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憲沉默了。</br> 秦皇陵,這個華國千古以來第一墓地,隱藏的秘密實在太多。隨著進入越來越深,他們的推斷一次次被推翻。現在他都拿不準,這里面到底是什么了。</br> 地下超級工程么……除了秦皇陵,有什么能叫做超級工程?</br> “想這么多干什么?”許久,他看著洞口射入的天光,忽然展顏一笑:“這是我的最后一搏,不成功便成仁……管他是什么,一路闖過去,最終會有答案!”</br> ………………………………</br> 時間過得很快。上午十點,洞口內二十米開外,四道人影已然站在了那里。</br> “準備好了嗎?”江憲沉聲問了一句,其余三人同時凝重地點了點頭。江憲做了幾次深呼吸,手指一彈,玲瓏骰筆直飛出,當的一聲落在了地面。</br> 就在同時,凌霄子手握拂塵柄。紅四娘目光已經輕輕瞇了起來,身體呼吸幾不可聞。高大的身體近乎不見起伏。雙腳不丁不八。手死死握緊旱煙袋。而八臂羅漢指縫中,早已伸出數枚宛若狼牙的利器。</br> 滴溜溜……一切都仿佛停止了,只能聽到玲瓏骰在地面旋轉的聲音。足足數十秒,隨著“咯達”一聲落地。江憲手摁住背后劍柄,毫不猶豫地沖了出去。</br> 鏘!沖出的剎那,斬龍劍迎風而出,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秋水也似的光芒。然而當他一步踏穩,這才發現……</br> 什么都沒有。</br> 對比起前面的步步驚心,這里仿佛一個世外桃源。</br> 在自己腳下,是一條十五米寬的道路。由原本的洞壁雕刻而成,再鋪上青石。邊緣有兩米高的石質護欄。數千年過去,這些青石縫隙中早已長滿了頑強的野草。這條青石道路也不知道被踩踏過多少次,甚至連磚縫都看不清。而外側的護欄,早已被自然侵蝕地一片模糊。依稀能看出上面模糊的雕刻。訴說著歲月的滄桑。</br> 兩側石壁看得出人工雕琢的痕跡,被磨得非常光滑。然而數千年過去,卻只剩下凌亂的植物。就連墻上安插的燈座,都被植物根須包裹。</br> 沒有殺機。</br> 反而給人一種曲徑通幽的感覺。</br> 江憲沒有收起劍,而是繼續向外看去。護欄之外,一片樹根如同瀑布一樣垂下,如同這條通道的自然屏風。這些樹根已經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密密麻麻,繁不透風。</br> “好茂密的樹根……”他微微皺了皺,腦海中仿佛劃過什么東西。斬龍劍輕輕挑開樹根屏風,喃喃道:“自然界中如此茂密的樹根,恐怕也只有榕樹了吧……”</br> 就在樹根屏風挑開的剎那,他的瞳孔倏然縮小。隨后整個都楞在了原地!</br> 他終于……知道自己剛才腦海中劃過的是什么了。</br> “哎?”就在他身后,凌霄子眨了眨眼睛:“怎么了?看到師祖復生了嗎?”</br> 沒有回答,江憲只是默默地讓開了通道。凌霄子疑惑地看了對方一眼,跟著走了出去。就在走出洞口的剎那,透過江憲挑起的樹根屏風,眼前豁然開朗。</br>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坑洞。</br> 恐怕有千米之大,呈圓形。如同客家土樓。一道道陽光從洞頂投射下來。在下方照耀出斑駁的色塊。一條數十米寬的地下河從中緩緩流過,波光粼粼,好似點綴著萬點金絲。一簇簇鮮艷的花叢開在水中,迎著陽光輕微搖曳,卑微的求生。</br> 他們所在的地方并不在地面,而是在半空。距離地面大約二十米。</br> 從左到右,依稀排列著左右各九個洞口。都是五米高,四米寬。他們正處于左方第三個洞口。而兩方洞口中央是一方平臺,上面布滿了灰塵。雕刻已經模糊不清。</br>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凌霄子感慨了一聲,隨后愕然看向江憲:“你驚訝個什么勁?類似的場景不是沒見過吧?”</br> “我見過。”江憲幽幽嘆了口氣,閉上眼睛緩緩道:“各位,歡迎來到窩窩坑。”</br> 窩窩坑?</br> 這三個字,讓所有人都愣了愣。凌霄子猛然沖到護欄邊,看著下方那瑰麗的自然奇景,數秒后回過頭,愕然道:“這是窩窩坑?你下去那個?!”</br> 江憲睜開眼睛,點了點頭。初期的震撼之后,一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油然而生。</br> 是啊……理應如此……大榕村,距離他們出來的大榕樹,也不就兩公里么……</br> “你之前居然沒發現這里有一條環形通道?”</br> 江憲苦笑道:“當時帶著一群菜鳥,只顧著出去,再說,這里就像土樓的其中一層,上下都有遮擋,依洞壁而建,我當時就像是從土樓中心往上看,還有樹根遮擋。怎么可能發現的了?”</br> 好不容易等到江憲口頭認輸,凌霄子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抬了抬眉:“現在怎么走?”</br> 江憲沒有回答,而是走到中間,輕輕撫摸著平臺的欄桿。這些石雕建筑已經過去了數千年,但至今仍然堅固。只是自然侵蝕之下,再也看不出當年的精雕細琢。</br> 從這里,可以俯瞰整個窩窩坑。</br> 他再次閉上了眼睛,手指輕輕敲擊在護欄上。這一次足足十分鐘他才睜開眼。隨后,從背包中拿出了釘槍。緊接著……對準了數百米外的石棧道。</br> 砰!一聲悶響,一根長釘激射而出。還不等射到,砰砰砰數聲,幾根長釘緊隨其后。猛然落在了石棧道上!</br> 就在釘入的剎那,一陣令人牙酸的機關聲瞬間傳來。下一秒,肉眼可見,十幾根在陽光下閃著銀光的秦式長戟,猛地刺了出來,力道之猛,讓外面的樹根瀑布都紛紛揚了起來。</br> “我去……”就在他身后,紅四娘的眼角微微抽筋。凌霄子見鬼了一樣看向江憲:“你怎么……”</br> “因為我會換位去想。”不等他說完,江憲就死死看著前方,沉聲道:“如果這里是倉庫怎么辦?如果這里是墓穴怎么辦?”</br> “我得出了兩個答案,第一,如果是倉庫,以秦朝的制度,要建立什么巨大的地下工程,是決不允許泄密的。”他看向左方棧道:“如此大的倉庫……很可能我們還沒有探索完,之前我們在長城上看到的地宮可不止一層,起碼五六層。它能容納多少物資?”</br> “要搬運這些物資,又需要多少民夫?”</br> 思路順水推舟地進行下去:“有這么多民夫,怎么保證他們不嘩變?我想,如果我是修筑者,一定會留下機關。防止嘩變。”</br> 他指了指還沒縮回去的長戟:“這些玩意兒就是當時統治者的后手。一旦發生任何不測,機關會立刻刺穿所有通道上的人!有多少人都不夠死的。”</br> “機關隱藏在石頭縫隙之后……”他的手指從左到右,將整個洞窟指了一圈:“但凡踏上棧道,石頭后方就是長戟。唯一安全的,就是這里。”</br> 他沒有說如果是寢陵會怎么樣。這個答案實在太簡單了——如果是寢陵,同樣會有機關,因為這是通往外界的路!帝王寢陵不會放任任何知情者跑出去!</br> “這里是安全的……”紅四娘看了看地下,再看了看前方,腦海中頓時一亮:“這里的視角獨好……你的意思是,這里是曾經監管者所呆的地方。自然不會有機關?”</br> 江憲點了點頭。隨后皺眉道:“現在麻煩的是,我們要怎么過去?”</br> “或許正常走并不會觸發?”凌霄子沉吟道:“昨晚上來了好幾只猿鶴,它們也沒有觸發……”</br> “它們很可能是從這里爬上來的。”紅四娘接口道:“而剛才釘槍就足以觸發……這說明它的觸發機制非常輕微。一不小心就會萬戟穿心,在這種獨特的地形下,幾乎避無可避。我都只敢說有兩成把握。”</br> 就在話音剛落的時候,江憲目光忽然一亮,四處尋找起來。一邊沉聲道:“說得好。猿鶴可能是從這里爬過來的,但是……沖虛派那只勘探隊伍呢?”</br> 他們難道是飛過來的?</br> 這個機關很簡單,難在地理位置,真正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對方怎么過來的?</br> 凌霄子挑了挑眉:“猿鶴爬得,沖虛爬不得?”</br> 大有和尚摸得,我阿Q摸不得的深意……</br> “不!”不等他說完,紅四娘也反應了過來。抬眉道:“江先生和我們說過,這條河里……有變異的七鰓鰻。”</br> “就連他第一次都沒分辨出來。沖虛派雖然名氣大,但是論單人實力,我相信堪輿一行江先生當排第一。他都看不出來的東西,別人很大可能也看不出來。”</br> 凌霄子恍然大悟,目光立刻看向那條河,喃喃道:“沖虛派的勘探隊伍在后方大廳中留下的尸體就有十幾具。他們的隊伍規模不小,如果是從下面走,從對面走過來,必定經過那條河。極可能在河里損兵折將。但是……”</br> 但是,這條河里一點痕跡都沒有!</br> 沒有尸骸,沒有衣服,沒有背囊!</br> 他們不是爬過來的。</br> 凌霄子的目光越來越亮:“背囊的重量是河水沖不走的,在河里有七鰓鰻的情況下,更不可能下河去打撈尸體。也就是說……”</br> 答案只有一個——他們99%的可能沒有下河。</br> 這里……還有一條別的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