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沖陣，首先是得有戰(zhàn)馬。
    龍鳳軍出城時并不是所有士卒都是騎著戰(zhàn)馬出行的。
    因為若是如此，戰(zhàn)馬的餌料就是個大問題。
    即使積雪之下可以尋到苜蓿草，但也絕對無法支撐千匹戰(zhàn)馬的食物消耗。
    實際上，跟隨陸青山出城的龍鳳軍中，騎乘戰(zhàn)馬者也不過三百有余。
    而今，這三百余的騎乘戰(zhàn)馬者,便會是沖陣的主力。
    “無馬者原地退后百里，等待三天，三天之后若是沒看到我們回來，就自行返回鐵城，并將此處的情況匯報上去。。”陸青山在做最后的安排。
    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里，所以這個后手是必須要安排的。
    “剩余人等，做好準備，跟我沖陣，突圍！”陸青山認真道。
    ............
    圍攏在蜂巢平原上的異鬼們,有的在擦拭著手中的冰晶長劍，有的牽著自己的蒼白死馬，在厚厚的積雪下尋找著草料。
    在北境，有一種特殊的苜蓿草，可以在極寒環(huán)境下生長，而且生長的極為旺盛。
    這種苜蓿草是北境戰(zhàn)馬的主要料食，異鬼們的蒼白死馬同樣也是以此為食。
    總之，平原上的異鬼們看上去十分輕松隨意。
    雖然這份輕松，很快就會被打破。
    時值夜晚，圓月掛在天空上，極為碩大。
    皎潔月光下，所有人的影子在雪地上都被拉得很長。
    極其突兀的。
    整齊的馬蹄聲響起。
    整片死寂的平原像是被燒紅了一個小角的烙鐵，騷動和動蕩迅速蔓延。
    那些閑適的異鬼們紛紛抬頭，看見通往人族疆域方向的山坡上，由數(shù)百道人影騎著黑鬃大馬，居高臨下地沖了下來。
    在人影的身后，有積雪被揚起。
    滾滾積雪如同一道暴起雪龍。
    隊伍匯聚成的雪龍愈發(fā)龐大。
    陸青山身披幾乎與雪地融為一色的銀色甲具,大腿挎著戰(zhàn)馬，與往常一般，沖在最前面，尤為奪目。
    這套銀色盔甲是他在來到鐵城一年后，又一次立下赫赫戰(zhàn)功時獲得的賞賜，由天外隕石所制，無比堅硬且重量極輕。
    其它龍鳳軍將士也都穿上甲衣，雙腿死死夾住馬鞍，從坡上跟著陸青山一沖而下。
    平原上兩旁游曳異鬼們，有的反應過來，連忙是翻身上馬，朝著陸青山這邊撲擊，卻被速度已經(jīng)沖起來的龍鳳軍們逐漸拉遠開來。
    唯一能阻攔龍鳳軍的，只有他們沖鋒方向前方的異鬼。
    異鬼們的反應速度也極快，在龍鳳軍前方不遠處，立刻是有上百只異鬼組成的形成，冰晶長劍閃著炫目的寒光。
    噗嗤！
    陸青山一馬當先，龍雀劍尖極為刁鉆地從一只攔路異鬼的面門劃過。
    血液飛濺。
    異鬼的形容無比慘烈。
    從天空上俯瞰，就像一只利箭，筆直地插入異鬼群中，并且在不斷前進著。
    大片的異鬼像是倒伏的麥子，歪歪扭扭地倒在兩邊，慘不忍睹。
    異鬼群經(jīng)過一小段時間的騷動與動亂，在龍鳳軍沖鋒路徑的前方，已有百名異鬼在一位異鬼統(tǒng)領的調(diào)度下迅速集結(jié)，翻身上馬。
    蒼白的死馬，卻是打著響鼻，既死又生。
    這百名異鬼同樣是以騎軍之勢，與陸青山率領的龍鳳軍展開對沖。
    兩邊戰(zhàn)馬的距離越來越近。
    異鬼騎軍這邊領頭的異鬼統(tǒng)領，冰晶長劍高舉。
    他身后的異鬼們，紛紛是跟著統(tǒng)領抽出長劍。
    在月光下，冰晶長劍閃著懾人心魄的光芒。
    雙方的隊伍沖擊起來，就像是兩支長劍在雪白如紙張的平原上急速靠近。
    馬蹄如雷！
    寒風嘯嘯！
    陸青山依然是一馬當先。
    明亮皎潔的圓月之下，鬃毛披散的戰(zhàn)馬與渾身蒼白猶如死物的死馬撞在一起，幽藍的冰晶長劍與熾紅如焰的龍雀交擊，聲音清脆而激烈，晶瑩的寒氣與絢麗的火焰飛灑出去，在月光中散開。
    眼前的異鬼統(tǒng)領發(fā)出沉悶的鼻息。
    兩匹戰(zhàn)馬，兩柄長劍，在夜色中急速交錯而過。
    一雙眼睛湛然明亮，一雙眼睛幽冷死寂，瞳孔中倒映出一抹熾紅與一道幽藍。
    畫面仿佛在這一瞬間定格。
    然后，下一刻，血染平原。
    那來勢洶洶的異鬼統(tǒng)領，脖頸處出現(xiàn)一道恐怖的豁口，藍色的血液噴濺而出，飛灑在空中，仿佛染在盤空大月之上。
    異鬼統(tǒng)領就這么倒在馬背之上。
    他胯下那高速奔跑的馬匹前蹄跪地，被巨大的慣性扯得大頭朝下，翻出去老遠。
    陸青山長嘯出聲，雙腿一夾，徑直沖入異鬼騎兵群。
    游動的龍雀四下劈砍，虎入羊群般無可阻擋。
    就如同尖刀切入牛油，他帶領身后人馬，所向披靡。
    “沖陣！”陸青山雙目如火，話語間睥睨味道十足。谷鐾
    龍鳳軍受陸青山感染，一行人不過三百，卻是殺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
    沉重的馬蹄在積雪上踩出一個深深的凹陷。
    每個人的甲具之上，都沾染了藍色的血液。
    陸青山身上的血污尤為濃重，銀色的盔甲幾乎是變成了藍色。
    他龍雀劍身上同樣是鮮血淋漓。
    不過陸青山只是心中一動，熾紅的劍身上就有火焰一閃而逝，將那些血液盡數(shù)蒸發(fā)。
    他的雙眼依然湛然明亮。
    整支沖陣的隊伍成錐形，陸青山攻堅在前。
    矛頭，是最重要的位置，對于沖陣來說。
    攻堅手必須足夠強大，足以鑿穿敵營。
    不然在這種高速作戰(zhàn)中，一旦有了片刻的頹勢，想要再蓄起沖鋒之勢，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一旦停下，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的異鬼包圍過來，眾人就將陷入絕境之中。
    索性，陸青山這道箭頭足夠鋒利。
    但即使這樣，處于隊伍末尾以及兩翼的龍鳳軍將士們也壓力極大，險象環(huán)生。
    異鬼們的力量恐怖，勝過常人，裝備更是精良。
    龍鳳軍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足夠高的速度所帶來的強大沖撞力以及鑿穿敵陣的陸青山。
    現(xiàn)在的問題是，這段沖陣的距離太過漫長，異鬼的數(shù)量又太過多。
    人，是會疲累的
    不只是人，就連戰(zhàn)馬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也有精疲力盡之感，呼吸變得沉重起來，響鼻呼出的霧氣在清冷的寒夜中升騰彌漫，煞是好看。
    疲累帶來的后果就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掉隊。
    原先三百多人的隊伍，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只剩七十余人，且這七十余人，身上或多或少負著傷。
    整支沖陣的隊伍，如果說攻堅的位置最為重要，那么次要的位置就是斷后。
    這個位置，則是由龍鳳軍中武功僅次于陸青山的顧天雁負責。
    隨著陸青山鑿穿敵營，前方的敵人已經(jīng)消失，只剩下后方的追兵，顧天雁的壓力也就大了起來。
    再加上他的體能逐漸接近極限，處境隨之變得愈發(fā)艱險。
    此刻的顧天雁，被四五名異鬼綴著，他右手持著滴血的長槍，磕住迎面而來的冰晶長劍，碰撞間所傳來的劇烈震蕩力使得他的鼻孔淌出血跡。
    他揮舞兵器的胳膊早已酸麻，脖子上青筋一條條暴起綻開。
    事實上，到這個地步，他已經(jīng)完全是憑借自己的意志力機械地做出反應。
    不過，顧天雁也知道，自己肯定堅持不了太久了。
    果不其然，他險之又險地側(cè)身又躲過異鬼長劍的劈砍。
    但是長劍順勢而下，卻是直接將他的戰(zhàn)馬劈成了兩半。
    溫熱的馬血四濺，潑在顧天雁的臉上，相比異鬼血液的冰冷，甚至感覺還很舒服。
    但顧天雁的內(nèi)心卻是如墜冰窟。
    在這樣四面楚歌的環(huán)境下，一旦沒了馬，結(jié)局如何可想而知。
    十死無生。
    可令顧天雁沒想到的是，陸青山竟然在這個時候撥馬而回。
    陸青山吶喊著讓其余人繼續(xù)向前，自己卻是催動胯下馬匹，一個折返，拍馬沖向陷入重圍的顧天雁。
    這邊，顧天雁的瞳孔中倒映出一道道寒光。
    那是異鬼的冰晶長劍，居高臨下地劈向他。
    顧天雁怒吼一聲，爆發(fā)出最后的余勇，長槍一掃，竟然硬生生將那四五柄長劍一一掃開。
    正是時，陸青山已經(jīng)殺到了。
    他的龍雀躍動，好似蛟龍，刁鉆地直刺異鬼的雙眼。
    那異鬼頭顱直接爆碎開來。
    陸青山速度不減，去勢兇猛，馬匹自顧天雁身旁奔馳而過。
    在側(cè)身而過的瞬間，陸青山朝顧天雁伸出左手。
    顧天雁毫不猶豫抓住陸青山的左手，雙腿一蹬，便是翻身上馬，坐在了陸青山身后。
    “將軍......”
    “坐穩(wěn)了。”陸青山手中龍雀不斷遞出的同時，心中竟然還有心情想到，這幕如果換在這個世界的武俠中應當是這樣寫“顧天雁坐在馬背上，看著前面那人寬闊的背影，一時竟看得有些癡了”。
    可惜這不是，顧天雁也不是俊俏的姑娘。
    陸青山兇狠地一夾胯下戰(zhàn)馬。
    戰(zhàn)馬鬃毛一抖，兩只疲憊的眼睛已經(jīng)充滿血絲，本已經(jīng)漸漸慢下來的速度，在這瞬間又提了上去。
    陸青山龍雀輕劃，劃過眼前兩頭擋路異鬼的喉嚨，然后撥馬便走。
    異鬼喉嚨受重創(chuàng)，跌下死馬。
    沒了主人駕馭的死馬，在前奔了數(shù)十米后，就被后方趕來的異鬼撞倒在地，就如連環(huán)車禍一般，浩大的異鬼隊伍一時間人仰馬翻，極大阻礙異鬼們的追擊速度。
    陸青山就這般且戰(zhàn)且退，與異鬼追兵們的距離也就越拉越遠。
    沖陣本就是如此，最難的便是一開始鑿穿敵營的過程。
    一旦鑿穿，剩下的也就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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