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戲?</br> 江憲的話語讓幾人微微一怔,隨后臉色微變。</br> 凌霄子更是直接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尸體就像是木偶戲中的木偶一樣被牽引著?”</br> “沒錯,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那些尸體在追擊的過程中特別的僵硬和不自然嗎?”江憲轉(zhuǎn)過頭,目光在整個房間內(nèi)掃過:“而且那種不自然不是發(fā)自內(nèi)部的力量,是外部有力牽引,和內(nèi)部共同作用導(dǎo)致的。”</br> 幾人立刻回憶之前的種種情況,隱約間浮現(xiàn)了那些尸體行動的模樣。</br> “好像,真的是那樣……”</br> 林若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么說真的是你說的情況了?”</br> “除了這一點外,我還看到了當(dāng)時很多蟲子從墻壁各處爬出,看到了一根根透明的絲線。”江憲走到墻邊,一腳將灰塵踢開,伸手從下面拿起一個拇指大小的焦黑物體:</br> “要不然,我也不能立刻想到絲線的牽引。”</br> “你們看著小東西,雖然已經(jīng)燒黑了,但這里還有一丁點絲線的痕跡。”</br> 方云野湊過去,看著江憲手上的東西點了點頭:“確實,只有一點的絲線頭,江先生你要不將它點出來,很難發(fā)現(xiàn)。”</br> “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這點……”凌霄子走過來:“而是下面是否還同樣有這種恐怖的怪……咦?”</br> 他伸手接過江憲手中碳化的尸體,越看越覺得熟悉:“這東西……”</br> “你認出來了?”</br> “廢話。”凌霄子白了她一眼:“這么明顯的東西,我還不至于認不出來,不就是之前追著咱們,卻被壁虎骨頭給分離的蟲潮里的蟲子嗎?只是這些要更大一些,看著也好像更兇悍了一點。”</br> “那還有什么說的。”江憲伸出手,抬了抬下巴:“拿出來吧。”</br> 凌霄子眼角一抽,戀戀不舍的從背包之中拿出了幾根骨頭:“這可是我特意挑的幾根完整的骨骼,想試試回去能不能制作符牌,姓江的你可被給我弄丟了!”</br> “我的內(nèi)丹你都給弄丟了。”</br> 口中埋怨了幾句,但凌霄子還是將挑選的骨骼遞給了幾人:“如果推測成功的話,那東西既然畏懼這骨頭的氣息,大家拿著應(yīng)該就不會有問題。”</br> “如果有原來的內(nèi)丹就更好了……可惜啊。”</br> 林若雪看向江憲:“那關(guān)于這里的其他情況你知道了嗎?”</br> “咱們走的確實是正確的路,但別的路也不是不能走。”江憲對幾人說道:“他們走的就是其余路,不過死的就剩下他一個了,這還是帶著炸藥和火器的情況。”</br> “如果咱們過去了,恐怕也要受傷。”</br> “最重要的是他在那條道路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殿,大殿之中全是士卒的尸體,應(yīng)該是當(dāng)年吳三桂手下探索的士兵。”</br> “除此之外,那里有著一個黑色大蛇,兩旁立著盤龍柱,宮殿里面還有壁畫在祭祀朝拜那黑色大蛇。”</br> 林若雪聽到這里眉頭微挑:“黑蛇,祭祀,蛇妃……”</br> 她腦中一道道訊息瞬間劃過:“難道說,這里其實是滇南人當(dāng)年祭祀蛇妃……不,是祭祀那黑蛇的地方,他們認為那黑蛇是他們的神靈?而蛇妃,其實就是信仰那巨蛇的部族中的一員?”</br> “他們?yōu)榱思漓氪笊撸徒ㄔ炝诉@里,對大蛇的信仰,才是滇南遠古的信仰?”</br> 幾人對視一眼,江憲微微搖頭:“不好說,確實是一個可能,但現(xiàn)在已有的信息和證據(jù),并不能支持這點。”</br>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里的建造要起源于百濮之國時代,甚至更加遙遠,這一點倒是符合咱們之前的部分猜測。”</br> “后來的莊蹻帶兵入滇南那,將滇南地區(qū)一統(tǒng),建立古滇國,當(dāng)年那些貴族肯定會感受到落差。蛇妃可能就是當(dāng)年執(zhí)掌祭祀那批人的后代,也許她進入古滇國,就是為了報仇也說不定。”</br> 凌霄子幾人也微微頷首,這確實是一種可能性。</br> “走吧,后面也許能有更多的線索。”</br> 看了一眼周圍漆黑的灰燼,江憲當(dāng)先向著前方邁開腳步,走了過去。</br> 眾人穿過石屋,小心的向前,依舊是一片較為寬闊的場地呈現(xiàn)在眼前。場地之中鋪滿了平整的青石板,幾根高大的青銅立柱聳立在各處,只是略作打量,凌霄子便分辨出來。</br> “星宿圖?還是玄武七宿中的斗宿和牛宿結(jié)合的樣子……”</br> 他眼睛輕輕一瞇:“結(jié)合咱們走過來的地勢,還有那蒼天眼眸俯瞰的位置……”</br> “前方是通道匯集,這里則是聚氣成線……好一個氣沖斗牛啊!”凌霄子忍不住嘖嘖稱贊道:“也不知道是誰擺出的這個架勢,前方白虎的兵戈殺伐,加上老虎山流水綿延的局勢,分明是想要做出一副貴氣逼人,福壽延年的局面啊!”</br> 方云野聽的有些疑惑,指著前面的一個個青銅立柱道:“凌先生,你的意思是……這些立柱是后來立上的?”</br> “當(dāng)然。”凌霄子毫不遲疑的回復(fù)道:“雖然二十八星宿早就有了,但氣沖斗牛的風(fēng)水格局直到唐朝才被人研究出來,難不成當(dāng)初建造這里的古人還能看到幾百甚至上千年后的風(fēng)水局不成?”</br> “沒記錯的話,還是根據(jù)唐代崔融的那首詠寶劍得到的靈感吧?”</br> 江憲在一旁接口道:“匣氣沖牛斗,山形轉(zhuǎn)轆轤。”</br> “沒錯。”凌霄子點頭,眉頭也微微皺起:“不過這個風(fēng)水局其實含義上還是有些劍走偏鋒,一般很少有人,尤其是大富大貴之家來用的。”</br> “只是在一些需要破釜沉舟,被逼到極限的情況下,才會嘗試,來祈求一下心中慰藉。”</br> “說是風(fēng)水局,不如說是批命一類的東西。”</br> 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能夠在這里建造出這個風(fēng)水局的,必然是對滇南有著一定的掌控力,甚至執(zhí)掌者才行。</br> 尤其是想要不走漏消息的情況下。</br> 但唐后歷代掌握滇南的人里,大多數(shù)其實都到不了這種行險一搏的程度。</br> “即便是大理段氏,他們雖然被高家掌權(quán)多年,卻也沒到這個份上,還是有周旋的余地。”林若雪緩緩的說出這番話來:“這種死中求活的機會他們不會選擇才對……”</br> “你這樣說的話,死中求活,或者說以為自己需要死中求活的,還真有一位。”</br> 江憲向前走了兩步,口中一字字道:“平西王——”</br> “吳三桂!”</br> 平西王吳三桂?</br> 眾人聽到這個名字先是一愣,隨后露出恍然。</br> “對啊,怎么把他忘了!”凌霄子不由拍手道:“他在這里留下了不少的痕跡。而且他當(dāng)時的情況,也屬于臆想之中的死中求活。傳聞中這家伙還頗為迷信,搞這個再正常不過了。”</br> “臆想中的死中求活?”方云野不解道:“凌先生,這是什么意思。”</br> “就是他根本沒有死亡威脅,但覺得自己可能會死。”</br> 凌霄子解釋道:“當(dāng)初小皇帝康熙不是要削藩嗎?甚至?xí)恐袙熘鴹l幅,日日夜夜看著。并且一步步的逼迫著三藩,雖然咱們看歷史知道,大清這時候已經(jīng)沒原來能打了,如果不是吳三桂的盟友拖后腿,就算他年齡那么大了,搞個南北朝還是很有希望的。”</br> “但當(dāng)時的眾人可不清楚,他們還以為清廷八旗還是那個十分強悍的隊伍,不知道這時候八旗已經(jīng)有打不過綠營的趨勢了。”</br> “那時候叫八旗天兵嘛……吳三桂這些人當(dāng)年可是交過手,自然很是忌憚。”</br> “而且以滇南一地,抗衡整個國家,想想都困難,這種情況下,吳三桂求卜,問道,做出來個風(fēng)水局,還是很有可能的。”</br> 原來如此……方云野恍然的點了點頭:“那他當(dāng)時風(fēng)水局布好后,應(yīng)該是得到了好結(jié)果吧?”</br> “我猜,他當(dāng)時的風(fēng)水局布成后破掉了。”江憲上前幾步緩聲道:“而且,還成為了吳三桂的一塊心病。”</br> 怎么會!?</br> 方云野臉上全是愕然之色:“江先生,你們之前說過他起兵的時候明明是連戰(zhàn)連勝。而且之前的準備工作也很不錯,如果不是有好結(jié)果,他怎么會下定了決心,做出那么好的布置,打出來那么好的開局?”</br> “出現(xiàn)頹勢分明是連勝之后……”</br> 方云野的聲音一下子頓住了,江憲看著他道:“明白了?正是因為風(fēng)水局的結(jié)果不盡人意,他只能做好更加周密的準備才行。”</br> “也是因為這個結(jié)果是一塊心病,才會讓他在連勝之下,高歌猛進的時候停下來,甚至去派人和清廷議和。”</br> “很多人研究這段歷史的時候都疑惑,吳三桂怎么在優(yōu)勢的情況下停下了征伐?最終只能推向一個結(jié)論——他老了,沒有了銳氣,被逼反實屬無奈,能占據(jù)那些地方已經(jīng)滿足了。”</br> “這確實是相對合理的解釋。但看這里的布局,可能要加上一條——”</br> “氣沖斗牛福壽延年的格局沒成,讓他總是覺得自己不久于人世,不可能成功推翻清廷。”</br> “這塊心病纏繞著他,讓他本就所剩無幾的銳氣,逐漸的消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