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夫人聽到老王妃的話,足足愣了半晌：“你說什么？”</br> 花廳外，楚錦瑤被楊綺霞叫?。骸拔骞媚?，留步。”</br> “何事？”</br> 楊綺霞看著楚錦瑤,奇怪地笑了笑。因為心情愉悅，她的眼睛極亮,眼珠里的笑意簡直讓人不舒服：“難得見楚老夫人出府,上一次來還是為了給老王妃拜壽。五姑娘,這次楚老夫人親自帶著你們來郡王府，所為何事啊？”</br> 楚錦瑤一聽就明白了,楊綺霞恐怕是聽到了什么風聲，現在來和她炫耀羽毛。楚錦瑤不欲理會她,轉身就往外走去,而楊綺霞卻不肯輕易放過楚錦瑤，專門從后面追上來說道：“五姑娘,你還沒回話呢,怎么就要走了？哦對了,你的養父養母怎么樣了，你們一家人的情誼，還真是讓人感動呢?！?lt;/br> 如果只是針對她自己，楚錦瑤是懶得搭理的，可是楊綺霞實在過分，竟然扯到蘇父蘇母身上，還用這樣嘲諷的口氣。楚錦瑤停住身,目光凜冽地回頭看向她：“楊姑娘,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你這樣不積口德,以后莫要下不來臺?！?lt;/br> 楊綺霞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消息一般,咯咯咯笑了，整個人笑得花枝亂顫：“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敢威脅我？真是笑死人了。楚錦瑤，你還以為你是老王妃眼里的準孫媳呢？我不妨直接告訴你，你的美夢，包括你們家那些小心思，全落空了。你們處心積慮想搶別人的東西，到最后還不是要物歸原主。有些東西，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一些人再怎么費盡心機，也都搶不走！”</br> 楚錦瑤好笑地笑了一下，忍不住說道：“楊姑娘，你把這樁婚事當做命根子，別人可未必。有這些功夫和我耀武揚威，不如多看看書，學些實在的?！?lt;/br> “哎你！”楊綺霞被楚錦瑤的話氣了個半死，她心里惱怒，越發橫了心，要讓楚錦瑤丟臉。楊綺霞冷笑一聲，說道：“你也就是現在狂一狂了，畢竟等以后，你還要給我敬茶，可不是要現在張狂夠本么?！?lt;/br> 楚錦瑤聽了這話皺眉：“你說什么？”</br> 楊綺霞揚起下巴，故意拉長音調說：“哦，難道五姑娘不知道嗎，老王妃覺得你不配為正室，但又不忍心讓你嫁不出去，于是打算讓你給世子表哥做側妃呢?！?lt;/br> 楚錦瑤耳邊仿佛響起炸雷，幾乎驚得她站都站不住。楊綺霞滿意地看到楚錦瑤臉色變白，她笑道：“以后你就是側妃了，可不是要給我端茶么？哎呦，這樣說起來，我還得叫你一聲妹妹呢。五妹妹？”</br> 楚錦瑤臉色血色褪盡，她委實沒想到，懷陵郡王府竟敢如此過分。她以為這件事無非就是郡王府滿意和不滿意，若滿意，那就皆大歡喜做親家，若不滿意，那就徹底回絕，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誰也不會耽誤誰?？墒?，郡王府怎么能這樣折辱人，明明嘴上說沒事，一回頭卻讓她做妾？側妃說得好聽，可以上皇家玉碟，可是，這樣就不是妾了嗎？</br> 楚錦瑤手腳冰涼，心里有對郡王府的失望，有被折辱的憤怒，也有被冤枉的不甘心。她究竟做錯了什么？蘇父蘇母上門來污蔑她的名聲，她也是受害者，若是郡王府覺得這樣會帶累他們家的名聲，那一口回絕了就是了，為什么要這樣折辱她？</br> 楚錦瑤指尖冰涼，不知道是氣得還是風吹的，而楊綺霞還非要在楚錦瑤跟前嘚瑟：“五妹妹，你的臉色怎么這樣難看？外面風太冷了嗎？”</br> 楚錦瑤忍無可忍，冷冷看著楊綺霞說道：“我如果是你，現在就不會說這些激怒我的話，反而會找個地方，自己躲著偷笑。”</br> 楊綺霞被楚錦瑤的眼神嚇得心悸了一下，隨即又不甘示弱地吊起眉：“我怎么了，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我憑什么要躲？”</br> “既然你不見棺材不掉淚，那我就多提醒你幾句。”楚錦瑤冷不丁轉換了話題，“楊姑娘，你可還記得年末賞梅宴那次，你和蘭澤做了些什么嗎？”</br> 楊綺霞心倏地漏跳了兩拍，她還裝作聽不懂，強行推脫道：“你在說什么，我并不知道。”</br> “楚錦妙她們想騙我去換衣服，她們在門口遇到的那個小廝，是你的人吧？我就說怎么在王府里找不到這個人，因為本來，這就不是郡王府的下人。剩下的話，你還想聽我繼續說下去嗎？”</br> 楊綺霞老實了，咬著唇不說話。楚錦瑤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你若是早點這么識相，何至于鬧個沒臉？我本來懶得說你，你卻非要在我面前跳。我告訴你，你若再敢惹我，我就把這些告訴老王妃，你比我更清楚老王妃忌諱什么。到時候，我便能提前恭喜你，成為世子的側妃?！?lt;/br> 楚錦瑤說完之后，冷冷地掃了楊綺霞一眼，自己轉身走了。玲瓏連忙跟上，她不似楚錦瑤一般冷靜，反而語氣里滿是焦躁和害怕，幾乎要溢出來：“姑娘，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我們怎么辦？”</br> “該怎么辦就證明。”楚錦瑤快步走著，面容上冷靜到可怕，“祖母呢？”</br> 玲瓏看到楚錦瑤的臉色，暗暗覺得心驚。聽到楚錦瑤問話，她不敢怠慢，連忙回道：“老夫人在前面和老王妃說話?！?lt;/br> 楚錦瑤點了下頭，徑直往前堂走去。楚老夫人聽到老王妃的話極為氣憤，她知道忍不住一時之氣只會壞事，于是楚老夫人沒有發作，而是按捺著氣性，繼續和老王妃說：“老親家，我們也是十來年的老熟人了，珠兒為王府生下一對兒女，她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任誰都挑不出錯吧？”</br> 老王妃瞇著眼，笑道：“老二媳婦自然是個好的?！?lt;/br> “前有珠兒，后有我們家五姑娘，老親家應該知道我們家的女兒都是好品行。我們是十來年的親家，現在珠兒還在府里孝敬你，你便這樣落我們家的顏面？”</br> “楚老夫人這話說得偏了。”老王妃回道，“我們也知道五姑娘是個好孩子，可是她和她養父母，甚至和那個掌柜的事，現在還沒個說法。楚夫人，我們王府也是講究人家，這樣不明不白的，你讓我們如何放心？”</br> 楚老夫人還想再勸，讓老王妃重新立楚錦瑤為正妃，可是還沒等她想出說辭來，外面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丫鬟們連聲嚷嚷，似乎想攔人卻沒攔住，楚老夫人和老王妃都聽到丫鬟的喊聲，她們一齊停了話，轉頭朝門口看去。</br> 名貴的木門被人大力一把推開，丫鬟跟在身后連連勸告：“楚五姑娘，老祖宗在里面說話，打擾不得！你不能進去。”</br> 楚錦瑤不理會阻攔的丫鬟下人，她目光直視著楚老夫人和老王妃，不閃不避地喊了一句：“祖母?！?lt;/br> 楚老夫人似有所感，站起身問道：“你怎么來了？”</br> 還有丫鬟想攔在楚錦瑤身前，楚錦瑤不耐煩地一把推開，邁過門檻大步朝楚老夫人走來：“祖母，男婚女嫁本就是你情我愿，我不稀罕嫁給他們家。我們走！”</br> 老王妃一聽這話就怒了：“放肆，你說什么？”</br> 楚老夫人聽著楚錦瑤的話簡直解氣，她也受夠林家這拿腔作勢的嘴臉了。可是楚老夫人還是有些顧忌，人都在這里，她好好說一說，說不定還有轉圜之機呢？</br> 楚錦瑤走過來拉著楚老夫人的說，聲音不大卻足夠堅定：“祖母，這等無信無義的人家我看不上，我們回家吧。”</br> 楚老夫人看著楚錦瑤堅定的眼神，突然心里就平靜了下來。以她孫女的品貌，什么人家配不上？依楚老夫人看，便是宮里的娘娘也做得！楚老夫人回握住楚錦瑤的手，說道：“好，我們回去?！?lt;/br> 老王妃剛剛被人攙扶著站起來，聽到這些話氣得險些沒接上來氣。她用手指著楚錦瑤和楚老夫人，哆哆嗦嗦地說：“你，你們……”</br> 楚老夫人從沒覺得這樣揚眉吐氣，她回過頭對老王妃說：“已經應好的親事還能反悔，甚至還能說出貶妻為妾這種話?？ね醺媸怯幸幘?，我們長興侯府高攀不起！這門親事，便作罷吧?！?lt;/br> 說完之后，楚老夫人都不等老王妃反應，便帶著楚錦瑤和丫鬟出去了。老王妃反應過來楚老夫人說了什么之后，越發怒上眉心，明明是他們家看不上楚錦瑤，憑什么讓楚家說出親事作罷的話？仿佛是他們郡王府被拒絕了一樣！</br> 且不提老王妃如何憤怒，楚老夫人從老王妃那里出來后，立刻讓丫鬟跑過去傳令，讓幾位姑娘收拾東西回家。</br> 楚錦妙正在小心地哄縣主高興，以求縣主成了太子妃后，張口能帶她一程。冷不丁接到要啟程的消息，楚錦妙計劃被打亂，很是生氣：“好好的，怎么說走就要走？”</br> “四姑娘，你就快些動作吧，老夫人今日看著不大高興?！?lt;/br> 楚錦妙拉長臉，摔摔打打地出門去。到了二門，楚錦妙發現不光她一人覺得莫名其妙，就連楚珠都一臉意外。</br> “娘，您這就要走了？你不是正和我婆婆說話的么，怎的就要走了？我都還沒和您好好說說話呢?！?lt;/br> 楚珠一臉莫名，楚老夫人心疼地看著女兒，但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現在楚珠是林家人，楚老夫人狠了狠心，道：“你回去吧，我們先走了。”</br> “哎，娘……”</br> 長興侯府的馬車疾馳而去，徒留楚珠一人，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br> 林熙遠這幾天一直記掛著這件事，他甚至還派人去打探蘇父蘇母的事。手下的結果過幾天才能傳回來，林熙遠只能自己焦急地等著。今天他聽說楚錦瑤來了，緊趕慢趕便往后院跑，然而等他來了之后，卻只看到楚珠一人。楚珠帶著丫鬟站在垂花門口，眼巴巴地瞅著前方。林熙遠四周掃了一眼，不解地問：“二嬸，怎么只有你？侯府的人呢？”</br> 楚珠沒好氣的說道：“剛剛走了，你再早來一盞茶就能看到?！?lt;/br> “走了？”林熙遠意外極了，“她們為什么這么快就走了？”</br> “不知道。”楚珠說，“罷了，我們一起去問問老祖宗吧。”</br> 等林熙遠從自己的親祖母口中聽到這一切后，他幾乎以為老王妃在開玩笑。</br> “祖母，你在說什么？明明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妃，怎么會是側妃？”</br> 老王妃耷拉著眼皮，側躺在羅漢床上，讓小丫鬟一下一下地打著扇：“遠兒，你是全家的命根，你的世子妃應當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不說言容德功，便是秉性性格，也該恭順婉約，盡善盡美。長興侯府的五姑娘，她沒這個福氣?！?lt;/br> “祖母，你怎么就知她不是世上最好的姑娘?！绷治踹h壓抑著怒火說道，“在我心中，她便是最好的女子。你們今天辦的事簡直荒唐，傳出去后，我們郡王府還要如何立身？既然是給我選妻，那便是我說的算。”說完，林熙遠便大步朝外走去。</br> 老王妃一聽大怒，半撐著身子坐起來，對著孫兒的背影大吼道：“你給我回來！婚姻乃是父母之言，你莫非還想自己做主婚事不成？你不要自己的名聲，莫非連那個女子的命也不管了？”</br> 林熙遠心里憤懣之極，可是聽到老王妃的話，又不得不忍著氣站?。骸皼]有……”</br> “既然你沒有這個念頭，那就老老實實回去。這件事，自有我和你母親做主?！?lt;/br> “可是，祖母……”</br> “我知道。”老王妃緩和了神色，隨口安撫林熙遠道，“我原先不知道，這才欠考慮了一些。既然現在我知道了你的意思，自然會鄭重對待。”</br> 之后許多年，林熙遠都在悔恨這一刻。他當時，若是再多問一句，那該多好。</br> 林熙遠看著老王妃慈愛又溫和的眼睛，最終相信了自己的祖母：“好，那就仰仗祖母為孫兒做主了?！?lt;/br> .</br> 楚老夫人憑著一腔意氣拒絕了老王妃，氣勢洶洶地回到長興侯府?？墒堑人綐s寧堂，冷靜了片刻后，又覺得后悔。</br> 當時她憑著意氣怒罵老王妃，心里倒是舒坦了，可是之后該怎么辦？</br> 楚錦瑤和郡王府議親的事許多人家都有耳聞，之前他們兩家往來親密，放在外人眼中便是板上釘釘的親家，可是現在，突然傳出楚錦瑤不曾婚配的消息，外人要怎么想楚錦瑤？</br> 即使楚老夫人豁出這個親家不要，和外人說都怪郡王府出爾反爾，大家除了口頭上同情同情楚錦瑤，還會有什么用處？世子照樣不愁說親，相反，楚錦瑤退出后，有的是大家閨秀上趕著給郡王府挑?？墒浅\瑤呢？還能說到好人家嗎？</br> 更何況，楚珠現在還在郡王府做兒媳，楚老夫人根本不能和老王妃撕破臉面。</br> 楚老夫人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她讓趙氏拿提親人的庚帖過來，她親自選看。</br> 之前許多夫人試探著問過楚錦瑤的婚事，當時楚老夫人滿心覺得楚錦瑤要做世子妃，哪里看得上這些人家？現在世子妃不成了，楚老夫人一下子著急，再從遞庚帖的人家里挑，哪兒還能挑到好的。</br> 楚老夫人沉默了兩天，在第三天的時候，終于把楚錦瑤叫過來說：“五姑娘，郡王府的事，你看怎么樣？”</br> 楚錦瑤很是意外：“不是已經結束了么？他們家欺人太甚，想讓我給他們家做妾，簡直做夢?！?lt;/br> 楚老夫人看著楚錦瑤，就像在看一個正值叛逆期的小孩子，楚老夫人說：“你寧碎不折的心是好的，可是人生在世，總不能靠著骨氣吃飯。因為之前忙著郡王府的事，耽誤了給你說親，而且現在許多夫人都知道你和世子的事，這件事若是突然被人知道黃了，恐怕對你，對家族都不好。”</br> 楚錦瑤聽著聽著，簡直覺得大開眼界。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可是祖母，他們讓我去做側妃，不是世子妃！姑母還在侯府做二房夫人，若我真的自甘下賤，給人做側，那你讓姑母和表妹們如何自處？”</br> “皇家的妾，和普通人家的妾，能一樣嗎？”</br> “可是他們又不姓秦！即便姓秦又如何，憑什么讓我做妾？”</br> “住口！”楚老夫人簡直要被楚錦瑤的話嚇死，“什么姓秦的不姓秦的，天家的事是你能說的？這種話誰教你的？”</br> 楚錦瑤咬住唇，說：“沒人教?！?lt;/br> 楚老夫人這才覺得心放回了肚子里，她看著楚錦瑤，忍不住長長嘆氣，苦口婆心地勸道：“錦瑤，人生在世，總會有許多無奈。如果有更好的選擇，我也不會說這種話，我也想讓你風風光光高嫁，好給懷陵郡王府那些人一個沒臉。但是，世事偏偏不如我們的意?。 ?lt;/br> 楚老夫人說到這里，難得的哽咽了：“這大概就是人的命，明明是一個什么都好的閨女，偏就遇不到好人。我年輕的時候是這樣，到了你，竟然還是這樣?！?lt;/br> 楚錦瑤眼里的光漸漸死寂下來，她聽懂了楚老夫人的意思，楚老夫人確實找辦法了，然而事情的結果就是這樣不公，先毀約的人毫發無損，而她卻要面臨無人可嫁的局面。楚老夫人見楚錦瑤聽進去了，繼續說：“你放心，郡王府他們理虧，過幾天肯定還會找人來做說客，倒時候你只管哭，表現的憔悴一點，我來給你爭取說法。即便是側妃，也要讓他們給你不低于正室的待遇。”</br> 楚錦瑤越聽越覺得不至于，她忍不住說：“祖母，說到底，他們也就是一個郡王府，雖然比我們門第高，但是能高到什么地步？我們也是正經侯府，父親亦手握兵權，憑什么要這樣伏低做小，讓我們自家的女兒去給他們做妾？”</br> “若是從前的懷陵郡王府，老王妃敢說出讓我們嫡女做側妃的話，我自然理都不理她，說不定會就此絕交?？墒?，現在她們家今時不同往日，要抖翅膀飛了啊?！背戏蛉苏f，“既然你都問到這里了，那我告訴你也無妨。林家花了大價錢，托人去給鎮北侯府的老太太說話。鎮北侯府老太太被哄得開心，親口說，要進宮和皇后替縣主說道。你可知鎮北侯府是什么人家？”</br> “我知道?！背\瑤有些出神，低低地說，“鎮北侯是皇后娘娘的親兄長，太子殿下的舅舅。”</br> 楚老夫人有些意外：“你竟然知道？你知道也好，省的我和你解釋。既然你知道鎮北侯府的背景，就該曉得，雖然我們同為侯府，但是我們家和人家完全不能比。鎮北侯府是皇后娘家，天子丈人，公主親王見了都得退車避讓，鎮北侯府的門房下人比京城五品官還體面。林家他們竟然能找人說通鎮北侯府的老太太，那太子妃之位，基本已經穩了大半。齊老太太是皇后的親娘，她說話，皇后基本不會推拒，而皇上又對皇后言聽計從，只要皇后準了，那這件事就可以拍板了。正是因為如此，老王妃和郡王妃才敢這樣張狂，因為他們家，馬上就要出一個太子妃了??！”</br> 楚錦瑤話幾乎到了嗓子口，可是最終她還是忍住沒說。太子因為文孝皇后的事，和小齊后勢如水火，就連對鎮北侯府也頗有微詞。懷陵郡王府去找小齊后走動，真的是去說親嗎？</br> 怕不是要結仇吧。</br> 但是這些話楚錦瑤到底沒說。太子、皇后的事和她實在太遙遠了，縣主即便找錯了人，但是若真在小齊后那里留了名，就算太子妃不成，換個皇妃、王妃總還是可以的。縣主的夫家無論如何都差不了，真正要擔心的，其實是楚錦瑤自己。</br> 楚老夫人也說：“懷陵郡王府讓我們家嫡女做側妃，這是他們當不得，可是若換成太子妃的娘家，你說當得不當得？”</br> 自然是當得的。單論懷陵郡王府還是普通權貴，若是縣主成了太子妃，那林家立刻就要成為第二個鎮北侯府，躍入頂級權貴這一階層了。讓一個不上不下的末代侯府小姐做世子側妃，實在是綽綽有余。</br> 楚錦瑤閉了閉眼，心灰意冷：“祖母，一定要如此嗎？我不能不嫁人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