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井底救上來的老者說過，數十年前，在魔都的時候，曾有一個手心中紋著眼睛的人，問過他關于墓穴的事情。這才導致了他再次返回大榕村。</br> “就是他？”凌霄子搓著下巴道。</br> 楚子義搖了搖頭：“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本身。”</br> “他幫我們解開了謎題中最重要的一環！”</br> 他費力地想拿過包，紅四娘立刻遞了過去。他從里面拿出一根記號筆，滿頭冷汗的在墻壁上畫了起來：“第一，秦皇陵一共修筑了38年，現代有很多學者提出疑問。七十萬民夫修筑近四十年，鑄造出來的東西絕不止于現在的規模。所以，很多學者都認為驪山墓并不是秦皇陵，直到15年地震波探測出內部結構才被肯定。”</br> 他頓了頓，喘息了幾聲，繼續道：“但是……他們的猜測是對的。”</br> “秦皇陵是個影子墓，驪山只是它的表象。它真正的東西藏在這里。”</br> “第二，歷史上沒有記錄修筑墓穴的民夫去了哪里。”他的目光看向數百米的萬里長城，沙啞道：“這……很可能就是秦始皇當時修筑寢陵的七十萬民夫……其中的一部分。”</br> “秦代人壽命不長，四十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一半人死去。累死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地下長城上的……應該就是剩下的工匠。”</br> 江憲點了點頭，按照記載，不僅民夫，他“無所出”的妃子，宮人，甚至兒女，都有一大批跟著陪葬。</br> “第三。”楚子義停了下來，看向所有人，凝重說道：“在皇陵關閉之前，所有民夫都被驅趕到了這里。可能有人告訴他們，這里有活下去的路。實際上，則是測量水銀長河的實用性。”</br> 現場一片沉寂，只有不時響起的箭雨轟鳴。楚子義深呼吸了一口，顫巍巍地說到：“這是第一次水銀長河啟動。”</br> 他指向沖虛派的尸體：“接下來，就是這個人……這個人本身的存在非常重要。或許，他還有團隊，他們發現了什么，不得已前來這里，最后同樣死于水銀長河。這，就是至關重要的第二次機關啟動。”</br> “而我們，則是第三次。”</br> 他的目光灼熱了起來：“整整三次……而我們知道，一立方米水銀等于13.6噸。各位……剛才涌出了多少水銀？”</br> 凌霄子仿佛抓住了什么，仔細想去又如同鏡花水月，皺眉答道：“起碼一千多噸吧？兩千噸也不是沒有可能。”</br> “是八千多噸。”楚子義幽幽開口道：“13.6X200X3……一共八千多噸。好，下一個問題，八千多噸的水銀，需要多大的儲藏空間？”</br> 所有人都若有所思。楚子義繼續說道：“最后一個問題，古代怎么獲取水銀？”</br> 連續幾個問題，江憲腦海中如同驚雷劃過。他驚訝地看了看楚子義，感慨道：“姜還是老的辣。”</br> “什么意思？”紅四娘和八臂羅漢都沒聽懂，茫然問道。</br> 江憲微沉吟道：“很簡單，我們目前遇到的機關，都是大型機關。和小型機關不同，小型機關是防備好，就躲得過。而大型機關……一般都是殺手锏。”</br> “大型機關在一個墓地中不會太多，因為它安置需要太多空間。會影響墓穴的風水。八千多噸水銀……這需要多少地方去存放？”</br> “再加上，古代獲取水銀的人和器具都不多。凌霄子……這個你熟悉，你來解釋一下。”</br> 凌霄子終于聽明白了，同樣驚訝地看了楚子義一眼，繼續說道：“水銀這東西……其實是漢代中后期才開始大力發展的。當時因為道教的出現，煉丹幾乎達到了巔峰。秦代雖然有，但是絕對不多。八千多噸水銀……很可能已經窮極秦王朝傾國之力！”</br> 江憲舔了舔嘴唇，深呼吸了一口，凝重地看向眾人：“各位，我認為……這個墓地中，極可能已經沒有水銀機關！”</br> 寂靜。</br> 誰都沒說話，目光卻無比灼熱。任何墓穴，都絕不可能貿然進入。首先，是從各種蛛絲馬跡推斷出它的年代，從年代判斷墓葬的規模格局——這就是之前江憲在大榕村停留了數日之久的原因。</br> 最后，就是通過規模格局和歷史上的各種記錄推測它可能存在的機關。但凡推測出一個，特別是這種近乎必殺的大型機關，對接下來的路，幫助太大了！</br> 所有目光都看向江憲。他頓了頓，閉上眼睛沉吟數秒，忽然睜開眼睛，肅容道：“不。”</br> “我很肯定，內部已經沒有水銀機關！”</br> “為什么？”楚子義都驚訝了，他只是從三次水銀啟動和水銀的重量，再聯系秦朝水銀產出來推測可能不會有。但是卻不敢斷言不會有，江憲哪里來的這種自信？</br> “因為上次窩窩坑一行！”江憲斬釘截鐵地說道：“別忘了，這里面有未知的靈長科生物。如果還有水銀機關，輻射會讓它們根本活不下去！”</br> 所有人都了然地點了點頭。</br> “謝了。”江憲笑著地朝楚子義拱了拱手，再看向地上的尸體，拿走對方的項鏈放進褲兜，拱手躬身：“前輩，也多謝你。你的遺物，我會親自交給沖虛派。”</br> 隨后，他抬起目光，仿佛透過城樓墻壁，能看到不遠處的地宮核心。</br> “箭雨總會有存儲數量的……”他舔了舔嘴唇，嘴角翹了起來：“等它一停，我們立刻出發！”</br> ……………………………………</br> 時間總是在等待中變得焦灼。整整一個小時后，箭雨終于歸為平靜。又等待了十五分鐘，江憲朝著所有人點了點頭，隨后率先沖到了前方。</br> 在他前方，地面上一片密集的箭雨，如同鋪上了漆黑的地毯。而再往前，就是如同游戲中鐵爐堡一般，一望無盡的地底宮殿！</br> 地底之下，萬點燈火，長城蜿蜒。搖曳的火光拖拽出鬼魅的陰影。在昏暗的色彩中，這座數千年來從未有人探索過的城堡顯得恢弘而神秘。將整個地穴一分為二的宮墻宛若秦磚鑄就的天穹，就連長城，都仿佛成為了巨獸的舌頭。地宮，就是那已經睜開眼睛的萬眼巨獸。</br> 人奔行長城之上，似登上了天梯，極大與極小的對比，強烈地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他們仿佛孤獨的膜拜者，要在這片久遠的遺跡中，尋找歷史夾頁中的隱秘。</br> 期待、緊張、自豪……諸多感情在心中交匯，沒有一個人停下步伐。盡管走到這里，已經有十幾個人用生命做代價，楚子義也留在了之前的城樓。但……付出如此大的代價，不將這章夾頁翻開，怎么對得起所有人的付出？</br> 無人愿退。</br> 兩百米……一百米……隨著越來越近，所有人瞳孔中，都出現了一扇巨大的石門。高恐怕在五十米左右，寬大約有三十米。上面刻繪著清晰的玄鳥，因為時間太久，顏色已經模糊不清。</br> 而大門中央靠下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個大洞！</br> 踏踏！數十秒后，所有人都沖到了大門之下。齊齊停住了腳步。江憲率先走到大門前，看著那個足足有兩米大的洞穴，沉吟道：“石門有一尺厚……這炸藥炸出來的。”</br> “是那位沖虛派的前輩？”凌霄子抬眉道。</br> “應該是他。”江憲笑了笑：“不過，倒給我們節約了不少功夫。”</br> 觀察了片刻，他轉過身來。看向眾人凝重道：“各位，這里進去。就是地宮核心。我們的目標首先是主墓室——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在那里。”</br> 如果有黑死蝶的線索，也很可能隱藏在最珍貴的陪葬品中！</br> 他的手輕輕撫摸著石門，幽幽道：“雖然應該沒有水銀陷阱，但是……里面絕對步步殺機。大家千萬小心。”</br> 他的目光從所有人臉上劃過，鄭重地抱拳拱手：“這次勘探是我發起的，如果各位有什么閃失，接下來的事我擔了。如果我死在里面……”</br> 他頓了頓，沉聲開口：“各位最好立刻離開，要么上報考古局，要么發江湖令。千萬不要再停留下去。”</br> 所有人都凝重地點了點頭。</br> 江憲深呼吸了一口，拿出已經殘破不堪的大黑傘——在城樓里休息的時候，傘面上的箭簇就已經被拔出。現在只剩下了猙獰的傘骨。</br> 他抓住傘骨兩邊，用力一拉，隨著噌的一聲，一道秋水也似的劍身，已然被緩緩拔出。</br> 劍式古樸，上面雕刻著兩排秦小篆。劍身清澈，宛若陽光照碧水，清晰映照出江憲年輕的面容。</br> “斬龍。”凌霄子感慨了一聲：“小時候見你師傅用過一次就再沒見到，攬山海信物啊……我還以為被你賣了呢。”</br> 凝重的氣氛被凌霄子不合時宜的話瞬間沖散了一分，江憲冷笑道：“都快討飯了，你拂塵里的‘生蓮’不是也沒賣嗎？”</br> 凌霄子喟然長嘆：“人嘛……總歸要有個念想……”</br> “別逼逼了。”江憲將傘骨丟向對方：“我前，你和八姐……羅姐中，四娘斷后。”</br> “好萊~~”</br> 隊形飛快列好，江憲捂住胸口，做了好幾次深呼吸，率先朝里面走去。</br> 一尺之隔，兩個天地。</br> 江憲率先走了進去。地宮中燈火通明，若閻羅睜眼。然而，就在他看清眼前景象的時候，卻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br> 大門之后，所有人都飛快走了進來。但是當他們看清一切的時候，同時張大了嘴，難以置信地看向四周。</br> “這是……”紅四娘警惕無比，只感覺頭發都豎了起來：“他們……遇到了什么？”</br> 尸體。</br> 滿地的尸體！</br> 現代人的尸體。</br> 不……確切地說，是滿地骨骸。</br> 這明顯是一個勘探隊伍。他們的尸體已經腐朽得差不多了。但是做工極好的迷彩服還沒有完全腐爛。并且，地面上橫七豎八丟著槍。尸體以一種極其不科學的姿勢落在四面八方。而他們所在的大廳中，到處都是以暴力破壞的痕跡。</br> 地板翻了起來，柱子也砸得稀巴爛，可以清晰看到，許多尸體的骨頭都不完整。就像……</br> 就像……有一只，或者一群狂暴的怪物，將他們硬生生撕爛了一樣！</br> “沖虛派的前輩……是被逼出去的。”這個想法瞬間沖上了江憲腦海，讓他脊背都冰冷了起來。他死死握住劍，橫在前方。腦海中飛快思索著：“這里……有什么東西……”</br> “將整個勘探隊伍，盡數擊殺！”</br> “它們沒有追出去，一是可能打不開石門。二則……”</br> 他咬了咬牙：“長城下方……有更恐怖的怪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