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凜默然不語。
馬大師吧嗒吧嗒抽著煙。
轉眼便只剩下煙屁股。
他繼續說道：“老子的火鍋店雖然生意興隆，但也還沒到遠景馳名的地步，這點自知之明，咱還是有的。”
生意興隆？
伊凜默默地看著天花板附近盤旋的蒼蠅，默默點頭，表示同意。
“看你的年齡，也不過20歲左右？大學畢業了沒？就出來找工作了？嘿嘿，不應該吧？”
“二話不說就找上了老子的店，面對這點工資還有不算太苛刻的條件，也面不改色地答應下來。”
“而且，看你的五官平平無奇，可眉毛前尖后寬，命宮一黑痣，眼有紅絲，眼尾三幾紋。這種面相，不是窮兇就是極惡……”
伊凜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當然，面相什么的不太重要，重點是，你如果不給出一個真正來應聘的理由，會讓咱覺得很可疑啊，少年！”
馬老板啪地一下將煙屁股按在地面，踩滅，盯著伊凜，表情陰晴不定。
伊凜聞言。
嘆了一口氣。
“實不相瞞，其實，我是來旅游的。”
馬老板眉毛一揚。
仿佛是在說，你騙鬼呢？
旅游？
“好吧，我說實話。”
伊凜無奈將個人ID帳戶唰地一下亮在了馬大師面前，說：“其實是家里人讓我出來歷練，如果不能證明我有養活自己的本事的話，就沒辦法繼承老頭子的財產。最近零花錢不多了，也不能厚著臉皮找家里要錢。”
望著伊凜個人賬戶上那一串零，馬大師微微一愣。
雖然看起來不多，但如果是零花錢的話……特么這零花錢就有點過分了啊！
“當然錢不錢的不太重要。”伊凜補充說道：“重要的是，我挑了一路，覺得這間店看起來，最清閑。”
馬大師：“……”
最后因為伊凜的誠實，馬大師還是留下了伊凜。
火鍋店樓上有單間，四平左右的閣樓，除了床之外，四面全是墻，十分憋屈。
但對伊凜來說，這也沒什么所謂。
他本來也沒打算領足馬大師一個月的工資，有個地方落腳，也算不錯。
火鍋店的確是生意興隆。
如果連蒼蠅也算是顧客的話。
整間火鍋店，也只擺了四張桌子，哪怕是在就餐的高峰期，四張桌子也沒法坐滿。
對于伊凜的理由，馬大師也是將信將疑。但在伊凜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惡意前提下，他也直接將伊凜當成了廉價勞動力來使喚，連廚房刷碗的工作，也統統交給了伊凜來處理。
用他的說法來說便是，刷碗機費電，廉價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伊凜這打工生活，算是穩定下來。
“馬大師。”
“姓馬，名大師。”
“性別男，愛好女，嗜煙，酗酒，好賭，怕死。”
“在未來，自稱茍王，自詡是天下間最懂得在試練里茍到最后的男人。”
“據說他在三年前便已經成為了使徒，一直活到了現在。”
“但奇怪的是，他等級一直不高，每一次試練，也不知是有意控制，還是真的運氣極佳，都是以D或C的超低評價通過試練，練就了一身逃命的能力。”
“可有人傳說，馬大師是古武馬家拳法的傳人，一招‘閃電五連鞭’快如閃電，無人能擋，也不知是真是假。”
“在未來里他躲的時間比冒泡的時間還多，沒多少人見過他真正出手。”
在夜里，伊凜腦子里默默閃過馬大師那語焉不詳的資料。
“不過，他在圈子里最出名的，并不是他的茍，也不是他的‘閃電五連鞭’拳法，而是他收集情報的本事。”
“正是因為馬大師此人，每次都以超低評價通關，渡過的試練比同等級任何人都要多，在試練中認識的人也極多，人脈極廣，哪怕是特異組，也與他有一定聯系。”
“我還聽說，這家伙因為通訊名單里的人實在太多，為了避免無謂的騷擾，連閑聊也要計費，回一條信息100DP，從不打折，遠程聊天十條信息封頂，面聊另算。”
現在的馬大師，手頭上應該沒有任何關于伊凜的情報。
畢竟伊凜等級提升太快，幾次歷練，幾乎都是4級連跳，轉眼便已經晉升到20級，三階。與馬大師沒有過任何接觸。
但在另一條時間線中，伊凜也曾向馬大師購買過情報。
關于八影的情報，有一部分便是出自這家伙的總結歸納。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家伙算是一朵奇葩。
一邊想著。
伊凜在散發著霉味的床上趟下，默然不語。
目前看來，這家伙的“歷史”，與印象中并無不同。
他未來既然兜售過“蕭陽”的情報，那么馬大師與“蕭陽”一定有過接觸。
可這條時間線中，蕭陽提前落地成盒，馬大師沒有與蕭陽接觸，他的成長軌跡，也不知是否產生了什么變化。
“有沒有辦法將他徹底拉攏過來？”
伊凜思考著這么一種可能性。
這些日子下來，馬大師對伊凜的懷疑，逐漸減少。
還熟絡起來。
伊凜知道馬大師使徒的身份。
但馬大師對伊凜只是懷疑，但沒有證據。
畢竟伊凜除了干活利索之外，并沒有露出什么馬腳。
而汪天帝也努力扮演成一條平平無奇的看門狗，整天蹲在火鍋店門口，充當吉祥物般的存在。
也不知是不是狗子的緣故，讓火鍋店生意好了不少。
因為這個原因，馬大師也樂得讓伊凜留下來打工，看著逐漸火爆起來的生意，整天樂得眉開眼笑。
期間蘇小素曾發消息過來，說是發現了一點怪事。
但伊凜當時正在店里忙活，也無暇多顧，只是讓他們看著辦。
畢竟李二胖也是特異組的正式成員，夫婦二人聯手，實力不弱，橫推一切敵，應該不會出什么大事。
哪怕出了什么幺蛾子，也該是趙玉龍去頭痛，跟他伊凜有什么關系？
呵呵。
就只許你趙玉龍坑我？
不許我坑回去？
這么一想，伊凜便更心安理得地讓胖子自由發揮，好讓他消耗一下過剩的精力。
隨著天氣轉涼，越來越多人喜歡吃火鍋。
特別是麻辣火鍋。
或許這也是生意逐漸好轉的另一個理由。
在這段時間的觀察中，伊凜發現，馬大師每隔幾天，便會離開火鍋店一趟。每次出去時，都是意氣風發，趾高氣昂，但回來的時候，都是垂頭喪氣，萎靡不振，也不知到底在忙活些什么。
雖然好奇，但伊凜為了避免被老馬抓到什么把柄，暫且還是壓下了尾隨老馬身后一探究竟的沖動，安心守著店鋪。
轉眼到了十二月。
初。
行人都不約而同穿起了長袖，甚至有人裹起了輕薄圍巾。
火鍋店內，卻一陣熱火朝天。
暖烘烘的。
香辣的氣息，飄揚出去，倒是吸引了不少顧客。
在端著盤子給客人送菜時，伊凜忽然感覺到，胸口死亡烙印處，傳來一陣劇痛。
但伊凜卻神色如常，動作只是稍稍停頓，便頂著這股劇痛，將菜穩穩端上了客人桌上，臉不抽，手不抖。
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
“老板，我請個假。”
“哦？請假？”
老馬抽著煙，正看著賬面上唰唰唰上漲的數字，聞言，那張油光滿面的臉抬起來，隨口問了一句：“不是說好了任勞任怨不離不棄至死方休的么？誰給你權利請假了？怎么了？不想干了？還想不想回家繼承你老頭子的遺產了？”
伊凜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無奈說：“這不，天氣涼了，我這次從家里跑出來比較急，沒帶衣服么？我準備趁著現在客人不算太多，出去逛一圈添幾件冬裝。這我萬一得病了，你這不也少個人干活不是？”
“你想多了，得病了也得干。”
伊凜無語：“你小心我舉報你啊。”
老馬想了想，將煙頭熄滅，不耐煩地擺擺手：“得，滾滾滾，扣你一天工資，反正你也不差錢。”
伊凜笑了笑，也不在意，解下印著“狗雄”二字的工作服，便離開了火鍋店。
他這前腳剛走。
馬大師表情陡然一凝，注視著伊凜離去的方向，默然不語。
伊凜慢悠悠地走到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
雖說此處在梁城縣算是最為繁華的地段，高樓林立，但比起華亭市那等規模的建設，還是落后不少。
最起碼，連空中軌道列車都沒有架設起來。
伊凜沒有耽擱，直接走進商場中。
“這件、這件、還有這件，都給我拿來試一試。”
實體店雖然不好營生，但高端服裝店，卻也不乏有喜歡購物的顧客，三月不開張，開張吃三月的那種。一見伊凜這看起來白白凈凈的小年輕來試衣服，服務員頓時熱情地迎上來，不斷地推銷著伊凜所選款式的好處。
無非是款式十分適合您的氣質，這是最新的冬裝云云。
甚至還忽悠說，看小哥你帥氣沖天，找不到女朋友一定是因為缺少了一件彰顯氣質的衣服。
伊凜一件接一件地試穿。
從一開始的15秒、20秒、30秒，直至一分鐘。
從一間店，到第二間，第三間。
逛了整整兩個小時，伊凜全是在試衣，卻沒有買上一件。
在遠處。
一個人影低聲呢喃：“老馬讓我跟蹤這小子做什么？古怪看不出來，但挺能折騰啊？眼光倒是挺挑。”
此時。
伊凜又拿了另外一件看起來價格不菲的衣服，鉆進了試衣間里。
他特意檢查過，并沒有隱秘的監控之類的玩意兒。
安全。
“進入里世界。”
伊凜低聲一笑。
剎那間，伊凜便從試衣間里消失不見。
……
……
在不久之前。
首都。
莫莉實驗室。
一個留有黑色長發的男人，不疾不徐地走進實驗室中。
奇怪的是，長發男人所經之處，無人注意。
門口專業的保安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似乎是沒看見長發男人的走過。
所有的監控，都嘩嘩嘩晃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復正常。
莫莉正蹲在秘密實驗室中，手持一個智能扳手，在夜魘的裝甲板上敲得梆梆響。
“噢，該死，別，那里，不行，喲~這里也不行，癢，疼，啊，噢，喔……美麗的女士，請你溫柔點。”
“希望你的胸懷，能夠平靜如水，寬敞如海，一望無際。”
砰砰砰砰砰！
莫莉臉色一黑，敲得更用力了，往死里敲。
夜魘嗷嗷直叫。
十分悲慘。
連車轱轆都被拆了下來。
就在此時。
莫莉聽到背后響起了腳步聲。
她頭也沒回，下意識地說了一句：“你怎么回來了？”
“呵，好久不見。”
莫莉表情一怔。
然后轉過身。
那表情先是驚詫，轉而震驚，最后變得凝重。
手中扳手，也哐啷一聲，不由自主落在了腳邊。
“‘你’，是誰？”
“……”
而不知是不是巧合。
剛才還被敲得梆梆響、嗷嗷叫的夜魘，在莫莉身后，化作點點流光，從這個世界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