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出現的太過頻繁?</br> 林若雪一怔,他們進入這里之后,先是在山腹之處的北斗陣勢機關,再是門前的北斗九星石柱,而到了這大廳里,那九根刻著鼓身軀的立柱,也是按照北斗九星拜訪。</br> 而洲湖村內的信息,南斗六星,只出現了一次。</br> “確實很頻繁。”她秀眉微蹙,這樣的一座墓地,哪怕只是副墓,其中的設計絕對是經過考究思量,蘊藏著某些含義,不會存在所謂的隨意布置。</br> 但……這是為什么?</br> 江憲取出沒有信號的手機,對著賈湖刻符拍了幾張照片,目光落在張?zhí)鞄熕鶗鴮懙恼虏萆希X中再次浮現龍虎山上看到的七個字——</br> 東方鬼帝鎮(zhèn)鬼門。</br> “徐真人給我看的那字是張?zhí)鞄煂懴碌模褫庇魤緝扇吮环Q為鬼帝卻是在東晉……之間差了一百多年。”他眼睛微微瞇起:“時光無法倒流,也就是說張?zhí)鞄熢缇驼J定二神為鬼帝,只是在東晉才由道教傳出……”</br> “不對!”</br> “東方鬼帝鎮(zhèn)鬼門……這句話或者也可以換成,鎮(zhèn)壓鬼門者為東方鬼帝。”</br> 他眼睛微微亮起:“因為二神的雕像鎮(zhèn)壓了龍虎山下一百多年,積攢夠了功績功德,才會有四大天師中的葛洪著書,讓二神的信仰從門神升為鬼帝。”</br> 張道陵前往龍虎山,葛洪為鎮(zhèn)壓鬼門二神升格信仰,許遜一支后裔坐鎮(zhèn)無蚊村……</br> 四大天師中的三人,和龍虎山周邊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系……</br> 這絕對不是巧合!</br> 而三人的共同點,除了同為四大天師外,那就是都曾執(zhí)掌過通天府。</br> “張?zhí)鞄煯敵踅⑼ㄌ旄粝铝艘幌玛P于這周邊的訊息?”江憲眉頭微動:“或者……通天府成立的最初目的,就是為了應對這里?”</br> 他搖了搖頭,不再想這些,按照徐真人的說法,通天府對龍虎山也沒有什么多余的消息。</br> 最有用的還是給他看的那幾幅畫。</br> 等等……</br> 江憲霍然抬頭,腦中瞬間浮現那一幅幅畫卷上的內容,最終定格在巨人被分尸,分別被埋葬在各處的畫面上:“不管巨人是因為什么原因被分尸,這些墓葬最初確實是對應他身軀各處。”</br> “洲湖村和無蚊村是左右手……”</br>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他凝視著前方的壁畫,轉身看向身后的九根柱子,緩聲道:“南北斗分別在兩手之中,這是執(zhí)掌生死的意思!”</br> “盤,認為自己執(zhí)掌生死!”</br> “他對死亡的掌控更強,更有力,所以北斗的布局也更多!”</br> “北斗九星,對應著人體九竅。人死之后,九竅不暢,所以門外和大廳都是用的北斗九星的布局。”江憲走上前,手掌觸摸著柱子上的刻痕:“也是因為這里代表死亡,難度才會比洲湖村高出不少。”</br> “即便有了前人幫助,我們也廢了很大的力氣,才走到這。”</br> “執(zhí)掌生死!?”</br> 賒刀人面色不由一凜,看向大廳的目光都變了。</br> 古今中外,各個時代,生死都是一個極為鄭重的話題。無論是國家的首腦,還是宗教的領袖,在宣揚自己是天子天神下凡的時候,說的都是死后回歸天界這一類的話。</br> 沒有人會說自己執(zhí)掌生死,因為再強大的人,也終究會老去,會死去。</br> 一旦死去,這個說法就不再成立。</br> 能夠執(zhí)掌生死的,唯有傳說中的神。</br> “他是真的把自己當作神明了?”賒刀人看向四周,眼中浮現出疑惑:“但若真的認為自己能掌握生死,為什么會打造這些墓地?”</br> 是啊,為什么?</br> 江憲眼神閃動,賈湖刻符中說了,“盤”在感受自己生機凋零之后,讓人打造了墓葬,并且說這是他最滿意的一次……然后,被分尸的他就沒有然后了……</br> 石板最后說死亡只是新生,這句話看起來韻味悠長,但結合分尸的畫卷卻無比的諷刺。</br> 可現在,他腦中不由浮現了這句話:如果,盤的流言是真的呢?</br> 死亡對他來說,真的只是新生呢?</br> “三道長生法門,第一道解除了我的詛咒,云中君等人活了不知多少年,可謂長生不死。”他轉過頭,目光看著一個個閃動的幽藍火光:“那第二道長生法門,如果是死而復生呢?”</br> 按照以往的情況打造……</br> 最滿意的一次……</br> 死亡只是新生……</br> 之前江憲沒有多想,但此時結合執(zhí)掌生死的布局來看,似乎那石板上的賈湖刻符,每一句都是在暗示,“盤”能夠在墓葬之中重獲新生,君臨大地。</br> “如果真的如此……那盤和戎吳之間的關系,就更加值得玩味了。”</br> 死后分尸,徹底斷絕了他復活的可能和機會,這真的是信徒能干得出來的事?</br> 但從這里的布置和壁畫,還有洲湖村和徐真人那得到的消息,戎吳似乎真的是“盤”的信徒。</br> 神不完全像是神,信徒不完全像是信徒。江憲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古怪的組合,他看向兩幅壁畫中間的出口,走過去拍了拍賒刀人的肩膀:“走吧,也許答案就在后面。”</br> “也是,這只是第一個大廳。”</br> 賒刀人抬起頭,走上前伸手推動大門。</br> 極其輕微的摩擦聲從門邊上傳來,沉重的石質大門緩緩的向兩側打開。夾在大門延伸出縫隙的瞬間,一道微風鉆了進來,吹動賒刀人的帷帽,他正要加大力量,雙眼猛然一縮,大門的縫隙中,一道碧色的火舌陡然射向他面龐!</br> 手腳猛然發(fā)力,賒刀人瞬間暴退數米。</br> 已經開了縫隙的大門瞬間蕩開,重重的碰撞墻壁,發(fā)出一道震響。一股狂風立時從門后涌入大廳,一片碧色的火焰瞬間如浪而來!</br> 江憲瞳孔陡然一縮,當即單臂抱住林若雪,雙腳猛然發(fā)力,整個人如炮彈一般暴退數米!</br> 碧色的火浪轟然砸落地面,如同水花一般四射飛濺,充斥了門前周圍大片的區(qū)域,宛如火海。</br> 狂風吹動之下,大廳內幽藍的火光不斷搖曳,一道道陰影劇烈晃動閃爍不停,明滅不定的光影之間,仿佛無數的身影從暗中的世界鉆了出來。</br> “呼……”</br> 火焰并未再度侵襲,江憲緩緩吐了口氣,他放下懷中的林若雪,目光看向前方。</br> 洞開的大門后面,一片森森碧火閃爍,在風中搖曳抖動。下方的地面,大片的白骨包裹著森森碧焰,鋪滿了整片道路。四周的墻壁上,一根根插入其中的白骨冒著同樣的火焰,映照周圍無數的陰影。</br> 呼呼風聲帶起一陣嗚咽,火焰搖晃閃爍,萬千鬼影動蕩不休,宛如一條冥界的白骨陰河。</br> “好多的白骨……這是死了多少人?”</br> 離開江憲懷抱的林若雪看著前方,有些震撼的看向前方。數百米長廊,一鋪到底,森森白骨遍布層層相疊,即便她膽大,看到這般景象也不由感到頭皮發(fā)麻。</br> 這絕不止幾百人!</br> “幾千人……這樣的人數無論在哪都算的上大規(guī)模了。這么多人一旦聚集在這附近,勢必會引起注意。”江憲看向前方的地面,眼神還帶著一絲猶疑:“所以,無論是天地會,還是國民黨,CC黨都不可能匯集這些人前來……”</br> “甚至,他們加起來的人數都不可能有這么多。”</br> “不然龍虎山上不由沒有相關記載。”</br> “你的意思是……”林若雪看向江憲,又看向長廊的森森白骨,有些難以置信:“這些……大部分是戎吳祖先的尸骨?”</br> “這怎么可能?”她搖了搖頭:“鬼火就是磷火,一個人身上的磷是有限的,這些尸骨若是上古時期人的尸骨。那這里被一次次的進入,一次次點燃,身上的磷該早都耗凈了才對,更別說形成這鬼火陰河了。”</br> “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br> 江憲看向前方,那森森白骨上的磷火,正在逐漸熄滅:“可如果不是戎吳的先祖,又哪來的這么多尸骨?”</br> “那個……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一點……”</br> 賒刀人從后面走來,身上的衣衫有所破損,那是之前被火焰燒到的位置,被他果斷的用黑刀切掉。</br> “即便這些尸骨的數量翻倍,即便他們體內的磷沒有流失,也不可能匯聚成這樣的鬼火長河。”他上前一步,踩滅了門前最后一縷的鬼火:“人體內蘊含的磷,本身就辦不到這一步。”</br> “鬼火的形成,絕對另有原因。”</br> 另有原因?</br> 江憲和林若雪對視一眼,眼中若有所思。隨著前方森森碧火消散,他當先的邁開腳步,踩在了大片的白骨之上。</br> 清脆的斷裂聲頓時此起彼伏的響起,這些骨骼明顯比正常的要脆弱許多。手電照射到上面,即便經過了火燒,那歲月磨損的痕跡也無比的清晰明顯。</br> 尸骨堆中,偶爾一縷碧火升騰熄滅,仿佛白骨路中的幽魂飄蕩破碎,魂飛魄散。</br> 黑長直撥動白骨,顯露下方的石板地面,只有一些黑色的殘渣留下,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樣。</br> 他繼續(xù)向前,沒多久便來到長廊拐角盡頭。</br> 轉過身的瞬間,他瞳孔驟然一縮,渾身寒毛乍起。</br> 正前方的位置,幾只鵕鳥單腳站在巖壁上,碧綠的眼眸合攏。在它們的身邊,一片細小宛如老鼠的骨骼參差不齊的堆疊著,顯然是狙如的尸骨。</br> 而在它們的尖嘴前方,齊齊擺放著一顆人類顱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