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小兵方恒 !
第二十一章
方恒被放到車上的時候已經(jīng)醒了過來,一張眼就看到楊翌近在眼前的臉,視線的恍惚讓那張臉變得有些扭曲,仿佛慢鏡頭一樣嘴唇開開合合,方恒甚至能看到這張臉的上嘴唇唇角有著淺淺的一道血口,褐色的血痂格外的顯眼。
然后方恒眼球轉(zhuǎn)動,落在了侯玨臉上,侯玨很緊張的看著自己,面容依舊恍惚扭曲,但是那雙眼很黑,色澤暗沉,凝聚著滿滿的壓抑色調(diào)。
方恒的眼睛眨了眨,臉上滿是困惑,云里霧里。
楊翌視線在方恒和侯玨臉上繞了一圈,輕聲細語地問了句,“有哪里不舒服?”
方恒慢了半拍才轉(zhuǎn)過頭,他沒聽清,楊翌這句話就像是隔了個門板一樣遙遠,所以他困惑開口,“我怎么了?”聲音并不沙啞,只是略微低沉,落在耳里有著一種隔空的虛無縹緲,方恒微微蹙眉,腦袋里很難受,有什么更大的噪音在敲擊著腦骨,砰砰作響。
“哪兒不舒服?呼吸困不困難?動下手!”楊翌又說了一遍。
侯玨開口直接說道,“你暈了。”
方恒蹙眉,光聽到他們嘴巴開合,聲音卻都散了,異常的模糊,于是,他“啊?”了一聲,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就要坐起身,卻被楊翌給壓了回去。
楊翌貼著他的耳廓放大了音量吼,“你暈了,哪里不舒服!”
方恒這次卻是聽清了,隨著楊翌的聲音還有一股子熱氣往耳朵上噴,于是他往旁邊躲了躲,也跟著開口吼,“沒有!耳朵一直在響,耳鳴,嗡嗡的。”音量很大,典型弱聽患者的說話方式,就覺得別人也聽不見一樣,說話靠吼。
這時候,吉珠嘎瑪把侯玨給扒開,直接說道,“我把人帶去醫(yī)院,你繼續(xù)訓練。”
“是。”楊翌服從的起了身,臨轉(zhuǎn)身前掏了下耳朵,他被那么近距離的吼了一嗓子,耳朵也有些不舒服。
吉珠嘎瑪快步繞到駕駛座,臨上車前看了呆呆站著的侯玨一眼,“上車。”
侯玨繃緊的臉頓時松了下來,拉開了副駕的門。
吉普車一路開出去,方恒一直在后面掏耳朵,五官擠到了一起,很難受的樣子。
吉珠嘎瑪一邊開著車,一邊從后視鏡看了方恒一會,這才問道,“你們是老鄉(xiāng)?”音量不大,問的是侯玨。
侯玨點頭,有些緊張的解釋,“方恒不是膽子小,可能是沒想過槍聲會這么響,他聽力有些異常,特別的好,槍又那么近,所以才會暈。”
“嗯。”吉珠嘎瑪應了一聲,有些詫異的看向方恒。
新兵們的資料他會大概的過上一眼,不過一些身高、聽力等數(shù)據(jù)很少會仔細的看,只會特別關注體育特長或者視力極好的人身上,因為這些人的資料后期必須要報上去,特種部隊會特別吸收這些新兵。
體育特長生底子好,體能自然好,比較容易適應特種部隊的訓練強度,而視力好的自然是針對性培養(yǎng)成狙擊手,這類人可都是人才。
至于聽力優(yōu)秀的……說實在,在軍隊里用處不大,還不如去當特工聽墻角。
而且這類特殊人才真的很少,至少吉珠嘎瑪當了那么多年兵,除了在獵鷹那會兒知道有幾個外,無論是在軍校還是在部隊里都沒見過,所以才會有些詫異。
又開了一會,吉珠嘎瑪開口說道,“八一杠的后坐力大,聲音也響,每年新兵訓練也不是沒有被震得耳鳴的兵,不過暈了的倒是頭次見到,知道他聽力分貝高多少嗎?”
“不知道。”侯玨搖頭,想了想,說:“只知道有時候我們隔了一米遠低聲談話他都能聽清楚。”
“嗯。”吉珠嘎瑪?shù)吐晳辉僬f話了。
方恒很難受,除了耳鳴外,右耳也有些疼痛,連帶著太陽穴都抽搐,所以只能一個勁的鼓搗自己耳朵,順帶著回想之前的事情,面色是越來越難看。
他沒丟過那么大的臉,就算被聲音給嚇著也沒說暈過,過年時候放炮仗,那聲音也不小,他不是放的很好?
其實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些怕聲音,所以在一些特殊情況下,比如過節(jié)之類的都會特別留心,可是沒想到竟然真的會出事,被槍聲震暈,還當著全排的面……
這臉丟的……
操!
方恒怒的想罵娘!!
想來想去,方恒也知道是自己的錯,錯誤的估計了開槍的分貝,一直按照在電視聽的聲音來衡量,但是現(xiàn)實真要開了槍,這聲音確實很夸張,跟近在耳邊的炸雷似的,整個靈肉分開,思想斷層,才最終暈了過去。
方恒來回琢磨了一會,盯著連長的背影看,突然莫名的想解釋一下,于是往前一探身,大吼,“連長!我下次不會暈了!!”
車身劇烈搖晃,在馬路上畫了一個S,吉珠嘎瑪一腳剎車踩到底,驚魂未定的瞪他,“你突然開什么口!!?”
方恒愣住,從連長的口型里讀出了意思,他訕訕笑著,捂住了嘴。
吉珠嘎瑪扭頭翻了個白眼,這才扭動鑰匙點燃了火。
侯玨見方恒說話,開口道,“沒事了?”聲音并不大,但是口型很標準。
方恒點頭,笑了笑。
侯玨也跟著笑了起來。
吉珠嘎瑪把方恒帶到醫(yī)院,聽了診斷結(jié)果后就離開了,那邊的訓練他還得看著。
侯玨陪著方恒輸液,他的工作是把人完整的帶回去,方恒的情況并不嚴重,至少耳膜沒有震裂,所以醫(yī)院就按照正常程序給方恒做了微波、血管擴張再配合上高壓氧的常規(guī)治療方案。
緊張的訓練突然得到這么一天的假期讓兩個小伙子感覺都還不錯,但是交流起來不太方便,所以一個躺床上,一個趴床邊各自睡了一小覺。
方恒醒過來后見侯玨還趴著,于是把被子往那邊推了一點,蓋住了侯玨露出來的手指。
侯玨被驚醒,抬頭看他,然后又看了眼輸液瓶,這才揉了揉眼睛問道,“廁所?”
方恒搖頭,抿嘴笑,“謝謝。”
侯玨瞬間明白,抬起手就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說什么呢?跟我氣?”
方恒揉了揉腦門,挪動身體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又掀起被把侯玨的手給蓋上了。
“天冷。”方恒說。
侯玨點頭,大方的把手又往里面伸了幾分,塞到了方恒的腰下面,“捂著。”
方恒挑眉,然后笑瞇了眼,把腰又下壓了幾分,兩個人窩心一笑。
中午的時候楊翌過來看了眼,給他們帶了午餐,吃完后就讓侯玨回去休息了,下午還有訓練,方恒出事,侯玨不能跟著逃訓。
當然了,楊翌也不可能留下來,他帶了個老兵過來幫忙照顧,這才和侯玨倆人離開。
楊翌帶過來的老兵叫吳狄,名字聽起來霸氣,但是實際上卻很愛笑,對方恒也挺照顧,時不時問上兩句。
方恒聽不太清楚,但是不妨礙他理解對方的善意,所以也都氣氣的應著,笑得很是乖巧。
于是吳狄更是跑的勤了。
下午四點左右,方恒回到了部隊,他這種傷當然不用住院,但是必須要持續(xù)治療,每天都得去醫(yī)院報到。
楊翌從吳狄那里知道了具體情況,當即就點了頭,沒有多問,畢竟他也希望方恒治好了再回來,要是真出了事誰都擔待不起,而且就這耳朵的情況訓練也沒有用,根本就聽不清楚口號,還不如安心修養(yǎng)著,不過也有個但是,希望方恒下午最好跟著訓練□能,最起碼別差的太遠。
是希望,不是強求,方恒沒有表示的進了屋。
晚上指導員也過來看過,體貼的問了幾句話,見和方恒很難交談,只能拍著他的肩膀讓他好好休息治療。
指導員前腳一走,岳梓桐和侯玨都雙雙貼了過來,繼續(xù)之前的話題。
之前岳梓桐說了,真好,理直氣壯的不用訓練,羨慕。
侯玨說的,好好養(yǎng)著,別落下什么后遺癥。
方恒卻一直看著他們的口型若有所思。
指導員一走,方恒突然開了口,聲音壓的很低,他自己都聽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這音量侯玨他們肯定能聽到。
他說,“你們說,我該不該自己練練?”
方恒做出這個決定真不是他有什么強迫癥,非得逼著自己辛苦,實在是現(xiàn)在這個情況讓他有點兒惱怒。
排里的人盯著他看的目光有些說不上來的味道,就像是在看笑話,看不起他,所以他不舒服,那股子倔勁兒又出來了,之前想要爭一口氣的決定硬是又給憋了出來。
而且,最近成績剛剛好了一些,正是覺得自己有機會往排頭兵里面沖的時候,就這么讓他放棄了,其實他不太甘愿。
畢竟,人要是懶下去,安于現(xiàn)狀確實無所謂,可是人要是心里有了寫想法,無論努力的理由是因為什么,但是一旦看著自己一點點的進步,看著目標一點點的靠近,一旦再跌回去心里絕不會舒服。
方恒不想這么就倒了。
侯玨低頭想了想,看向方恒,“先休息兩天,等稍微好點我陪你。”
岳梓桐看著侯玨,猶豫了半秒,拍了胸口,“還有我。”
方恒拍了拍倆人的肩膀抿嘴笑。
這天晚上事情有些多,臨睡覺前楊翌又找了過來,坐在方恒對面盯著人看,然后扭頭對侯玨招了招手。
方恒挑眉看他,見到他開合著嘴唇和侯玨說著什么,因為是側(cè)臉,音量又不是很大,所以也沒讀出來。
楊翌說完后就抬手往方恒臉上摸,方恒驚了一下,下意識的往后縮。楊翌的手就這么尷尬的停在了半空,兩個人瞪了兩秒,楊翌的嘴角一勾,笑開了梨渦,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教侯玨怎么按摩,能恢復的快點。”
方恒解讀后當即就蹙緊了眉,掃了侯玨一眼,到底沒動。
楊翌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第一次認識的時候方恒除了注意到這個人的臉外,就是那只手,真的很漂亮,指甲修剪的圓潤整齊,不像大部分男人的手那么粗糙,更像是握筆的手。不過攤開手心來看卻有著一層厚厚的兵繭,比他們這些新兵厚了很多,可以看出來吃過的苦比他們多的多。
所以,這雙手雖然看著文氣,實際上卻很有力,撫在耳廓周圍的穴位上帶著些微的疼痛和麻癢,讓方恒有些不自在卻又詭異的很舒服。
楊翌教的很認真,侯玨也學的很認真,一個穴位一個穴位的說,用多大力,怎么用勁都詳細地說明。
等教完收回手的時候,楊翌才發(fā)現(xiàn)方恒的不自在。
方恒的頭微微低著,看著自己的腳尖,嘴唇抿的很緊,從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濃而長的睫毛瑟瑟的抖著,最主要的是臉很紅,紅得快要滴血,耳廓緋紅潤澤,被燈光那么一打,像是抹上了一層銀粉。
然后方恒在他收手后抬頭看了一眼,黑白分明的眼有著淡淡的水霧,帶著那么一點羞澀嬌氣的感覺。
楊翌嘴角抽搐了一下,寒毛又立了起來,把方恒交給侯玨后就走了。
回寢室的路上一直在琢磨方恒那長相……真他媽坑爹!!
受不了
一個男人動不動就擺那么一張讓人起雞皮疙瘩想要給上一拳的表情,讓他牙酸不已,直想打冷戰(zhàn)。</P></DIV>
<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