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看我們都是要死的人了,不如隨便聊點什么吧。”大不了就是重新游戲的陳小義顯得很放松,甚至朝墻邊蹭了蹭自己的屁股,變成靠墻坐的樣子。
綁匪大概是沒見過這么膽大的肉票,一時間都忘了該說些什么,半天其中一人才反應過來:“誰跟你我們,你才是快要死的人。”
寸頭的綁匪大哥朝不會說吉祥話還要套近乎的陳小義丟了個不滿的眼神。
陳小義搖搖頭:“大哥你誤會了,我不是說你會被警察抓到,我是說你的身體出了問題,如果不注意,那就是快要死的人了。”
“你別跟我在哪兒危言聳聽!”寸頭不滿地皺起了眉。
陳小義滿臉篤定:“我真不是為了騙您放開我才那么說,我就是臨死前想隨便聊點什么,干巴巴地等死才嚇人。”
另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綁匪比寸頭穩重,瞥了陳小義一眼,朝同伙道:“不信就別理他。”
“哦,知道了。”有些憨的寸頭應了一聲,走到頂樓的扶手邊朝下眺望,大概是想看看警車的蹤影。
“你最近是不是經常牙齦出血,傷口特別難好?”話出口的時候陳小義恍惚產生了自己是個神棍的錯覺。
正在巡查的寸頭男把頭扭了過來:“你怎么知道?”
陳小義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氣,知道話頭可以打開了:“我看你的眼睛看出來。”
刀疤男警惕地看了一眼陳小義,大概是怕他耍什么花樣,陳小義看刀疤男的反應就知道不可能從他的身上套出什么話,于是決定把重心放在寸頭的身上。
寸頭對著手機屏幕照照,并不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什么問題:“就血絲多了點,沒問題啊。”
陳小義搖搖頭:“這個和血絲沒有關系,重點是長在你瞳孔旁的小黃斑。這要涉及到中醫的理論了。”
于是陳小義拉著寸頭開始講起了中醫的陰陽五行說,這是陳小義他們學校中醫院老院長的拿手絕活。
凡是選修過那個老院長中醫基礎理論課的人,有四分之一都吵嚷著要轉專業學中醫去了,氣得隔壁的西醫院院長每個學期都去舉報一次這老頭搞傳銷。
陳小義的閱歷雖然沒老院長豐富,但也將老院長的腔調學了個三分像,就連一開始對陳小義充滿警惕的刀疤男都湊過來聽了一耳朵。
現在刀疤男不覺得陳小義是想找機會逃跑了,他懷疑陳小義就是個單純的話癆而已。
“所謂藥引,就是把藥引到目標位置的工具。其實多吃幾次藥你就會發現有些中藥不是苦的,治胃病的藥有些就是甜的,這原因就在藥引上。”陳小義話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
兩個綁匪都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有些疑惑他什么不繼續往下講。
“我有點渴,能讓我喝口水嗎?”陳小義要求道。
寸頭男罵了句矯情,給陳小義開了瓶水。
……
“五行相生相克不僅分布在整個人體器官上,甚至單只眼睛里也包含了。斑點長在眼球上側意味著,意味著我曬得睜不開眼睛了,能挪個地嗎?”話說到一半,陳小義又提了要求。
即便只是初夏,坐在大太陽底下也不好受,陳小義滿頭大汗的樣子顯得有些可憐。
聽到一半又被打斷的綁匪大哥不耐煩地撓撓頭:“你丫事真多。”然后就把陳小義拖到了陰影的角落。
陳小義又繞著寸頭男的病講了幾句,才漸漸引入正題:“大哥您是不是經常抽煙?”
寸頭男正揪心自己的身體呢:“我不抽,但我周圍的人都抽,畢竟比說這出來混總是抽煙的多。”
陳小義點點頭:“是,哪行都有職業病。你看祝羿,當了警察天天忙得連換鞋襪的時間都沒有,這才腳臭了。”
“是,我們剛干這行的時候也特別忙,整天大太陽底下曬著,渾身上下都是汗臭!”寸頭男說道。
陳小義在這里編著祝羿的黑料,寸頭男在那兒吐著干這行的苦水,兩人一來二往間交換了不少情報。
刀疤臉以為自己借機掌握了警局內部的部分信息倒也沒有阻止寸頭說下去,畢竟在他的眼里陳小義已經是個死人了。
陳小義則了解到了寸頭男所處的□□組織嚴格來說是個家族企業,只是十年前老大被抓后便因為缺乏領頭人物而變得十分松散。
刀疤男和寸頭男是直屬于前老大的手下,因為最近祝羿壞了他們不少好事,兩人決定新仇舊恨一起算。
“不會吧,十年前祝羿還只是個小警察,怎么會能抓住你們的老大呢?”陳小義不解地問道,以為是這倆綁匪弄錯了。
寸頭男唾了一口:“不會錯的,就是小警察。不是小警察怎么做得了臥底抓我們老大。”
臥底,等等。
陳小義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他像是怕被發現般小心地咽了口口水:“你們老大,是不是當初所謂的清水城老大?”
寸頭男點點頭:“你也知道啊,那時候我們老大可真有名。”
陳小義突然覺得,自己被抓到頂樓來曬太陽倒也不冤,畢竟要說害了他們的老大,自己才是罪魁禍首來著。
突然,陳小義留意到樓頂的鐵欄桿處隱約晃過一道指尖,難道是救援隊的人?
他不動神色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轉向綁匪:“我口渴了,能再喂我喝口水嗎?”
寸頭嘀咕了一句麻煩,彎腰去給陳小義拿水。
跟著救援隊一起行動,滿頭大汗掛在頂樓外墻的祝羿看著陳小義在陰涼地喝著水的待遇,突然有些迷茫,想象中暴曬中暑到昏迷的場景呢?
不過迷茫只是一時的,趁著寸頭彎腰的功夫,祝羿和后續的救援人員飛速上爬,企圖控制住綁匪。
寸頭聽到響動立刻起身,卻正好被祝羿一個飛踢踹了鼻子,懵了一陣回神時已經被制服了。
寸頭強壓住頭暈質問陳小義:“你他媽騙我!你說祝羿腳臭的!”
???
陳小義:大哥你平時都在在意些什么?
祝羿:陳小義你趁我不在都說些了什么?
不過此時祝羿沒空抓著這事質問陳小義了,因為刀疤男打倒來制服他的警員后,將陳小義被刀疤男劫持住了。
看著小朋友因為受自己牽連而被抓住,祝羿當警察那么多年,第一次對自己最初的選擇感到懷疑。
因為他,小朋友如今正處于危險之中。
“你放了他,我做主,讓你們走。”祝羿穩住自己,只當是在進行最普通的談判,要先保證人質的安全。
但是刀疤臉并不是普通的綁匪:“這話你不信,我也不信。反正最后都是要被抓住的,我只希望給你的警察生涯留下一份禮物,你的愛人因為你被抓,死在了你面前。”
警戒著壞人死于話多的定理,刀疤臉并沒有再多說什么就將陳小義推到地上,在祝羿撲過來前掏出了口袋里的槍,射向了陳小義。
陳小義抓緊時間說道:“祝羿,當初被我弄進去那個老大他應該還有手下,你要小心。”
說完這句話陳小義就閉上了眼睛,在感覺到子彈射進自己身體之前,他就登出了世界。
最后之所以特意留下一句“被我弄進去的老大”,陳小義是希望綁匪的異樣能讓祝羿留意到,綁匪之所以會發瘋是有舊怨的,而舊怨的根源是他,四舍五入陳小義被綁架是他自己的原因。
祝羿不需要背負那么重的包袱。
登出后,對于陳小義而言,這個游戲就結束了。
他的意識體回到了中轉站,這里可以接收本次游戲中的CG截圖。
第一張照片是他路過巷口發現躺在血灘里的男人的場景。
此時陳小義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個黑老大也是可攻略人物啊!
后續的照片里則全都是祝羿和他的身影,完美的抓拍角度與特殊的光影,總讓陳小義恍惚間覺得他和祝羿還真有一腿。
最后一張照片被放在信封里。
陳小義拆開了信封,里面是他在這個世界的結局CG。
滿臉蒼白的他躺在祝羿的懷里,祝羿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只是這張照片陳小義越看越覺得奇怪,最后點了系統的報錯按鈕:“主神,你們的游戲出bug了,我中彈身亡后身上為什么沒有血跡。”
如果有血跡的話,畫面還能更唯美一些。
此時陳小義已經完全抱著看電影的態度看待這些照片了。
很快系統就給了回復:因為您根本沒有中彈。
陳小義:???
系統先是給陳小義解釋了一下綁匪用的子彈:“您要知道不管哪個世界我國的槍支彈藥管制都是很嚴格的,所以他們的彈藥是自制的,通過金屬殼脫落后射出的尖銳刀片殺人。但是在中彈的時候,您胸前有一顆扣子。”
祝羿給他的扣子。
簡而言之就是那小刀片被扣子給擋住了。
“既然沒中彈我為什么會死?”陳小義滿臉不解。
系統沉默了一瞬:“因為從受傷到判定死亡有一定的過程,即便是干脆利落的死亡也會產生瞬間的劇痛。”
“為了避免玩家產生不和諧的體驗,我們的死亡判定采取捕捉玩家腦內思維的方式,在玩家百分百確定自己會死的時候就會退出游戲。先前這套判定機制從來沒有出現過錯誤……”
這么說著,系統的聲音也流露出了一絲懵逼和委屈,畢竟他們先前也沒遇到過這種明明無事發生卻百分之百信自己會死的玩家啊。
陳小義陷入了沉默,他倒是不想糾結系統的判定規則,他只是在想,祝羿面對他莫名其妙的死法,會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