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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想做咸魚第29天

    江倦沒說話, 只是伏在薛放離懷里,他越想越覺得難受,眼淚幾乎沒有停下來過。
    薛放離口吻平淡道:“沒什么好哭的。這些事情, 本王早就不在乎了。”
    早就不在乎, 又不是根本不在乎, 江倦抬起頭, 很認真地說:“王爺,你以后在乎我吧。”
    王爺真是太可憐了, 家庭不幸、身世凄苦,還命不久矣。
    江倦本來只是象征性地營業(yè),為王爺做一下臨終關(guān)懷,但是現(xiàn)在他改了主意。
    他想對王爺好一點, 好好地送他最后一程。
    江倦又補充道:“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薛放離似乎并未料到江倦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低頭盯著江倦看了很久,才緩緩地開口:“若你后悔呢?”
    江倦不解地問:“為什么會后悔?”
    “因為……”
    蒼白手指撫上江倦的臉龐,薛放離不厭其煩地為江倦拭去每一顆眼淚,才緩緩地說:“你太愛哭了。”
    疼了會哭,覺得別人過得不好會哭,怎么都會哭。
    終有一日,江倦發(fā)現(xiàn)自己受到了哄騙——他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一個瘋子,喜歡為他人帶來苦難,又會哭成什么樣呢?
    天都要塌了吧。
    江倦說:“我……”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抵在他唇前, 薛放離望著他,殷紅的唇輕輕揚起,他溫柔地說:“不要對本王做出任何承諾。”
    “本王當(dāng)了真,就算你做不到, 也必須要做到。”
    江倦怔住了,他的后頸處被人按住,又伏回了薛放離的懷里。
    這一次他倒是很安靜,沒有再哭了,不過江倦也累了,沒多久,他就在薛放離的懷中熟睡。
    薛放離卻還單手攬著江倦,垂眸看了很久很久。
    他的心也軟成一片,幾乎潰不成軍。
    .
    翌日傍晚。
    虞美人的祭日過去了,王府的馬車駛離妙靈寺。
    昨日蔫了大半日,江倦今天心情還不錯,他坐在薛放離懷里,認命地做人形抱枕,投喂什么吃什么。
    “還逛不逛?”
    突然間,薛放離開了口,江倦一愣,茫然地仰頭望他,薛放離輕抬下頜,示意他看外面。
    “這條街,上回來你說想逛。”
    “逛的。”
    江倦也想起來了。他其實不喜歡閑逛,畢竟太累人了,不過穿書以來,江倦開啟的地圖實在有限,他還蠻好奇其他的地方,這才想到處看看。
    薛放離“嗯”了一聲,讓車夫停了車,他道:“本王去茶樓等你。”
    江倦眨眨眼睛,“王爺不一起嗎?”
    他若是同行,江倦就沒什么好逛的了,畢竟離王威名在外,不過薛放離只是說:“本王喜靜。”
    江倦“哦”了一聲,倒也沒怎么懷疑,畢竟平常丫鬟們也都很少發(fā)出聲音,做什么都靜悄悄的,“那我看完就來找你。”
    薛放離頷首,江倦從他懷里起身,手剛摸上簾子,薛放離又道:“等一下。”
    江倦回過頭,“啊?”
    薛放離召來高管事,淡淡地吩咐幾句什么,高管事看看江倦,走了,待他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捧著一個帷帽。
    薛放離給江倦戴上,這才又說:“去吧。”
    帷帽檐寬,輕紗及腰,江倦撥開一點,奇怪地問:“王爺,我戴這個做什么?”
    鮫綃揚起,少年姣好的面容露出小半,已然美得不似人間凡物,薛放離垂下眼,平靜地說:“天熱,曬傷了你受不了。”
    好有道理,江倦也是真的不想再受傷了,他真心實意地說:“王爺你想的好周到啊。”
    薛放離微笑道:“是嗎?”
    江倦點點頭,重新把帷帽戴好,這才下了馬車。
    薛放離自然不會讓他一人在此閑逛,侍衛(wèi)也跟了不少,只不過沒那么大張旗鼓,江倦東看看西看看,倒也沒什么新奇的,直到他踏入了一間書肆。
    “……盞色貴黑青①。這種黑瓷,已經(jīng)燒不出來了,更別說它是曜變,珍貴著呢。”
    書肆的掌柜小心翼翼地托起一個茶盞,它通身漆黑,杯底不少褐色圓點,看似平平無奇,可角度微傾之時,暈藍的光浮出,熒熒璨然,恍若碗中盛有宇宙星河。
    江倦睜大眼睛,他在博物館里見到過這種被稱為曜變的茶盞,不過那是殘缺不齊的半只,但饒是如此,也足夠令人驚嘆了,更別說這是一整只,夢幻如極光。
    江倦有被美到,掌柜身旁的人也不外是,有人問:“掌柜的,這個杯盞出手嗎?”
    “不出,多少銀兩都不出,”掌柜把杯盞收起來,“不過嘛……”
    他賣了個關(guān)子,“我們先生是個詩癡。這杯盞,千金不換,但若是寫一首讓他滿意的詩,興許他一高興,就轉(zhuǎn)手相贈了。”
    用詩來換,倒是不用花大價錢,可寫首好詩也不容易。江倦喜歡歸喜歡,也沒有很想要,只要能多看幾眼,他就已經(jīng)很高興了,江倦便打算看個夠。
    渾然不知,書肆二樓,有人已經(jīng)看了他很久。
    “用詩來換?這不巧了嗎,侯爺在呢。”
    “可不是,我們寫不出來什么好詩,侯爺可不一樣了,那可是出口成章。”
    這間書肆,本是一位大儒的藏書樓,存儲各種古籍,后來他向京中文人開放,一樓出售各種拓本,二樓又與茶樓相通,可供歇腳,文人們聚會大都愛挑在此處。
    今日安平侯受邀前來參與聚會。他身份尊貴,又盛傳曾受到過白先生的教導(dǎo),是以京中不少名門學(xué)子唯他馬首是瞻。
    “諸位謬贊,”安平侯沉穩(wěn)道,“本侯的詩,也不過尋常而已。”
    “侯爺莫要謙虛,”刑部侍郎之子,李銘擺擺手,“你要只是尋常,我們就該跳護城河了。”
    安平侯無奈一笑,只好改口道:“這只黑瓷茶盞與本侯沒什么眼緣,本侯不打算參與。”
    李銘一聽,忙用手肘撞身旁的人,“聽見了沒,你不是念叨著想要嗎,侯爺若是參與,那他必定是手到擒來,現(xiàn)在你的機會來了。”
    安平侯聽得更是無奈,但他也沒說什么,只是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水,目光卻又不由自主地飄向了樓下。
    少年一身淡色,帷幔落下,身形幾乎掩入那層輕紗之中,縱使不見容顏,也一派冰肌玉骨、仙姿玉色。
    “侯爺,您在看什么呢?”李銘跟著低下頭,隨之一愣,“這是……二公子來了?”
    不怪他認錯人。尚書府二公子江念,在京中素有小謫仙之名,他氣質(zhì)清雅,溫和端方,又被戲稱為第一美人。
    再加之安平侯看得這樣出神,思及他對江念素來情誼頗深,李銘自然想岔了。
    聽他提起江念,安平侯終于回了神,他緩緩道:“不是小念,是三公子。”
    李銘陷入了沉默,他印象里的江倦不是這樣的,不過由于帷帽擋住了窺視的目光,李銘又看不清臉,只好尷尬地笑笑,“啊,不是二公子啊。”
    沒一會兒,他又想起了什么,笑嘻嘻地說:“他現(xiàn)在不是離王妃了嗎?”
    江倦癡戀安平侯一事,他們這些與安平侯有交情的人多少知道一點,李銘又生性輕浮,是以壓低了聲音說:“侯爺,您每月都會來書肆一趟,他早不來晚不來,怎么偏偏就今日來了呢?”
    李銘擠擠眼睛,“怕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安平侯皺了皺眉,“慎言。”
    李銘與他混得熟了,知道他沒真生氣,還在同他嬉皮笑臉,其他人也起哄道:“侯爺,不若請王妃上來喝杯茶吧。”
    安平侯不太贊成,本要一口回絕,又聽李銘調(diào)侃道:“他都是王妃了,還尋侯爺至此,侯爺你若不見,當(dāng)真是君心似鐵啊。”
    安平侯低頭看江倦,目光忽地一凝,望見江倦包扎起來的左手,終是改了口,“……也好。”
    他本就對江倦有諸多虧欠。上回在宮里,許多事情不便多說,這一次倒可以說清楚了。
    安平侯喚來小廝,低語幾句,小廝立刻領(lǐng)命下樓。
    李銘看著看著,沒忍住問安平侯:“侯爺,你覺不覺得他變了好多?上回見還連頭也不敢抬呢,今日怎么就……”
    怎么樣,李銘沒了下文,畢竟江倦再怎么樣也是離王妃了,話說出來有些不敬。
    ——怎么就這么心癢他帷幔下的那張臉。
    安平侯看他一眼,竟意會到了李銘未說完的話,他莫名想起那一日江倦睫毛晃動,臉龐潮濕的模樣,心也跟著一動。
    下一秒,意識到了什么,安平侯重重地放下茶杯,“本侯看與往日沒什么不同。”
    “沒變就沒變,怎么這么大的火氣……”
    李銘嘟囔幾句,親自給安平侯斟酒,“好好好,是我說錯話了,來,喝酒喝酒。”
    與此同時,小廝也已經(jīng)下了樓,他叫住江倦,低聲道:“王妃,侯爺請您上樓一敘。”
    江倦緩緩扭過頭,“侯爺?哪個侯爺?”
    小廝失笑道:“還能有哪個侯爺?自然是安平侯。”
    江倦:“……”
    怎會如此。
    他只是出來閑逛,怎么就碰上了安平侯。
    安平侯作為主角攻,江倦本就避之不及,何況上回和他見的那一次,安平侯實在太黏糊了,江倦更是不想搭理他,于是搖了搖頭,“我覺得不用敘。”
    “這……”小廝猶豫道,“王妃,侯爺誠心相邀。”
    江倦誠懇地說:“可我也覺得真沒什么好敘的,你就這樣回稟侯爺吧。”
    小廝只好應(yīng)下,匆忙返回,李銘見只他一人,還打趣道:“王妃呢?該不會聽說侯爺相邀一敘,反倒生出了幾分怯意,要先緩一緩?”
    同行人也都笑道:“說不一定呢。王妃原先對侯爺可是一片癡心,這還真是侯爺?shù)谝淮窝嘁姡皇撬郯桶偷販惿蟻怼!?br/>     安平侯望他們一眼,制止道:“莫再說這些,他已是離王妃,讓離王知曉了,定會心生不悅。”
    但在他心中,也不認為江倦會拒絕與他相見,是以詢問小廝:“王妃怎么了?”
    小廝俯下身,本欲湊在他耳邊輕聲低語,安平侯卻道:“無妨,直接說吧。”
    小廝為難道:“侯爺……”
    李銘一手搭上他的肩,“讓你說你就說,王妃怎么了,你還得瞞著我們大家伙,該不會是王妃讓你私下與侯爺傳什么情吧?”
    眾人笑成一片,倒是安平侯遲疑片刻,怕江倦真說了什么不好讓旁人聽見的事情。
    ——興許是離王暴虐,向他求救。
    安平侯正要改口,李銘又嘖嘖嘆道:“侯爺可真是艷福不淺啊,咱們第一美人傾心于你,第一美人的弟弟也傾心于你。”
    安平侯一頓,到底什么都沒說,小廝只好硬著頭皮開口:“侯爺,王妃說與您沒什么好敘的,他不見您。”
    話音落下,滿座俱靜。
    之前起哄起得有多開心,現(xiàn)在氣氛就有多尷尬,沒人想到江倦會拒絕,更沒想到他會拒絕得這么不留情面。
    他不是癡戀安平侯嗎?
    他怎么就這樣落了安平侯的面子?
    李銘起哄起得最厲害,也是最不解的一個,盡管他不是安平侯,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恨不得替安平侯鉆進地縫里了。
    被當(dāng)眾拒絕,還是一個沒人覺得會拒絕邀約的人,丟人,簡直太丟人了。
    想到這里,李銘偷瞄一眼安平侯,安平侯神色未變,仍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他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還好,侯爺不在意。
    實際上,連李銘這個旁觀者都覺得丟人,更別說安平侯了。
    他頗是顏面無光,但他素來喜怒不形于色,這才沒有外露分毫,只不過放在袖中的手握得很緊。
    沒有什么好敘的?
    自己一片好心,就算他心存怨懟,也不當(dāng)如此不留余地。
    安平侯越想越是惱怒,正在這個時候,李銘突然驚訝道:“怎么要走了?”
    安平侯下意識望過去,是江倦轉(zhuǎn)過了身,似要離開。
    李銘連忙趁機圓場道:“王妃不來,應(yīng)當(dāng)是有什么事吧,不然怎么會不理會侯爺?”
    在一片附和聲中,安平侯的惱怒并未消減,他盯著江倦看了幾眼,霍然起身道:“本侯出去一趟。”
    眾人面面相覷,倒沒人多說什么,只目送他離開。
    可沒多久,“砰”的一聲,房門又被踹開。
    “侯爺,你怎么……”
    幾個侍衛(wèi)恭敬地站在一側(cè),男人緩步而來,他的膚色蒼白至極,唯獨唇色艷得驚人,此刻又噙起了一抹笑,渾身都是戾氣。
    并非安平侯去而又返,而是離王來了。
    “本王方才在隔壁聽見了一些頗是有趣的事情。”
    薛放離垂下眸,瞥了一眼走近江倦的安平侯,笑得漫不經(jīng)心,“本王的王妃,又豈會對他人有意?”
    “你們長了張嘴,卻只會嚼舌根,依本王之見,這舌頭不如割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咸魚卷:王爺好可憐啊嗚嗚嗚嗚嗚我要好好送他走以后給王爺燒最多的紙讓他做最富有的鬼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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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也有200個紅包!
    ①出自《大觀茶論》。
    感謝在2021-07-14 11:57:21~2021-07-15 11:49: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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