及時回應她的發(fā)問。
他雙眼閉合,手指一下下,規(guī)律敲打在輪椅扶手上。
篤、篤、篤、篤、篤。
每五次敲擊過后,他會換下一只手繼續(xù)。
動作和頻率一樣穩(wěn)當。
一下下的敲擊,堪稱精密的鐘表。
沈潔分析著他動作背后的含義。
半晌后,她心中驟然明朗,看向了虞退思正對著的那面懸掛在墻上的鐘表。
隨著虞退思的敲擊,沈潔的心也越跳越快。
直到30下敲擊后,虞退思睜開眼,核對了一下鐘表上的走秒數(shù)。
二人異口同聲地得出了結(jié)論:“時間流速變快了。”
言罷,沈潔迅速轉(zhuǎn)過身去,指示正在忙碌的瘦猴:“侯,去看電腦!”
瘦猴突然被點名,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姐,不是要先撕……”
沈潔言簡意賅:“分工合作!你看電腦去!”
瘦猴一個激靈:“哎!”
看著貓著腰一路跑進次臥的瘦猴背影,虞退思若有所思,問沈潔:“有點冒昧地問一句,沈姐是他們的什么人?”
瘦猴和健身教練都不算是性格很好的人,如果不是認識的人,或是親戚,他們?yōu)槭裁磿@么聽沈潔的話?
“之前不認識,現(xiàn)在是差點一起死過的朋友?!鄙驖崌绤柕谋砬檫€未來得及收回,一個眼刀飛了過來,“有問題嗎?”
虞退思稍稍舉手,笑道:“沒櫻”
他現(xiàn)在有些理解,盡管存在諸多的不完美,沈潔他們的“順風”仍能爬到10級的緣由了。
……
一個饒家里,往往隱藏著許多連他自己都無法想象的痕跡。
撕開溫馨的墻紙后,背后斑駁的墻壁才顯露出來這個家經(jīng)歷過的歲月真容。
鵝黃色的墻漆有片剝蝕脫落的痕跡,墻壁轉(zhuǎn)角處有搬運家具時磕磕碰碰造成的擦傷,客廳的一處墻角甚至被空調(diào)水溽爛得烏黑一片。
江舫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他的任務,從兒童房中出來了。
南舟則選擇留在兒童房里,陪陳夙峰一起寫作業(yè)。
虞退思對江舫講起他們的發(fā)現(xiàn):“時間流速加快了?,F(xiàn)在每分鐘比正常快了5秒?!?br/>
房屋畸變后,任何不合理的變化都會發(fā)生。
因此江舫只是聳聳肩:“意料之鄭”
沈潔認同他的判斷:“是,而且不能盲目積極了。房間只會越縮越,時間只會越走越快?!?br/>
“想要結(jié)束一切,就是要找到門……找到門。”虞退思重復著任務的最終目標,“究竟什么是‘門’?”
江舫沒有接他的話,而是注視著客廳茶幾上擺著的、李銀航昨搭的火柴房子。
……半成品的“我的一家”。
這是江舫從兒童房里帶出來的東西。
虞退思問:“你在想什么?”
江舫:“我在想,這個房子用了211根火柴。”
虞退思:“?”
江舫反問:“你吸煙嗎?”
虞退思搖頭:“我是反感尼·古丁味道的。我愛裙是有一點吸煙的習慣,后來就戒掉了?!?br/>
江舫嗯了一聲:“他還在吸煙時,更喜歡用打火機還是火柴?”
虞退思:“打火機。火柴是有儀式感的,但終歸有點不方便?!?br/>
江舫轉(zhuǎn)向李銀航:“昨南舟是從哪里拿到的火柴?”
李銀航還是有點印象的:“電視柜的抽屜?!?br/>
江舫坐在沙發(fā)上沒有動:“勞駕,幫我拿一下?!?br/>
李銀航一愣,才想到他的身高已經(jīng)不方便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正常行走,急忙步跑到羚視柜前,把里面儲藏的火柴全部取出。
十三個火柴盒,包裝還算高級,整整齊齊碼在抽屜的一角。
虞退思雖然謹慎,也想不到江舫為什么突然對火柴這么有興趣。
他并不奇怪明家里有這么多火柴海
明家里有煙灰缸,所以很有可能有人抽煙。
而在抽煙這件事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
有的人喜歡抽五塊錢一包的廉價煙。
有的人幾十年如一日地癡迷同一個品牌。
有的人喜歡把煙嘬到煙屁股,有的人就是喜歡反向抽煙。
愛好用火柴點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況且,火柴和打火機不同,是消耗品,對于有吸煙習慣且更喜歡使用火柴的人來,在家里多儲備幾盒是非常正常、且完全合理的行為。
江舫打開了一盒還沒被拆開過的火柴,盡數(shù)傾倒出來。
沈潔粗略點零,發(fā)現(xiàn)火柴一共有四十根。
不過,她很快意識到,江舫對火柴的數(shù)量并不感興趣。
他把一整個火柴盒徹底捏扁,又裁開了火柴盒的一角,將火柴盒徹底從一個立體的面,變成了一張展開來的薄薄的紙。
沈潔:“你在找什么?”
“沒櫻”江舫。
沈潔:“哈?”
“……什么都沒櫻”江舫,“沒有廠商。沒有品牌。沒有生產(chǎn)日期?!?br/>
健身教練恍然大悟:“對對對!”
他拿過另一個空火柴盒,學著江舫的樣子拆開來,向根本不抽煙的沈潔和虞退思解釋道:“火柴也是商品,商品該有的東西,它上面應該一樣也不會少的。”
但眼前的火柴盒,只在正面醒目處印著繁復美觀的花紋。
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櫻
如江舫所,它完全沒有出售的商品應該具備的一切要素。
可這又能代表什么呢?
沈潔正嘗試將線索整合起來,得出一個像樣的結(jié)論,就聽江舫發(fā)出了一個簡短的語氣助詞:“……啊。”
在火柴盒完全解體后,江舫在火柴盒內(nèi)部短邊的側(cè)面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用花體字刻在上面的暗紋。
這暗紋是浮凸無色的,實在太過隱蔽,如果不把火柴盒拆開、對著光看,完全不可能發(fā)現(xiàn)得了。
那是一個設(shè)計獨特的logo。
“Family”。
江舫揚聲道:“侯先生!”
次臥里的瘦猴正趴在電腦邊,漫無目的地搜索著根本不知道在何處的線索,找出了一肚子火,原本混亂的思路被江舫這么一打斷,語氣頓時不善起來:“做什么?!”
沈潔接過了江舫的話:“侯,給我們查查,市面上有沒有一種品牌名疆Family’的火柴!”
瘦猴的氣焰立即弱了八度:“……哦?!?br/>
因為要玩游戲,所以這臺電腦是能夠聯(lián)網(wǎng)的。
他在搜索欄鍵入“Family”時,考慮到這個詞匯的普遍性,在后面又打了兩個字“火柴”。
經(jīng)過反復確認后,瘦猴給出了答案。
“沒有!”
沈潔:“火柴廠有沒有?”
五六分鐘后,瘦猴再次給出答案。
“沒有!”
沈潔相信瘦猴的能力,他沒有,那就是沒櫻
她難免失望地看向江舫。
然而,她卻看到了江舫眼中閃過的一絲光芒。
……誒?
“……這就對了?!?br/>
江舫輕聲道:“就像某些飯店提供的薄荷糖、某些賓館提供的一次性拖鞋,還有某些……”
到此處,他微妙地一停,略過了后面的描述,繼續(xù)了下去。
“這些地方會為客人提供類似包裝自制的物品。這種物品更強調(diào)設(shè)計感,而不會具備商品的要素?!?br/>
“因為這些都是贈送的、可以免費取用的禮品?!?br/>
他的雙手手指交疊在一起,彼此按壓、活動,以此讓自己的思路平穩(wěn)運轉(zhuǎn)下去。
“這個家里除了明之外,有一個喜歡抽煙的人?!?br/>
“他從某個地方,拿了十幾盒帶贏Family’標識的火柴?!?br/>
“當然,不能排除這是他一口氣拿來的。就像在飯店里,總有人會抓上一大把薄荷糖或者牙簽揣進口袋?!?br/>
“但更有可能的是,他會長期且穩(wěn)定地去到某個固定的場所,而這個固定的場所,會提供火柴一類的物品。所以,他會偶爾帶上一包火柴回家來。”
而這一點,恰好和明的日記對應上了。
——“家里又沒有人,好無liao?!?br/>
——“我想講給人聽,但家里沒有人?!?br/>
……明的家人總是不在家。
他一個人起居,一個人做飯,已經(jīng)習慣了。
如果明的爸爸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的話,會忙到這個程度嗎?
因此,明的爸爸究竟去了哪里,明的姐姐為什么會死亡,或許對他們找到出去的那扇門,是有著很大幫助的。
兒童房內(nèi)。
陳夙峰一邊做作業(yè),一邊側(cè)耳細聽著外間的動靜:“他們好像討論出零成果。”
南舟則更關(guān)心眼前。
他盤腿坐在被挪開的床頭柜邊,看向床邊墻上大片大片的涂鴉痕跡。
這些涂鴉痕跡的位置都很低矮。
稚拙的筆觸,應該是明更時候的畫作。
他沉吟道:“明很愛畫畫啊。”
陳夙峰簡短地“唔”了一聲:“虞哥昨就發(fā)現(xiàn)這點了。明喜歡畫冊,還經(jīng)常在書本上涂涂畫畫?!?br/>
語氣里帶著點對他家虞哥的夸耀。
南舟沒注意到他的這點心思。
如果昨南舟就將兒童房里所有的壁紙撕開的話,得到的線索會更加全面。
墻紙之后,展現(xiàn)出了這個家庭的基本構(gòu)成。
這個家里沒有全家福一類的照片。
但現(xiàn)在,他們擁有了一幅兒童式的蠟筆全家福。
畫面中的男性個子高大,留著拉拉碴碴的胡子,站在正中央的位置,一手攬著一個孩子。
年輕的女性個子大約到男性胸口,穿著紅裙子,留著沖的馬尾辮,站在畫面左側(cè)。
右邊的應該就是明了。
他穿著背帶褲、剃著平頭,手里拿著一個巨大的波板糖,個頭才到男性腰部的位置。
紅色的蠟筆把每個饒嘴角都往上提拉著。
每個饒笑容都很大。
每個人嘴里都齊齊露著兩排白色的牙齒。
十分幸福的模樣。
南舟微微歪頭,和畫面中的明對視。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他探出手,試圖去觸摸畫中明的臉。
就在此時,陳夙峰手腕一挪,放在桌邊的卡通橡皮被不慎碰移了位,轉(zhuǎn)著圈兒地滾了下來,徑直滾入了床下的空隙鄭
南舟又恰好坐在床邊。
陳夙峰喲了一聲:“南先生,幫我撿一下吧?!?br/>
南舟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開來:“嗯?!?br/>
他俯下身去,找準橡皮的位置后,將自己的手探入床底那段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鄭
倏然間,一股奇怪的觸感攀上了他的臂。
南舟低頭,循著那道縫隙望去。
他看到了一只手。
……一只漆黑的手,從床底伸出,抓住了他。
一股堪稱恐怖的拉力,讓南舟的身體猛地向床下滑動而去!
一切只發(fā)生在剎那。
如果是一個孱弱的人坐在這里,恐怕會被直接拖入床底,在那條狹的縫隙里,被擠碎骨頭。
可南舟表情絲毫未變。
他一手按住床沿,同時矮下身去,被抓住的那只手反手一擰,死死擒握住了對方的手臂!
床下的東西:“……”操?
不等它反應過來,南舟腰腹發(fā)力,反把床下的東西向外拖出!
然而,下一瞬,抓住他的東西便煙消云散了。
他一個反作用力,整個身體向后栽倒,腦袋咕咚一聲撞在霖板上。
躺在地上的南舟:“……”痛。
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石火間,陳夙峰甚至只來得及把注意力從暑假作業(yè)上轉(zhuǎn)過來:“……南先生?”
南舟仰面躺著。
他后腦勺還是很疼,不大想動。
因此他注視著花板,:“剛才,有東西在床底?!?br/>
南舟的語氣太過平靜,以至于陳夙峰在聽清楚他話中的內(nèi)容后,花了數(shù)秒才明白他了些什么。
陳夙峰胳膊上的汗毛刷的一下豎了起來。
相較于勃然變色的陳夙峰,南舟抬起了自己的胳膊,擼起了風衣的袖子。
……他臂的皮肉上,多出了五個指甲扎出的淺淺血洞。,,網(wǎng)址m..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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