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不重要,如果我們能到墨子居所,一切應(yīng)該都會有線索。”江憲掏出記號筆,在地面上畫道:“橋看不清多寬。但應(yīng)該不會窄,我們可以從四層通道直接前往露臺,從露臺上橋。不過……”</br>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所有人:“等。”</br> “我就不信,它會一直呆下去。等它一走,我們立刻上橋!”</br> 所有人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埋在護(hù)欄后安靜地等待了起來。</br> 一個小時……一個半小時……兩個小時,那只巨型猿鶴竟然紋絲不動!仿佛那片綠光對它有致命的吸引力,除了偶爾轉(zhuǎn)頭喝點(diǎn)水,抓幾條僵尸魚當(dāng)零食,巨型猿鶴沒有離開墨子居所半步。</br> 十點(diǎn)了……江憲焦灼地看了看表,它到底在等什么?</br>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煩躁的時候,巨型猿鶴終于動了。</br> 它緩緩抬起頭,巨大的鼻孔中噴出兩道白氣,忽然站直了身軀,用力敲著自己的胸口,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哇——!!”</br> 距離千米,聲音傳達(dá)到河對岸的時候,已經(jīng)微不可聞。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齊齊一亮,悄然探出了頭。</br> 咚——!那龐大如小山的身軀轉(zhuǎn)了過來,對準(zhǔn)他們下來的方向。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朝來路走去。</br> “終于走了……”紅四娘輕輕舒了口氣,然而還不等他高興,江憲就凝重地豎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同時指了指瀑布的方向。</br> 紅四娘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剛看,只感覺汗毛倒豎!數(shù)十道白色的身影,不知道從哪里爬了出來,正朝著巨型猿鶴走去!</br> “這是……”他眼角都有些抽筋,沙啞道:“那些猿鶴群……回來了?”</br> “是我們失算了。”江憲濃眉皺起,磨牙道:“猿鶴的活動中心,是那片自然洞穴。但是……通往哪里的路已經(jīng)崩潰了。它們找不到來路,自然會提前返回!”</br> 如果說,剛才的氛圍還是靜靜地等待,但現(xiàn)在,所有人的心倏然提了起來。</br> 這代表……他們,將和猿鶴在這個地宮中共度一夜!</br> 如同緊繃的鋼絲,一道道目光全部看向了江憲。江憲咬了咬牙,從牙縫中說道:“現(xiàn)在,我要過去。”</br> 他的聲音帶著喘息,然而卻堅(jiān)定無比。凌霄子霍然抬起頭,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太危險了……”</br> “但這是唯一的機(jī)會!”江憲死死盯著對面,深邃的綠光微微閃爍:“那個東西可能會有什么變化。變化之前,這只怪物可能再不會離開!屆時猿鶴歸巢,這地方會無比危險。我不能放過這次機(jī)會!”</br> 紅四娘和八臂羅漢沒有說話。</br> 沉默了數(shù)秒,紅四娘幽幽嘆了口氣:“江掌門。抱歉。”</br> 他們不去!</br> 凌霄子抬眼看了看對方,但什么都沒說。</br> 一旦成功過去,和巨型猿鶴只有一墻之隔!是真正的把命別在褲腰帶上。</br> 如果沒有成功,極大可能引起所有猿鶴追殺,說是九死一生都不為過!</br> 對方只是來助拳的,不是來送死的,能幫這么一路,已經(jīng)是難能可貴了。對方?jīng)]有理由冒這種級別的風(fēng)險。</br> 江憲笑了笑,忽然道:“我什么都不要。”</br> 八臂羅漢搖了搖頭:“江先生,這不是酬勞的問題。這次我們來,就沒有打算拿酬勞。”</br> “但是,我們不想死。”紅四娘點(diǎn)了根煙,吐出一口青藍(lán)色的煙霧:“我孩子還在上初中,我們出了事,孩子怎么辦?”</br> 江憲笑著拱手抱拳,隨即收斂笑容:“那請你們務(wù)必找到出去的路。在你們這邊橋頭等我。”</br> “放心。”八臂羅漢肅容道:“都走到了這里,大家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沒有你,我們后面可能也走不出去。只要不是必須放棄,我們拼命也會救你下來。”</br> 江憲深深點(diǎn)了點(diǎn)頭。再也不說話,帶頭就朝著露臺走去。</br> 由于巨型猿鶴的離開,他們速度快了太多。不過兩三分鐘,就已經(jīng)走到了露臺邊緣。這里仍然是蜿蜒無盡的石屋,但是,做工明顯精致不少。</br> 就在此刻,江憲忽然抬起手。隊(duì)伍立刻停下了腳步,他警惕地看著四周,低聲道:“你們聞到?jīng)]有?”</br> 凌霄子使勁嗅了嗅,隨后呲牙扇了扇:“這是……腐爛的味道?”</br> 沒有人再前進(jìn),露臺就在他們前方,大約有數(shù)百米大小,上面擺放著一尊尊雕塑,但看不太清晰。依靠墻壁的石屋也精美了許多——這應(yīng)該是當(dāng)時領(lǐng)導(dǎo)階層的住房。腐爛氣息也是從里面?zhèn)鞒鰜淼摹?lt;/br> 數(shù)道目光對視了一眼,江憲深吸一口氣,率先跑了過去。</br> 其他人立刻跟上。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就在接近露臺二十米的時候。紅四娘目光一閃,低喝道:“進(jìn)入露臺第四個石屋,那是什么?”</br> 刷刷刷,三道目光立刻看了過去,隨后清晰地看到……那里,竟然有一個人!</br> 一個趴在地面的人!</br> 上半身穿著灰色的衣服,下半身掩在門內(nèi),雖然看不清面容,但可以確定是一個人!</br> 這種地方……怎么可能有人?!</br> 這個念頭瞬間在幾人腦海中劃過,所有人再次加快了腳步。不過一分鐘,四道身影同時站在了石門之前,驚訝地看著地上的人。</br> 確實(shí)是人。</br> 但是,卻是一個死人。</br> 他全身大部分地方都是骨頭。只剩下了一些胸腹部位難啃的肉。衣服被撕得支離破碎。依稀可以辨認(rèn)出穿的是短褂……八臂羅漢抬眼朝著門內(nèi)看去,卻發(fā)現(xiàn)……對方下半身已經(jīng)完全消失。</br> “這是被猿鶴啃的。”江憲看著骨頭上清晰的壓印,瞇了瞇眼睛,凝重地站了起來:“猿鶴在這里吃了對方?”</br> 為什么?</br> 群居動物,一般會圍繞首領(lǐng)居住,而首領(lǐng)居住的洞穴距離他們有五百米遠(yuǎn),猿鶴群體居住在這里?但這里的門也無法容納他們進(jìn)入。</br> 恍惚之間,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但仔細(xì)想去,卻如同鏡花水月,怎么都摸不清楚。只是潛意識在提醒他:這很重要,一定要想起來!</br> “這……是那個二敢子吧?”眾人對尸體都不陌生,凌霄子仔細(xì)看了看說道:“和本地農(nóng)民穿著非常相似,死的時間推斷也差不多……”</br> 他伸長脖子,朝門里面看了看:“他顯然是被拖進(jìn)去的,這是猿鶴的食堂?但怎么……”</br> 話音未落,一道雪白的身影猛然從一側(cè)墻壁沖了出來,一張足足有一尺大的嘴,猛然朝著凌霄子頭顱咬去!</br> 變故來得太突然,凌霄子一瞬間頭皮發(fā)麻。脖子本能地一縮,只聽當(dāng)?shù)囊宦暎驮谒媲皫追置椎牡胤剑瑑膳艓е鹊难例X狠狠咬在一起!</br> 心臟近乎停止了跳動,但在這種情況下,凌霄子仍然沒有發(fā)出一聲尖叫。身體一滾,一個懶驢打滾飛快滾向后方。幾乎在同一時間,江憲一把抽出背后斬龍,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br> 就在他們面前,一只大約一三四米大小的靈長科生物,正扒著大門探出半個頭。它的長相和猿鶴一模一樣,只是渾身的毛發(fā)是淡金色,還沒有生長出嘴邊的獠牙。就在它爬出來的剎那,斬龍劍已經(jīng)直指它的心口。</br> 江憲連人帶劍,如同狂風(fēng)一樣沖了上去。而就在此刻,鋒利的劍刃本能地讓小猿鶴感覺到了危險!它……張大了嘴。</br> 它要叫!</br> 這一瞬間,江憲福至心靈。硬生生停住了腳步,同時……竟然左手往前伸,拿劍的手往后。</br> 劍光剎那間消失,這一切不過兔起鶻落之間。小猿鶴瞪大了眼睛,本能的危險讓它選擇呼喚伙伴,但這份危險忽然消失,讓它的叫聲慢了一拍。</br> 也就是這一拍,它嘴里……猛然塞進(jìn)了一個東西。</br> 小猿鶴的目光閃了閃,緊接著立刻用力咬下!</br> 肉……這是肉!</br> 自己剛吃過不久的肉!</br> 還有一種咸咸的液體,自己很需要!</br> 隨著一口咬下,剎那間血液四濺!塞進(jìn)它口中的不是別的,正是江憲的左手!</br> 鮮血順著迷彩服流下——猿鶴的牙齒如同兩派利刃,即便是小猿鶴,咬合力也絕不可小覷。而也在同時,小猿鶴渾身忽然顫了顫,本來死死咬緊的牙齒毫無征兆地松開,兩眼開始無神。</br> 就在他胸口,江憲右手持?jǐn)佚垼呀?jīng)將它捅了個透心涼。</br> “唔……嚶……”一陣陣模糊的叫聲從小猿鶴口中發(fā)出,但是卻怎么都無法呼喊出來。漸漸的,它的身軀停止了抽筋,大嘴完全打開。如同破木偶一樣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br> 這一切過得太快,總共不過三四秒。當(dāng)眾人反應(yīng)過來之后,立刻沖了過來。</br> “你還好?”凌霄子一把扶住他,江憲牙齒都快咬斷了,額頭上冷汗密布,顫顫巍巍地捂著手。紅四娘和八臂羅漢立刻拿出隨身醫(yī)療包中的紗布,馬上幫他包扎起來。</br> 傷痕很深,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血肉。凌霄子恨恨道:“你是豬嗎?不要命了!用得著這么拼?!”</br> 江憲沒開口,仍由其他人幫他包扎,只是死死閉著眼睛。許久才道:“用得著……”</br> “如果它叫出聲……不知道會引來什么后果。”</br> “記不記得……我們之前在石屋發(fā)現(xiàn)的金毛?這些就是小猿鶴的毛,這里……是它們的育兒室……”</br> “哇哇……”“哇哇……”還不等其他人說話,下一秒,一片零零落落的哇哇聲傳入眾人耳中。</br> 宛如地獄傳來的鐘聲,所有人都愣了愣,隨后慢慢地看向左右,上方。</br> 就在他們周圍,五六只小猿鶴不知何時悄然出現(xiàn),它們從房間內(nèi)探出一個頭,手扒在大門上,驚恐地看著這一行不速之客,看著地上同類的尸體,隨后……同時張開了嘴。</br> 這一瞬間,每一個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br> “哇哇——!!!!”</br> 緊接著,一片刺耳的尖叫聲,瞬間響徹這片區(qū)域!</br> 所有人的五感仿佛脫離了身體,江憲推開凌霄子,顫抖地掏出望遠(yuǎn)鏡,朝遠(yuǎn)處看了看。</br> 兩百多米外,河對岸,那只緩緩行走的巨型猿鶴忽然停住了腳步。隨后,慢慢轉(zhuǎn)過了巨大的頭顱。</br> 血紅的眼睛,恰好和江憲對視!</br> 而更遠(yuǎn)處,所有猿鶴的耳朵動了動,猛然抬起頭,死死盯向了他們的所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