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了三天的心頭血,阮棠肉眼可見地在虛弱,像是生命力正在理她遠去的那種虛弱。到第四天的時候她甚至爬不起來床,這時候她看見了左聞,她一開始還以為自己已經出現了幻覺,她已經好久沒見過左聞了,畢竟左聞好幾天沒回過寢室。
對方只是靜靜看著她。
“我就離開了幾天,你就把自己弄成了這幅命到要沒了的樣子。”說的話怎么有點痛心疾首的味道。
“你的命對你來說就這么隨便么?”
“你為他做到這樣你知道他把你當什么嗎?”
“這場騙局你該醒醒了。”
左聞扔了一張紙在她臉上,她順手把紙扯下,緩緩抬起。
是一張有年頭的紙,有些泛黃,帶著墨跡,但筆跡阮棠很熟悉,神醫扁陀前幾天開藥房時也是這個筆跡。
“孟堡主:
令媛中毒,老夫能做的唯有控制毒發。目前難以根治,若有千雀年元月初一出生的純陰之血者自愿獻出心頭血連續喂養七天則有希望治愈,只是這對獻血者來說傷害極大,且過程中獻血者必須全程自愿,幾乎沒有可能。老夫定盡力而為,早日尋得符合要求之人。扁陀敬上。”
“這是什么意思?”阮棠疑惑地看著左聞。
“孟影青中的也是同樣的毒嗎?”
“你給我看這做什么?我又不會救她。”
“你是不想救她,但你不知道你正在救的正是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還要騙自己到什么時候?”
“不會的,談意不會騙我的。”
“他不僅騙了你,他這還是在要你的命。”
“我去找他。”
拖著站不穩的身子,阮棠輕輕推開談意的房門,沒有點燈,房內漆黑一片。
阮棠就這樣對著黑暗講話。
“你醒著吧,畢竟中毒的又不是你,演了這么久的戲,你也該累了。”說這句話的時候,阮棠是試探著問的,她心里祈禱了一萬遍談意不要給她回應。
沒想到下一秒談意一揮衣袖,點燃了油燈。
光亮中,阮棠看到談意焦急地來抱緊了她。
她沒有掙扎,只是放任,也沒有回應。
此刻她知道左聞告訴她的都是真的,她的心已經全涼了,比生生剮開取血還要疼。
“你聽說了些什么?”
“我只是聽說了堂堂談家三公子為救心愛的人演戲的故事,真是好不感人。”阮棠咬碎了一口銀牙。
“阮棠,你聽我說……”
“你愛孟影青對吧。”
“我愛的是你!”
“你說你愛我就是不顧我的死活去讓我為一個你說不愛的女人取血?”
“談意,你把我當傻子嗎?”
“談意我告訴你,我不會再給孟影青取血,就讓你心愛的女人死在你眼前吧。”
“我祝你永遠沒法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你最爛的就是欺騙我的感情。”
阮棠用最后的力氣掙開了談意的手推門而出,留他一人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知道了來龍去脈的籽系在阮棠的房門前站著,不敢輕易進去。
阮棠氣的渾身發抖,手根本穩不下來,連門把手都握不住,再加上心口的疼痛,阮棠感覺自己再不坐下,險些要暈了過去。
“等這期結業,我就會離開談門。”阮棠下定了決心。
“你不和我們繼續在一起了嗎?”
“籽系,你還會有新的朋友的。想我你還可以去延城找我。”
“你下一站是回延城嗎?”
“嗯。”
“籽系你這表情怎么回事,別難過,這不還有段時間。”
“阮棠,你是不是想哭啊,你想哭就哭吧。”
在談意面前憋著沒有示弱的阮棠此刻再也收不住,眼淚不停地往眼眶外涌,看得籽系心疼的不得了。
“籽系,是不是沒有人會真的愛我。”
“當然不是了,談意是眼瞎。”
“但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為他哭了。”
“我不說我不說。”
“可之前的我好丟臉,以為別人喜歡自己,什么都信了,真的好丟臉。”
“不丟臉,不丟臉,都是他的錯。”
“這段時間我得多陪陪你,不要管左聞這家伙又找什么茬。”
“我真的很恨他。”
“也是真的很難過。”
籽系只是不做聲的上前環抱住阮棠,此刻,只能讓她自己默默地消化了。
獨自一人在房時,阮棠怎么也睡不著,真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悲哀。她終于明白了為什么第一次見她時,談意就主動上前結交,不是因為在那時就喜歡上了她,只是因為她說出了自己的生辰。她終于明白了卓炎想查出糾結下毒之人是誰,是怎么下的毒卻始終沒有頭緒,因為談意根本沒有中毒,一切都是和神醫聯合起來騙她的自導自演。只是為什么要連她的感情都欺騙呢?是了,如果不是因為愛上談意,誰會愿意心口取血呢?
忽然她感覺很羨慕孟影青,有人愿意為她這樣欺騙另一個女孩子,而不讓她自己沾染上這些。
胸腔里的悲憤讓此時的阮棠輾轉難眠。
第二天,第三天,談意都沒有來找阮棠解釋,雖然她不想聽他的解釋,她的心還是一點一點涼了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么,她只知道他正在徹底失去她。
“我不會再等你了。”
“我也不再對你的一切感興趣。”
“希望你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