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憲手中的黑長直抬起,瞬間向著墻壁上的對應點扎了過去。</br> 一朵朵槍花瞬間綻放,頃刻之間將劃出一道道痕跡,接連點擊在墻上的位置。</br> 當當當……</br> 連串的聲音此起彼伏,當槍尖最后戳中一個點的時刻,整面墻壁突然一顫,眾人面前的所有磚石緩緩移動。那一塊塊,一組組的磚石都錯落有致的向著后方移動。</br> 機括運轉的咔咔聲音響起,后退的磚石又緩緩的向著兩側打開,一道幽藍的光束從墻后的空間探出,應和著江憲手中白蓮燈的光輝。</br> 隨著咚的一聲,大門完全打開,江憲當先走了進去,眾人跟在后面,走過一條不短的通道之后,眼前那縷幽藍的光輝陡然大亮,讓人忍不住遮擋,并瞇起了眼睛。</br> 龍天圣迅速回過神來,他的目光看向光源來處,雙眼猛然一縮。</br> 就在他的正前方,一座十余米高的巨大青銅器赫然坐落在前方,該器上圓下方,平底四足,器蓋呈斗笠狀,在那斗笠的正中央,托著一塊拳頭大小,泛著淡淡幽藍光芒的圓球。</br> 而在圓球的周圍,焊接龍虎牛羊等不同的生物,按照順時針方向排列。</br> 這些生物不論原本如何,在這上方全都長出了一只尖角,張開的嘴巴中,一個個尖牙利齒顯露,透出森寒之光,讓人看到,心中不免一涼。</br> 而在這青銅器的器身上,一顆顆頭顱,一個個手掌探出,他們的面容扭曲,神態猙獰,那張開的嘴巴仿佛是在哀嚎,又好像在祈禱。</br> 一顆顆頭顱密密麻麻的勾連在一起,仿佛所有的身軀都和這青銅器融合在了一起,讓人看到了忍不住心中發寒。</br> “龍老……這是什么?怎么和之前的那些東西風格不太一樣?”山本咽了咽口水,看著前方忍不住道。</br> 龍天圣微微搖頭,看著前方的眼神不由的瞇了起來,腦中隱隱間對這青銅器有些熟悉,但一時間卻想不出來在哪里見過。</br> 林若雪看到的第一眼忍不住后退半步,轉頭看向旁邊,雙眼一亮,指著旁邊的墻壁,拽了拽江憲的袖子道:“你看這里!這上面的壁畫似乎和之前宮殿的那些很像。”</br> 江憲眼神一凝,目光看了過去。</br> 只見墻上的壁畫之中,一座座祭臺搭建,下方一群群小人跪拜祭祀,天空之上群星的圖案林立,甚至連流星雨的圖案也都被那粗糙的筆鋒刻畫了出來。</br> 他眼神微凝,邁出腳步,順著壁畫向后看去,只見到那后方的壁畫,一幅幅都是祭祀的場景,而在靠近后方的一幅壁畫之中,場景突然發生了變化。</br> 一個巨大的天坑落在場景最中心,而在這巨坑的周圍,一個個小人匍匐跪拜,而那深坑之中,還有著一具具尸體埋葬其中。</br> 而在這場景上方,一顆拖著尾焰,宛如大旗的星辰從上方劃過。</br> “深坑、祭拜、大旗……”</br> 江憲的眼神微微瞇起,身后的陳師云等人也看著這里若有所思,轉頭又看向那一片星空的圖景;“這應該是他們在祭祀星辰時候,有隕石落下砸下深坑,讓他們以為是神靈的震怒。”</br> 眾人微微點頭,這樣的解釋正對應上了壁畫的場景。</br> “江先生,你看這里!”</br> 路天遠站在中央的青銅器前,指著不遠處的地面。</br> 江憲連忙走過去,手電照向墻角的位置,那里的角落,還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刻痕存在。他彎下腰,看著那里略有些熟悉的字體仔細的看了起來,眼神突然一縮。</br> “怎么了?”龍天圣當即走過來,接著燈光看去,面上神情也是微變:“這是……王陽明留下的筆跡!?”</br> 仔細的分辨上面凌亂的文字,即便以他的功底也無法將這些被磨掉的文字組成完整的話,甚至連詞匯也只能進行猜測:“滇南……玉柱、銅柱、圖樣……”</br> 他霍然抬頭,目光重新落在了中央高大的青銅器上:“難道說……王陽明當年在滇南同樣見過這種器物?”</br> 滇南、青銅器、斗笠器蓋……</br> “等等!”賒刀人突然抬頭,飛快道:“我想起來了,這樣形體的器具,滇南地區似乎真的有相似的……”</br> “是貯貝器!”林若雪猛然開口:“如果把這青銅器縮小,去掉周圍的那些融為一體的人頭和身軀……這和當年出土的貯貝器幾乎一模一樣!”</br> 貯貝器!?</br> 江憲眼神一瞇,走到青銅器前,彎下腰看著下方和地面連接之處:“貯貝器是當年古滇國人用來儲存他們的貨幣貝殼的,上面的一些風格還會體現當時的人文歷史,而現在卻在這里出現……”</br> “地面連接的痕跡很深,周圍的石板和下方的土層都有青銅的痕跡,這器具很可能就是在這里鑄造的。”</br> “在這里鑄造!?”</br> 陳師云拂塵微動,眼眸上下打量:“以當年張道陵祖師他們的情況來看,不可能在第四層建造這種巨大的銅器,之前咱們的路上還發現了印度洋的貨貝……”</br> “這銅器應該確實是當年的戎吳和盤瓠建造的。”龍天圣捋了捋胡須,語氣中不由帶著幾分驚嘆:“比古滇國還要早上幾千年的青銅貯貝器……”</br> “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賒刀人看著貯貝器,回想起一路上的經歷:“盤瓠的所作所為,全都是有跡可循,這座沉睡的陵墓也是他精心搭建包含了種種象征意義。”</br> “所以,這滇南地區的貯貝器,到底有何含義?”</br> 他眼中浮現出一絲不解:“不管滇南的貯貝器是從這里傳過去的,還是盤瓠是從那里學習的,能落在這里,定然很重要。畢竟……”</br> “這枚龍珠可是只在各層的核心處出現。”</br> 眾人心中也若有所思,心中尋思著龍虎山區域和滇南的聯系。</br> 江憲回想到王陽明留下的那座銅爐,又想到了那一個個接觸過白蓮燈人的下場,還有盤瓠留下的言語:“難道說,這里的長生之謎,還關聯到了滇南那里?”</br> 嗯?</br> 他眼中一道神光閃過,目光落在白蓮燈收斂起來的燈火上,又看向了前方的貯貝器,那一具具扭曲的尸骨似乎和器身完全的融合在了一起一般,遍布各處。</br> 但是在白蓮燈燈火閃耀的一瞬,他分明發現,那一具具扭曲的尸骨之間是有著空間和縫隙的。而這個空間和縫隙正對應著貯貝器上方的一只只異獸,兩者若是結合起來……</br> 江憲吐出口氣,心中隱隱生出猜想,扭頭看向眾人道:“都準備好。”</br> 說著,他踏前一步,手中的黑長直瞬間如電般向前刺去,一瞬間穿透了一具具尸骨碰觸了貯貝器的縫隙之中。</br> 當……</br> 清脆的聲音隨之響起,江憲腳步飛快變化,整個人如同一股風一般圍繞著貯貝器轉了起來,黑長直的尖端不斷的敲打著青銅器,讓那連綿的響聲不斷的響起。</br> 而隨著他動作不斷的變化,這座高大的貯貝器動了。</br> 咔咔的聲響從內部連綿而起,上方斗笠周圍的龍虎牛羊等生物都緩緩下沉,而周圍兩側的墻壁角落也同樣的震顫起來。</br> 地面翻動,磚石挪移,原本寬敞的空間之中,一座座雕像緩慢的挪移出來,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到一個個虎頭,牛身,長著三只眼睛,晃著一對利角,手拿九條繩索的怪物直直的看著他們。</br> 啪!</br> 響聲停下,震動停止,卻仿佛一道號令下達了一般。那前方的一塊封閉的巖石緩緩向著兩側打開,一條漆黑的通道赫然顯露在眾人面前。</br> 就在同一時刻,一點幽碧的光點從兩側雕像的眼睛中浮現,隨后迅速的向著前方蔓延開來。</br> 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br> 須臾之間仿佛勾連天際!</br> 一縷微風吹過,那雕像眼眸中的碧火微微顫動,周圍那拉的極長的陰影劇烈的搖曳著,眾人心底不由一寒,看著那一座座雕像,看著那眼眸中的碧光,仿佛被幽冥中的鬼神凝視一般。</br> “虎頭、牛身、三眼……”</br> 陳師云深深吸了口氣,看著那一個個雕像沉聲道:“這是……土伯!”</br> “上古傳說中陰間幽都的看守,甚至可以說是傳說中最早的一批陰間神祇。”</br> 江憲定了定神,緩聲道:“果然,之前的數層勾連星辰,這里鋪陳陰間……上連碧落,下接黃泉……果然好大的氣魄。”</br> 他目光看向兩側,又看向前方那仿佛延伸到鬼域幽冥的通道,邁開了腳步:“走吧,走一走這幽冥路,去看一看這位‘神’在他的墓葬最深處準備了什么。”</br> 林若雪和陳師云緊跟其后,路天遠薛戎看了周圍一眼也跟了上去。</br> 賒刀人落在后方,正了正帷帽,深深的看了眼龍天圣幾人,向前邁開了腳步。</br> 龍天圣笑了笑,扭頭看向山本一行,飛快的跟了上去。</br> 山本幾人默契的對視一眼,腳步緊隨其后。</br> 寬敞的通道中,幽碧的光芒不時的閃爍,寧靜的空間讓每個人都聽清了自己的腳步。他們謹慎的注意著周圍的情況,防備著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br> 突然,走在最前的江憲身子猛然一頓,眾人的精神瞬間一緊,齊齊看向他。</br> 江憲緩緩移動了下腳步,目光向著前方看去。</br> 那里沒有門,沒有石壁,有的是一片豁然開朗的空間。</br> 在這空間的中心,赫然是一具無比龐大的身軀。</br> 一具被斬斷四肢的身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