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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第 46 章

    鄭宇涵來A市出差,柳溪與他約了周五晚上見面。
    對方又是親自來接她,因為他說去的地方不太適合開車。
    柳溪看到那輛從桐城開來的保時捷,有點驚訝,這人多閑啊,出個差,把車都開到A市來了。
    不過這次開車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司機。
    鄭宇涵坐在后座,穿著高定制的西裝革履,戴著低調奢侈的腕表,比起上次那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又多了幾分霸道總裁的氣質。
    他見柳溪對剛剛發生的事情只字不提,便也不多問,朝她微微一笑,“原來你在華逸上班。”
    柳溪還在想剛剛岑墨的事,突然聽到聲音,她回過神來,“嗯。”
    她與別人介紹自己工作,一般說的是ETOGO,而不是提華逸集團,即便華逸集團名頭響當當,她覺得證明自己價值的不是靠一個集團的名頭,她不需要這樣的虛榮。
    對于鄭宇涵知道華逸集團,也沒什么好奇怪,畢竟是國內科技公司巨頭,她以為鄭宇涵是想夸贊她多有出息,沒想他說起別的,“我認識華逸董事長,他兒子還是我兄弟,他們家是桐城的,你不知道嗎?”
    柳溪眨眨眼,“不知道啊,我就一打工的,誰關心老板哪里人。”
    而且集團董事級別那么高,她見都沒見過,更不會去關心了。
    鄭宇涵說道:“等會我先去一個酒吧,我朋友開的,正好順路把禮物送過去,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話,就在車里等我一會。”
    柳溪點點頭,“行。”
    沒想到車開到了她兩周前來的那家酒吧。
    柳溪:“這酒吧我來過,你朋友是龍哥?”
    鄭宇涵驚訝,“你認識?”
    柳溪便說起之前來的事,“龍哥是我同事的朋友。”
    原來世界這么小,看來這酒吧的老板人脈很廣,難怪顧客非富即貴,這么想來,陳昊的身份可能也不一樣。
    鄭宇涵問道:“那一起?”
    柳溪想著反正都是認識的人,也沒什么好避嫌的,就隨著鄭宇涵進去了。
    見了龍哥,送了禮,又被龍哥招呼著坐下喝酒。
    既然是捧場,鄭宇涵也不好拒絕,就低聲在柳溪耳邊說道:“要不給個面子,喝一杯?”
    柳溪倒是無所謂。
    今晚的環境如那天一樣,優雅安靜,大家都圍繞在小舞臺周圍一邊喝酒,一邊欣賞著鋼琴演奏。
    柳溪與鄭宇涵坐在一桌前,對方給了她一張菜單,“先吃點主食,不然喝酒傷胃。”
    柳溪嗯了一聲,剛要伸手接過,忽然一道陰影投射下來,擋住了流轉的燈光。
    柳溪抬起頭,看見那人板著英俊斯文的臉,眼里滾著洶涌的光,胸膛劇烈起伏著,像是匆匆趕來的模樣。
    柳溪一陣惱火,“你又跟蹤我?”
    以為剛剛被她甩了臉色后,岑墨會一走了之,誰想到竟然跟來了。
    更令柳溪憤怒的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坐上鄭宇涵的車?
    自己的生活好像一直在被他無時無刻監視著,這讓她感到非常生氣,因此見到他出現,便拉下臉,用凌厲的目光質問他。
    岑墨冷著臉,喘著氣,“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還和一個男人來?”
    鄭宇涵之前就覺得對方眼熟,一時沒想起是誰,“這位是……?”
    柳溪面無表情地吐字:“岑墨。”
    鄭宇涵:“原來如此,是前男友啊。”
    岑墨的眸光更冷了。
    柳溪糾正道,“前前男友。”
    察覺到對方不善的目光,岑墨覺得羞惱,但人已經站在這兒了,要回頭更是沒臉,他便直接上前拽住了柳溪的手腕,“和我回去。”
    柳溪大驚,人還沒被他拉起,另一只手握住了岑墨的手腕。
    鄭宇涵站了起來,目光平靜又略帶警告地看著岑墨說道:“既然是前……前男友,那就是她做什么都已經和你沒關系了,如果你要糾纏的話,我只能叫保安。”
    他說這話時,他的司機也站了出來,用自己魁梧的身型將柳溪護在身后,“這位先生,請離開吧。”
    酒吧內原本環境安靜,秩序井然,一下鬧出這么大動靜,頓時引來了旁邊幾桌的額目光。
    有人嘲諷了一句,“分手后還死纏爛打,真惡心。”
    接著有人附和。
    “就是,太不要臉了。”
    “有病吧。”
    ……
    昏暗中,誰也看不清誰的臉,誰也不知道誰在說話,所以他們肆無忌憚地諷刺。
    這里沒有人認識岑墨,不知道他背后的身份多風光,岑墨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路人,而人往往都偏袒女性弱者,即便他們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也會對施暴者加以犀利的言語抨擊。
    議論就像是擰開了水龍頭似的,從最初一兩句到四五句,到后來諷刺聲越來越多,字字清晰落入當事人耳中。
    岑墨從未覺得如此難堪,根本就不是他們說的那樣,他才不是死纏爛打,他沒有病也沒有瘋,他只是擔心柳溪安危,她就這樣隨隨便便跟一個男人跑酒吧來,萬一被迫害了怎么辦?!
    這些人有什么資格對著不了解的事情評頭論足,一向做什么問心無愧,不在乎他人評論的他,此時卻被別人的言語刺激火冒三丈。
    岑墨繃著一張沒表情的臉,洶涌的情緒卻快要噴薄而出,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拽著柳溪的手死死不放,并且越抓越緊。
    柳溪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疼得她眉頭緊鎖,聲音都變得可憐,“岑墨,你放手啊……”
    那邊,鄭宇涵見二人僵持不下,便給司機使了個眼色,司機二話不說,將手按在了岑墨的肩上,“先生,請你自重。”
    肩上的壓迫感,讓岑墨不甘心地松開了柳溪的手腕。
    很快,又來了兩位保安站在司機身旁,鄭宇涵打了個手勢,讓他們站一邊。
    柳溪揉著發紅的手腕,聽著周圍路人打抱不平的聲音,她剛剛還怒意滿滿,此時卻又對岑墨說不出什么重話,這一直高高在上的人有一天被人當做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突然覺得他很可憐,雖然這完全是他自找的苦。
    但念及他們還有那么一絲薄薄的世交交情與同事情誼,她沒辦法當眾落井下石。
    柳溪低著頭,冷靜相勸,“你回去吧,我有分寸。”
    鄭宇涵點點頭,優雅地朝岑墨做了個請的動作。
    岑墨猶如一座望夫石,站在那一動不動,死死盯著柳溪。
    他急促喘息了許久后,突然又平靜了下來,拉過柳溪身邊的凳子坐下。
    柳溪與鄭宇涵都詫異地看著他,柳溪就差沒把“你怎么這么死皮賴臉”一行字直接貼臉上。樂文小說網
    岑墨無視著她眼里強烈的排斥之意,面無表情地松了松自己襯衣的領口,“沒說不可以留下喝酒吧?”
    柳溪皺眉:“岑墨……”
    岑墨:“我買單行么?”
    柳溪突然囔道:“你不要這樣!”
    把你的尊嚴撿起來!
    你這么驕傲的一個人,為什么要做出這樣卑微的事!
    柳溪控制不住激動起來,“你回去吧,求求你!”
    岑墨的眸子卻在昏暗中清明雪亮,他的聲音沒有任何猶豫,更沒有任何妥協與退讓,依然是那自傲的語氣,“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柳溪抽吸了下鼻子,還想再勸,鄭宇涵卻拉住了她,不慌不忙地笑道,“沒事沒事,來者是客,喝一杯又不會怎么樣,就當給龍哥招攬生意了!”
    他這么說著就遣散了兩位保安,讓人上了一瓶酒。
    服務員打開瓶蓋,給三人各自倒上一杯。
    鄭宇涵先舉杯,“來來來,我們一起喝一杯,感謝兩位A市的老朋友招待,我先干為敬,以表謝意,柳溪你少喝點,不過岑墨……你得為剛剛的事,和柳溪道歉,怎么也得自罰三杯吧?”
    柳溪:“不用道歉了。”
    岑墨卻是沒有猶豫地應道:“好。”
    他說罷,爽快地喝了一大口。
    他不善飲酒,更沒像這樣喝過,辛辣的酒精入喉,把毫無準備的他嗆得一陣咳嗽,眼里冒出了水汽。
    他摘掉了架在鼻梁上的鏡框,用力一抹眼里的水光,仰頭又把剩下的喝完。
    鄭宇涵鼓掌,“好!好酒量!”
    說完,他親自起身給岑墨倒酒。
    岑墨就這樣不帶停頓地喝完三杯,而后把酒杯倒扣過來晃了晃,一滴未剩。
    鄭宇涵再次鼓掌,又給他滿上了酒,“可以啊,你這酒量深藏不露,這杯我敬你!”
    ……
    兩個男人就這樣你來往我地喝下了幾杯,柳溪從來沒見過岑墨一口氣喝這么多酒,看著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忍不住按住他的酒杯說道:“不要喝了,回去吧。”
    岑墨意識早在第一杯喝完就恍惚了,后來完全是靠頑強的意志在支撐,他的眼神迷離卻又決然,“你不走,我不走。”
    柳溪皺眉,“你這是要挾我?”
    岑墨一雙醉眼迷蒙,眸光如水繾綣,突然笑道,“柳溪,你是在乎我,還在乎我對嗎?”
    柳溪一怔,才明白他這是在用自己的命來試探她是不是還對他存有一絲感情。
    他這副模樣實在太可悲了,這讓柳溪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因為患得患失,所以不停去試探去驗證對方是不是喜歡自己。
    她注視著他,語氣嚴肅地說道,“岑墨!不要為了一個人輕賤自己,沒有人值得你這樣做!”
    不管他們曾經鬧得多么難看,她都還是希望他如烈日一樣,永遠懸掛于蒼穹,被人仰望著,崇拜著,而不是有朝一日,為了她卑微到塵土里。
    他這樣的變化,一點都沒讓她感動,只會讓她覺得可悲可惜。
    岑墨什么也沒說,推開她的手,又是一杯下肚,眼眶泛起了紅色。
    柳溪真的不能直視他這種自殘似喝酒,但也明白自己不能心軟,她只有狠下心來,才能讓他徹底斷了這個念頭,她便拉住鄭宇涵說道:“我們走吧!”
    鄭宇涵這才罷手,“好。”
    岑墨下意識又拽住了柳溪的手腕,“不要和他走……”
    但他此時已經喝得渾身使不上勁了,柳溪只是輕輕掙脫了一下,就甩開了他的手,拿起包與鄭宇涵轉身離開。
    岑墨望著二人漸漸走遠的背影,視線越來越模糊,意識越來越渙散,那支撐著他一整晚的意志在這一刻隨著他們消失而土崩瓦解,隨之而來的是胃里劇烈的疼痛感與惡心感。
    他疼得渾身痙攣,直冒冷汗,最后終于撐不住地嘔出了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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