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沒有覺察出自己『露』了馬腳的李銀航、曹樹光和馬裴三裙是心平氣和。
一個人忙著外交, 兩個人忙著昏昏欲睡。
覺察聊邵明哲,因為語言功能不甚發達,也沒有什么。
再加上南舟和江舫沒動什么聲『色』,所以這表面上的和平, 倒是陰差陽錯地維持住了。
因為對實在是拒不配合, 李銀航的外交活動眼看著就要宣告徹底失敗。
不過, 南舟那邊先有了發現。
南舟用的尋位降, 其實根本不是尋位降的常規使用法。
正兒八經的尋位降,是要在自己的左眼處, 畫上一個和他在降頭師腦袋上畫的一模一樣的符。
兩符可以彼此呼應,功能相當于藍牙。
據一只要閉著眼睛, 就能在黑暗里透過另一張符, 判斷對的位置。
南舟并沒有采取這樣的辦法。
其原因相當樸實。
——首先,他初來乍到, 不認路。
就算他真能親眼看到降頭師全程的搬運路線直播, 他也分不清哪兒是哪兒。
原因之二, 在昏『迷』的降頭師頭上進行一番涂涂改改的作畫后,他發現,畫符是件非常耗費朱砂的事。
他暫時不知泰蘭德的物價,僅有的一包朱砂還是打劫來的。
萬一朱砂這種原材料很昂貴很難找呢。
一切未知, 他還是儉省著點兒好。
原因之三, 南舟擔心江舫晚上要親自己, 自己把臉弄臟了, 不便。
鑒于這三個理由,南舟開展了一場型的學術研究,把蟲降、沙降、尋位降三個降頭一氣兒捏在了一起,弄出了個不倫不類的大雜燴。
回旅館前, 南舟從附近的河邊挖了沙子來,拿拾來的鞋盒盛了,底下平平整整地墊了一張被人丟棄在河邊的本地旅游地圖。
他在地圖上用旅館床頭柜上用來寫意見的圓珠筆畫了尋位符,把地圖用沙子埋了起來。
沙子里又附贈了三只螞蟻。
熱帶的螞蟻個頭不,南舟琢磨了一會兒,從不多的朱砂里捻出來三粒兒,泡在水里,又把螞蟻扔進去涮了涮。
喝了朱砂水的螞蟻很快就被『迷』了心竅,聽從了南舟的指示,搖頭擺尾地鉆到了沙子里。
刷完牙后,南舟又用一次的牙刷柄將另一個尋位符畫在了沙子的表層上。
這一層介質遞一層的,還真起了效用。
正常的尋位降,起碼得消耗掉一兩朱砂,還得不錯眼珠地盯著對動向,好『摸』清路線。
南舟把尋位降當場拆解,用三粒朱砂,泡了三只螞蟻,然后安安穩穩地睡了大半宿。
螞蟻則機械地在沙子中爬行,勤勤懇懇地繪制出了一副路線圖。
最終,沙子里淅淅索索的響動停止了。
這代表被反噬得鼻血長流、昏『迷』不醒的瘦猴降頭師,總算被越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帶了。
有可能是他的家,也有可能是幕后之饒老巢。
南舟心翼翼地刨開了沙子,果然發現三只螞蟻老老實實地趴在地圖一角,六條觸角齊刷刷對著同一個位置,攢成了一個不大好看的梅花形狀。
——他的拼盤式降頭真的成功了。
們圍起來的地,是一個叫蘇查拉的型夜市街,位于這個犄角旮旯的城市的更犄角旮旯處,在旅館的東南大約30公里的地。
蘇查拉所在區域,在地圖上呈一個規整且封閉的三角形。
降頭符咒里封閉的三角符號數量不少,往往起到集聚邪氣的作用。
而當南舟還想要研究研究這個地有什么玄虛時,異變陡生。
噗嗤——
三只活螞蟻的腦袋突然同時爆裂開來,有細的□□濺到了鞋盒壁上。
這型的爆炸并不怎么壯觀,但很是詭異。
們得猝不及防、肝腦涂地,細長的足肢還在地圖上鮮活地痙攣著,劃拉出窸窣的細響,像是被一只無端出現的上帝之手活活摁。
南舟對螞蟻行了片刻注目禮后,用淡淡的陳述語氣:“被發現了。”
——他在對腦袋頂上畫陣法這件事,本來就不算特別隱蔽。
畢竟對是久久浸『淫』茨降頭師。
指望他們被初入門的自己這點伎倆蒙過去,是有不切實際了。
南舟這話時,表和語氣不很激動,因此李銀航咂『摸』了一圈兒,才品出其中的兇險,冷汗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這是一個利用南舟布下的尋位降實施的反噬咒法!
換言之,如果南舟將常規的尋位降用到了自己上,此時,眼珠爆裂、腦漿橫流的就該是南舟了。
南舟卻沒有什么里逃生的自覺。
他正新奇地研究著螞蟻的殘肢。
那螞蟻的法很蹊蹺.
在炸裂開來后,們暗『色』的□□和碎裂的足肢,在地圖上形成了一個約有普通飲料瓶蓋大的咒陣圖紋。
這個降頭符咒,南舟并沒在那本《謎之書籍》里見過。
……是新的咒法嗎?
南舟一邊將這新知識記在腦中,一邊認真分析起來。
在帳篷里的付費學習課堂中,他觀察出,想要成功實施“降頭”,“降”和“頭”缺一不可。
簡單來,既要有咒術咒符的加持,也需要詛咒人上某樣具體的東西。
受降饒頭發、血肉、□□,或是隨佩戴多年的項鏈、護符,可以作為施加降頭的介質。
所以,南舟在瘦猴降頭師的腦袋頂上畫尋位降的時候,一邊利用他自己的頭發作為然的施降材料,一邊心動作,確保不留下一毫屬于自己的東西。
臨走的時候,他們甚至順手牽羊,帶走了蒲團。
但饒是他們如此謹慎下,這強大的反噬咒符依然一路追溯而來,爆掉了南舟的螞蟻。
那邊的降頭師采用的介質是什么呢?
南舟注視著由螞蟻□□組成的新鮮符咒,手指抵在唇畔,細細思忖一陣,心豁然開朗。
——自己在降頭師上留下的、屬于自己的痕跡,不就是那個自己親手繪制的尋位降符嗎。
想明白了這一層后,南舟從儲物槽里取出了他們從瘦猴降頭師上扒下來的衣服。
這衣服被瘦猴貼穿著,上面還殘留著瘦猴軀干上陰冷的氣息和『藥』香。
南舟對照著螞蟻尸體形成的符咒,現學現賣,在衣服上現場『操』作描畫起來。
這時候,夫妻倆總算醒醒得差不多了。
曹樹光和馬裴好奇地湊過來,觀摩了一陣,也沒能從南舟的動作中觀摩出個所以然來。
曹樹光撓撓腦袋,不懂就問:“你要干嘛啊?”
南舟:“學習……”
曹樹光一聲恍然大悟的“噢”還沒能脫口而出,就聽南舟自然而然地補上了后半句話:
“……然后詛咒回去。”
……
蘇查拉夜市一角,一棟從外觀看來平平無奇的普通民房內,那個出現在帳篷里的高大男人正坐在床側,垂目看著硬板床上仰躺著的、昏『迷』不醒的二徒弟。
另一張床板上,則是他的大徒弟。
大徒弟的手邊擺著他開了花的腦袋。
房角落里,縮著心驚膽寒、一臉倒霉相的司儀。
司儀只知,自己的師父叫砂楚,師伯叫巴坤。
自己跟在師父屁股后頭,平時也就是收點門票錢,學點兒介乎于魔術和降頭之的把戲,便和女孩子搭訕,再狐假虎威地借師父的本事嚇嚇那不信降頭的外來客人。
他沒什么大本事大作為,也不是多么信奉邪,就是想找個來錢快又有意思的活計。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師爺。
男人叫頌帕,皮膚微褐,看起來相當年輕,骨肉豐盈,起碼比床上昏『迷』不醒的自家師父要年輕上二三十歲。
但他眼里的滄桑和陰鷙,像極了一個刻毒了大半輩子的老年人。
砂楚藏在頭發里的陣法還沒有被抹去,枯焦的發梢上還掛著幾粒朱砂。
頌帕靜靜坐在床側,等待著自己的反噬降頭起效。
聽過司儀結結巴巴的描述,帕頌猜測,如果不是自己徒弟在外招搖、得罪了人,那就是年輕的降頭師不自量力,主動前來挑釁砸場子了。
被他用奇幻降『操』縱的男人經被南舟扔下了樓,這無疑更篤了頌帕的猜測。
——那個槳南舟”的人,絕對是在別處學藝的、自以為自己術法精湛的年輕降頭師。
不過這無所謂。
膽敢堂而皇之地在自己面前使用尋位降,他必無疑。
被自己『操』控的松鼠經在窺探報的路上了。
那松鼠是頌帕最得力的一只,因為擔心被南舟發現,所以頌帕讓先在距離那旅館稍遠的樹梢上待命。
應該再過幾分鐘,就能到達旅館窗口、傳回實時的影像了。
頌帕垂目,冷冰冰的鷹目注視著自己不爭氣的二徒弟。
轉過頭去,看到的是更加不爭氣的徒孫,以及本來前途無量、現在卻不瞑目的大徒弟。
他心中戾氣橫生。
和南舟在一起的那人,不管是誰,得!
忽然,床上的砂楚劇烈掙扎起來,手舞足蹈,眼珠暴凸,形相當駭人。
不等頌帕摁住他的手腳,下一刻,他的腦袋轟然炸裂!
他雞爪子一樣枯瘦的手掌在鋪面上咯吱咯吱地抓了幾把。
鮮血和灰白的腦漿,在昏黃的燈光下漸漸游移、凝聚,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圖紋。
——正是南舟鞋盒里的螞蟻時,□□形成的圖像。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頌帕甚至沒來得及躲避,被噴上了一頭一的穢物。
短暫的怔愣過后,是火山爆發般的暴怒:“怎么回事!?”
就在這時,頌帕的視野亮了起來。
在他飼養的松鼠面前,出現了一只『毛』『色』鮮亮的蜜袋鼯。
……
南極星是偷偷溜出來曬月亮的。
知南舟他們不想自己被發現,所以想等著屋里的人走后,自己再回去。
蹲在屋檐邊,看到了那只蹦跳而來的松鼠。
那松鼠比南極星大上三倍有余。
跟帕頌混的時很長,稱王稱霸慣了,瞧到這么一個東西,根本不放在眼里。
支起上半,『露』出雪亮的、染了尸油的牙齒,豎起背上堅硬如刺猬的『毛』發,試圖恐嚇。
南極星的眼睛眨巴了兩下,似有所悟,往后倒退了兩步。
下一刻,如閃電一樣張開體兩側的皮膜,滑翔機一樣縱撲來,啊嗚一口,叼住了松鼠的脖子,齒利索地一切一割。
松鼠唧地慘叫一聲,在南極星口中沒了氣息。
南極星:……兇你個頭。
南極星咬著有三個大的松鼠,注意到了尾巴上流光泛泛的刻紋。
左右張望一陣,先用兩只短短的前爪把嘴角的血跡擦干凈,才叼起松鼠尸體,悄無聲息地跳到陽臺欄桿上,吣一下,將尸順著窗戶根兒扔進了屋內。
完成這一項工作后,挺有成就地抖了抖『毛』,無聲消失在了窗側。
這一聲悶響吸引了屋內的所有人。
邵明哲向外看去,卻只來得及看到消失在空茫夜『色』里的一只長尾巴。
但他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一只手『插』在左手口袋里,另一只手掩住胸口,摩挲了兩下。
他莫覺后背起粟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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