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域天機觀，構造精巧的天機樓內。
    負責黃榜的林瑤與靈月，呆若木雞地看著眼前這封，由南域鎮江剛剛傳來的加急靈信。
    許久的沉默之后。
    “最強四境？”靈月問道。
    “問問師尊他們吧......”還有些恍然的林瑤抿了抿嘴唇，輕聲道：“雖然師尊他們將四榜定名交給了我們，但是最強四境的稱號，還是得問問他們的意見。”
    “好。”靈月應道。
    “陸公子啊......”林瑤悠悠一聲感嘆，語氣中有著無盡的佩服之意。
    又是一次四榜更新之時。
    由于四榜更新及時，消息囊括人族七域，涉及到的還都是一等一的大事，約等于天下大勢的變化，對于許多修士來說，就像是極有娛樂效果的固定“節目”，是閑時的消遣。
    所以每一次更新四榜，都會有許多修士圍觀看熱鬧，甚至就連許多大家族大宗門的修士，都會特地派人記錄最新四榜排名，以供自己翻看。
    這一次也不例外。
    西域白馬城中的四榜照壁處。
    臨近四榜更新之時，廣場之上已經是有不少修士提前圍聚，隨口議論著上一次四榜中的亮點。
    “陸青山雖然還稱不上最強四境，但絕對是數百年來最強的黃榜第一！”
    “勝黃榜修士猶如吃飯喝水般容易，元嬰修士，舍他其誰？”
    “不過我估計陸青山稱雄黃榜的光景可持續不了太久了，不久前我們西域的閻非剛剛破境成為煉虛修士，名字跳脫黃榜。
    以陸青山如此天賦，又哪里會在元嬰境停留太久？”
    “說的在理......”
    就在這時，玉石照壁上閃爍起陣陣漣漪。
    “出來了。”有人高聲道。
    “這一次，四榜又會有什么變化呢？”有人期待道，同時目光在四榜之上游蕩起來。
    片刻之后，他突然是呆若木雞，“這.......這......”
    “最強四境？！”呆滯了片刻，他的音調猛然提高，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眾人將目光投射向黃榜榜首，看見最上面那個名字并沒發生變化，可戰績那欄之中卻是多了一行看似不起眼的小字：
    姓名：陸青山
    排名：第一位
    ........
    戰績：........；于鎮江逆伐六境劍修。
    稱號：劍絕，最強四境
    ..........
    “于鎮江逆伐六境劍修。”
    這九個大字，猶如九道春雷，震得在場所有修士腦子嗡嗡作響，懵懵懂懂。
    根本不用多加描述戰況的激烈，不用再多贅述具體過程。
    就這么內容簡短、輕描淡寫的九個字，便讓所有人寂靜無聲。
    “這真的有可能嗎？”有人小聲嘟噥了一句，打破了近乎要凝固的場面。
    多少年了，天機觀設天地玄黃四榜如此之久，至今為止也就出了個最強七境夏道韞。
    終于，這一日，四境也有了所謂的最強者。
    那可是六境修士啊！
    是足以開宗立派的絕頂人物，是一州之域最頂尖修士的存在。
    這樣的人物，竟然被一個元嬰修士給逆伐了？
    要不是給出這戰績的是向來公信力十足的天機觀，在場的修士絕對是無一人敢信這種一看就是捕風捉影的逸聞。
    在這樣的戰績面前，沒有一人對陸青山的“最強四境”之名產生爭議。
    “陸青山逆伐六境劍修”這個消息迅速傳遍各大勢力。
    對于諸多勢力的大修來說，在此之前陸青山還只是個值得關注的后輩的話，在今天過后，已經成為了值得忌憚之人。
    他們有種感覺.......不用多久，陸青山就將會擁有能威脅到他們的實力。
    假如他沒有中道夭折的話。
    ......
    初冬時節，暖陽微垂，野草蕭蕭，一陣風吹過，有幾分寒意透出。
    陸青山長發用一根烏木簪子別住，使得風吹不亂，他的臉色紅潤，看不出半點蒼白之意。
    距離密河峰那一戰已經過去一月。
    在海量的丹藥以及碧落之劍的治療下，他依然是花費了一月的時間調養，才將傷勢恢復。
    不過，受的傷雖然恢復，但有些失去的東西卻是再也無法回來。
    那就是他的壽元，他的生命本源。
    生命本源損傷，還是有許多手段可以彌補的，比如當初青丘山主，便通過自身的不朽本源成功治療弭弭的傷勢。
    但是陸青山的情況不同。
    弭弭當時的情況，就像是它本該能活到八十歲，但由于過度抽取精血，導致身體變差，最終只能活到五十歲。
    不朽本源就像是良藥，將它的身體調理好。
    而陸青山此時的情況，則是命輪直接空轉了六百圈，讓他在三劍之中，壽元硬生生折了六百載。
    他還是二十一歲，這點沒變。
    但是他的壽元上限，卻是從一千歲降到了四百歲。
    不朽本源可以修補恢復生命本源，但不能無中生有。
    這是實打實的損失。
    “我或許是有史以來最短命的元嬰修士？”陸青山腦海里突然閃過這個念頭。
    論收獲，也不是沒有。
    他的殺戮劍意，在那一戰后成功晉升為了毀滅真意。
    等于是拿六百年壽元換一道毀滅真意。
    這買賣，賺嗎？
    陸青山也不知道。
    但他沒有去多糾結這問題
    過去之事，就不要再想。
    人是要往前看的。
    ……
    “到了。”帶路的陸元打斷了陸青山的心中沉思。
    前方是一座精修的墳墓，墓碑都是新立的。
    “那一日正是大長老下棺入墓之時，族中眾人都前來參加大長老的葬禮，”身為陸家家主的陸元，神情復雜地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無比的家族后背，輕聲道：“所以祖地之中才恰好是空無一人。”
    那一日，指的是元蒼于密河峰上截殺陸青山的那天。
    “生前，大長老為陸家嘔心瀝血，即使是死后，大長老也同樣在庇護著陸家啊。”陸元感嘆道。
    以防有人通風報信，元蒼在陸青山現身的時候，就已經是將當日處在密河峰中的陸家修士盡皆屠殺。
    不幸中的萬幸是，因為要參加陸舟的入墓之禮，由于遷移至新的家族駐地，原本就已經荒涼了不少的密河峰中，那一日更是只有三兩個陸家修士存在。
    所以陸家損失并不大。
    陸青山看著墓碑有些沉默。
    九真一假，才足以取信于旁人。
    那封靈信雖然是由地府假發，但靈信中的內容卻不是憑空杜撰的。
    大長老陸舟在半年前其實就已經大限將至。
    “大長老說，生老病死本就是世間常事，又何必搞得像是什么大事一般，讓他安靜的走就是了，吩咐我們不必傳信于你.......所以......”陸元解釋道。
    “而且，不只是你，陸北在外修行，也同樣不知道大長老逝世之事啊。”這位陸家家主又感嘆了一句。
    陸青山趕回來是為了見陸舟最后一面，但終歸是沒能見到。
    豁達的老人所求的一直都不多啊。
    “陸家祖地的事，抱歉。”陸青山開口道。
    在他施展山海之力后，密河峰就已經是成了荒蕪之地，再也無恢復的可能。
    這座陸家繁衍生息百年的山峰，已經成為了歷史。
    而且若不是他，密河峰中的陸家修士也不會遭到元蒼屠殺。
    “你還在就好，地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的性命，陸家拿一百個祖地換都不足惜，”陸元平靜道：“至于其它，就像大長老一樣，我們陸家所有人都一直以你陸青山為傲。”
    ……
    陸元又陪陸青山站了一會便離開了，將空間留給了他。
    對于大長老的去世，陸青山并不意外。
    這種事情，他往后還會經歷得更多，其中甚至不只有那些長輩們，還會有自己的朋友。
    修行道路，最殘酷的就是，這是一場不斷有人掉隊的長征，其中有敵人，但......也有朋友。
    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最后能走到終點......包括陸青山也不敢這樣保證。
    但那又怎樣呢？
    一直走下去就是了，至于能走到哪里，又何必多想呢？
    不是只有走到終點才算成功，不斷前進的過程本就也有它的意義。
    陸青山深深看了一眼大長老的墓碑，又看了一眼遠處的陸家新駐地，轉身御劍而起，化作劍光剎那而去。
    天際之上，陸青山神色輕松，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超然出塵的氣質。
    “修行之路的起點是因，終點是果，這點毋庸置疑。
    但，又不只終點是果，其中的每一段路程都同樣是果啊.......”
    “所以人活世間，本就處處皆是因果，又何必苦苦追尋因果？”
    下一刻，因果真意浮現于心。
    砰的一下，一道虛幻之聲在陸青山心中炸響。
    他的精神突然蔓延，突破了某層阻礙。
    意境，與自身的思考、心性和機緣牽連，所以進階提升有的快，有的慢，方式各不相同，無法類比。
    有的人甚至是在吃飯睡覺間便完成了意境突破。
    上一次，他于生死之間得悟毀滅真意。
    這一次，他卻是在不經意之間，便感覺自己的修行道路，意境以及與自己的心性產生了難以形容的契合之意。
    “這就是因果真意啊.......”陸青山雙眼露出頓悟之芒。
    他追尋許久的因果真意，在這種契合下，不知不覺已然臻至圓滿。
    燈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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