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某種無法言喻的心虛,夏志成默認了夏澤收起。
夏澤沒有把這幅畫留在家里,而是第二天一早就去銀行開了一間保險柜。他的行為讓夏志成徹底黑了臉,一早晨整個家中鴉雀無聲,就連夏凱都因為夏志成的冷臉而不敢湊上來。
夏志成壓著怒氣出了門,吩咐司機他要回老宅一趟。昨天池守正雖然什么都沒說,可夏志成不傻。池以衡能想到的,他也想得到。他從老宅帶走的那幅畫,連他都沒有發(fā)現(xiàn)是贗品。可以說要沒有幾分正經(jīng)的繪畫的功底,根本不可能臨摹的如此惟妙惟肖。整個夏家算起來,能接觸到這幅畫,又能臨摹到幾乎以假亂真地步的,除了夏奶奶也就是沈嘉石了
夏奶奶不會做這種事,不是沈嘉石還會是誰?夏志成陰著臉,想不透沈嘉石為什么要配合著老二做這種事?夏家養(yǎng)著他可不是讓他當內(nèi)賊的。還有那幅畫?夏志成想著夏澤早上防賊般的反應,心里就一股股的羞怒。沒有了這幅山水畫,他還得再預備一份禮物給王修武。馬上就是王修武的生日了,時間就要來不及了。
夏志成心煩意亂的閉上眼,只覺得最近似乎一切都不順。夏源執(zhí)意要帶夏澤出國,已經(jīng)開始聯(lián)系國外的學校。田曉靜受了刺激,天天煩著他要認回夏源,她是瘋了嗎?要不是……夏志成沒有再想下去。
夏家老宅內(nèi),夏志杰心煩意亂的轉(zhuǎn)著圈。一早接到夏志成的電話,他就知道東窗事發(fā)了。更可氣的是夏澤這個小混蛋,一個電話都不接,讓他想要通通氣都不行。
夏志杰煩躁的想著,夏志成到底知道了多少?他偷換真跡的事?還是他在外面的事?要是夏志成問起,他該怎么說?沈嘉石呢?某個念頭閃過,夏志杰馬上打住,就算他死咬著不知道這件事,老四也肯定不信。與其這樣不如他干脆的認個錯?
夏志杰想了半天沒個章程,晨練完的夏奶奶聽到了他來的消息,找了過來。一見面,夏奶奶就訓斥道;“你看看你什么樣子,慌里慌張的?家里出事了?”
夏志杰心里想這可比家里出事嚴重多了。這件事他還不敢和夏奶奶提,無他,里面牽扯到了沈嘉石。夏奶奶對沈嘉石如何,全夏家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他偷畫這件事可大可小,可要是把沈嘉石給抖出來,夏奶奶受了刺激出了事可就麻煩了。再者說,沈嘉石手里沒少他的把柄,就像沈嘉石說的對方光腳不怕穿鞋的,兩人好歹也算有點情意,他也不愿意毀了沈嘉石。
“沒什么事,還是上次說的城西項目的事,我約了老四待會見,想著該怎么和老四提?!毕闹窘茈S口道。
夏奶奶狐疑,“志成上次不是已經(jīng)答應了嗎?還談什么?”
夏志杰心里不耐煩也只得哄著夏奶奶,“就說了沒大事,我和老四幾句話就好?!?br/>
費了半天功夫哄走夏奶奶,夏志杰只覺得心里越發(fā)的煩躁起來。老太太一把年紀了還什么都要管,也難怪大家都躲著老宅誰都不愿意回來。
夏志成過來時,會客廳內(nèi)只剩下了夏志杰一個人。兩兄弟普一照面,夏志成神色難看,夏志杰心里發(fā)虛,勉強的朝著夏志成笑笑。
夏志成冷著臉直接道:“那幅畫是怎么回事?”
夏志杰沒提防夏志成一來就開門見山,頓時支支吾吾起來。“老四……這,你看……”
他的這種含含糊糊越發(fā)的讓夏志成心里窩火。池家的找上門,話里話外的不屑,夏澤了然的眼神,這些事情回想起來讓他再也端不住臉上的表情。劈頭蓋臉的朝著夏志杰斥道:“那些東西是怎么一回事,二哥你不知道嗎?那是父親留給夏澤的。
夏志杰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尤其夏志成隱隱暗指他算計夏澤的東西。他忍著氣沒有說話,臉色一時漲的通紅。
夏志成沒管夏志杰的臉色,他只要想到昨晚池父的反應,就覺得心里的火蹭蹭的往外冒,口不擇言的怒喊道。
“那是池家的東西,是夏澤的東西。二哥你提都不提一句,算計自家侄兒的東西,你想過被池家看到后,池家的反應嗎?”
夏志成的話讓夏志杰難堪起來,事實是一回事,但這樣挑明了是另一回事。他再也無法沉默下去,忍不住回了一句,“老四你也知道是夏澤的東西。你拿去送人和夏澤說了嗎?夏澤知道嗎?你想過池家的反應嗎?”
他的這些話戳中了夏志成最難堪的地方。夏志成氣的渾身發(fā)抖,半天說了一句話?!跋臐墒俏覂鹤樱沂撬献?,他的東西我還不能用?”
既然說到這里,夏志杰也就冷笑起來。
“那幅畫是池家的東西,我拿了是我不對。但其他的東西呢?里面還有夏家祖輩傳下來的東西,憑什么都給夏澤?夏家其他人都死光了嗎?憑什么大家什么都沒有,全部都是夏澤的?老四你說啊?說??!”
這些話夏志杰想說了很久了。從父親當年臨終前表示要把家傳的字畫全部留給夏澤開始,他就想問一句憑什么?難道他不姓夏?老大不姓夏?還是夏思敏﹑夏思慧都不姓夏?
“那些東西有多大的價值,夏澤不懂,老四你難道不懂?那是夏家在海城立足的根本,是夏家一代代傳下來的根。老爺子說要留給夏澤,夏澤一個三歲的小屁孩不懂拒絕就算了,老四你呢?就舔著臉越過兩個哥哥接下來了?就算老爺子糊涂了,夏志成你也糊涂了?”
夏志杰越說越大聲,“說來說去還不是老四你也動心了?忘記了兩個哥哥,想要自己獨吞那些東西?”
“哦,我差點忘記了?!毕闹境舌土艘宦暎袄蠣斪恿艚o的是夏澤,不是老四你。老四你想要獨吞也要問問夏澤肯不肯?我算計侄兒的東西不好聽,你算計自己兒子的東西就好聽了?說來說去不過是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誰!”
“吵什么吵!”夏奶奶被兩人的爭吵引來,陰著臉打斷了兩人的話?!澳銈儍蓚€加起來都要一百歲了,還像小兒一樣吵。怎么?是不是還要擼起袖子打一架啊?”
夏奶奶的出現(xiàn)讓夏志成和夏志杰都冷靜了下來。夏奶奶哼了一聲坐到了上首,掃了兩人一眼,冷聲道:“說吧,怎么回事?”
夏志成沉著臉不肯說話,夏志杰冷笑起來,“老四嫌我算計夏澤的東西,說那是池家的,是父親留給夏澤的,讓我少打主意?!?br/>
夏奶奶來之前影影綽綽聽到爭吵就是圍繞著那些字畫。當下語氣沉緩道:“什么池家的?幾十年前是禍端的時候池家不要,現(xiàn)在值錢了,又變成池家的了?沒有池家的東西,只有夏家的東西。那些東西你父親當年分的確實不公平,先放在我這里保管的,等夏澤大點再說吧?!?br/>
夏奶奶這樣一說夏志杰頓時眼睛一亮。夏志成心中不滿,壓下了怒氣冷哼道:“過幾年?過幾年那些東西里面還有多少真跡就不好說了?!?br/>
“志成,你這是什么意思?”夏奶奶聽出了夏志成的暗指,隱隱的看向了夏志杰。
夏志杰心中暗罵,他剛才的發(fā)泄一方面是多年怨恨壓在心里,另一方面也是想著把之前的事帶過去。沒想到夏志成還是翻了出來。
夏志成陰著臉道:“我前幾天拿走的那副是贗品,真跡早就被二哥串通內(nèi)賊給換了出去?!?br/>
夏奶奶神色大變,“志杰?”
夏志杰心虛的避開了夏奶奶的視線。
夏奶奶一下子覺得氣沖頭頂,全身抖的站不起來。內(nèi)賊是誰不言而喻,“嘉石……”話音未落,夏奶奶已經(jīng)眼前一黑,身子朝著椅子的一邊栽了過去。
“母親!”
夏志成兄弟二人同時神色大變,朝著夏奶奶扶了過去。
夏奶奶暈倒之際,夏澤剛從銀行出來。的真跡被他放在銀行,準備找個合適的機會送給舅舅。聽舅舅的意思,池家留在老宅的東西不少,最好想個辦法全部拿回來才好。
夏澤站在馬路邊伸手攔車,準備去池家補課。他無聊的翻著手機,上面全是二伯的未接來電。想來是二伯已經(jīng)猜到了事發(fā),但不知道具體情況才會這樣追著他想知道些什么。夏澤故意沒接電話,他不覺得這件事里面二伯無辜。和父親一樣,他不信二伯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池家的。就是不知道父親和二伯會怎么說?夏澤正胡亂的想著,老a的電話打了進來。
自從上次把調(diào)查資料交給老a后,夏澤經(jīng)常會接到老a的電話。可惜每次老a都是例行的匯報一聲,關于調(diào)查基本沒有什么進展。夏澤以為這次也是例行的匯報,一邊攔車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接起了電話。
“喂?!?br/>
“我查到韓玲了。”老a一上來就扔給了夏澤一個大炸彈。
夏澤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韓玲這兩個字對他的沖擊太大,他馬上反應過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br/>
老a報出了一個地址,正是上次和夏澤見面的地方。夏澤再顧不得去池家,直接攔了一輛車拐去了這個地址。一路上,老a絮絮叨叨的講著他怎么查到的韓玲,簡單來說就是人盯人。老a手下的關系網(wǎng)一開始盯住的只有夏志成和夏源,但盯了幾天什么發(fā)現(xiàn)都沒有。老a干脆的擴大了范圍,開始盯住兩人身邊的人。幾天后,老a發(fā)現(xiàn)夏源的母親柳佳和一名中年婦女在爭吵,言談中提到了夏源的名字。順著這個線索,老a一路查過來,很快就查到了爭吵的那名中年婦女正是韓玲。
半個小時后,夏澤出現(xiàn)在了老a的面前。
老a興沖沖的將這段日子拍到了照片擺到了夏澤的面前,指著上面的一個女人給夏澤看?!斑?,她就是韓玲?!?br/>
夏澤死死的盯著照片上的女人,心里想的卻是另一個名字,“田曉靜。”
“她們是一個人!”
老k懶洋洋的縮在沙發(fā)上,一邊無聊的擺弄著打著石膏的胳膊,一邊對著手機道:“你看到了嗎?”
手機的另一邊,池以衡一頁頁的瀏覽著老k發(fā)過來的資料,面沉如水。
老k嘖嘖道:“你知道我廢了多少功夫嗎?真沒想到你讓調(diào)查的兩個人居然是同一個人。這個女人的資料被人篡改過,要不是我親自出馬,靠著老a那個笨蛋,想要查出來不知道要猴年馬月了。”
池以衡翻著資料,上面顯示韓玲原名叫田曉靜,二十多年前是海城大學的學生,正好是夏志成的同班同學。老k特別標注了一點,韓玲在上學時和夏志成關系平平,表面上并沒有什么親密的舉動,但據(jù)查兩人私下來往密切。臨近畢業(yè)時,韓玲突然退學,之后就沒有了消息。半年后,韓玲重新出現(xiàn)在了海城,未婚,懷孕,和夏家有過接觸。不久之后她又一次消失,再次出現(xiàn)就是九年后了。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由田曉靜改為了韓玲,且過往的資料也全部經(jīng)過修改。這次之后韓玲就徹底定居在了海城,一直到現(xiàn)在。
池以衡合上資料,腦海閃過了幾個時間點。韓玲退學的時候,正是夏志成主動追求池欣云的開始。半年后韓玲出現(xiàn)在海城,池夏兩家正準備聯(lián)姻。韓玲時隔九年再次出現(xiàn),姑姑池欣云去世。池以衡沉思起來,現(xiàn)在的問題是,韓玲的那個孩子去了哪里?
對于這個問題,老k呵呵,“還需要一點時間。”
池以衡:“……”
掛斷了電話,池以衡看著手邊的資料,想著找一個合適的時間告訴夏澤這件事。田曉靜和韓玲是一個人,她的兒子又是誰?
池以衡想著這些,無意中掃了一眼時間,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要中午了,而夏澤還沒有過來,也沒有一個電話。出了什么事?池以衡心中一驚,立刻開始撥打夏澤的手機。
十幾秒之后,夏澤接起了電話?!氨砀??!?br/>
“你在哪里?”池以衡飛快道。
“老a這里,他查到韓玲是誰了。”
夏澤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消沉,顯然心情并不好。池以衡很快起身,“你在那里等我,我去找你。”
掛斷了電話,夏澤沉默的盯著面前的照片,老a同情的拍著他,笨拙著安慰著:“你看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媽也去世了,反正現(xiàn)在是后媽,你爸就算出軌你也沒必要生氣嘛?!?br/>
夏澤沒有說話,父親的出軌已在意料之中,他無法面對的是另一件事。在知道了韓玲和田曉靜是同一個人的剎那,許多之前他想不明白的事一下子全都有了解釋,一個他最不愿意面對的事實。
夏源是韓玲的兒子,是父親的私生子。
父親一直以來對夏源的偏愛,上一世他們最后的爭吵,夏源對他的不信任,對韓玲這個名字的緊張,奶奶壽宴上夏源的失態(tài),這些事全部串在一起,共同指向了這個事實。
夏澤沉默的坐在那里,反復的回憶著夏源在那個雨夜對他說過的話。不知過了多久,他回過神來,看向老a,“你再幫我調(diào)查……”
“夏澤?!背匾院馔崎_門大步走了進來。
夏澤的話被打斷,他抬起頭看著池以衡,神情懨懨道:“老a查到了,韓玲和田曉靜是一個人。”
這個消息池以衡已經(jīng)知道了,他更關心的是夏澤?!澳銢]事吧?”
池以衡捏著夏澤的肩膀上下打量,夏澤搖搖頭,將桌上的資料推給他看。池以衡松了一口氣,夏澤沒事就好。雖然他已經(jīng)看過了老k的調(diào)查資料,但還是照著夏澤的意思看了起來。老a調(diào)查的資料雖然沒有老k的完整,但對韓玲最近的日常跟蹤顯然更詳細一些。他一頁頁的看了下去,在數(shù)次看到夏源的名字時心中一沉,之前曾有過的那個荒謬念頭再次浮現(xiàn)腦海。
夏澤的反常似乎找到了原因,池以衡沉聲道:“夏源?”
夏澤知道池以衡問什么,點點頭低聲道:“是他?!?br/>
池以衡皺皺眉,心疼的攬住了夏澤。
夏澤這次沒有推開池以衡,低聲道:“我還想查一件事?!?br/>
“什么?”
夏澤垂下眼,認真道:“母親當年去世的原因。”
池以衡眼睛微瞇,視線變得銳利起來?!昂茫 ?br/>
作者有話要說:兩章更新完畢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