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侍衛立即道:“回公主,定遠將軍這幾日都沒有出過房門,一切如常,送來的飯菜也都收下了,并且都用過。”</br> 一切如常?</br> 墨言這幾日竟沒出門,這幾天一直在殿內?</br> 南晚煙眼眸忽閃,又接著問道,“各個窗戶可都有人把守著?”</br> 侍衛點點頭,“是的,各出口和窗戶,每日都有人盯梢,絕對沒發現任何異常。”</br> 奇怪。</br> 南晚煙皺眉,也不再多問,而是直接推開殿門,進去。</br> 身后,云恒默默地松了口氣,眼神復雜。</br> 幾乎在同一時間,南晚煙開門的一剎,墨言也從屋里走了出來。</br> 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裳,卻更加勾勒出男人結實的肌肉線條與寬闊的肩背。</br> 他的臉色略顯蒼白病弱,骨節分明的手指蜷在嘴邊輕咳了幾聲,看上去,跟生龍活虎的顧墨寒有很大區別。</br> 見到南晚煙,他那雙好看的臉龐先是一怔,旋即充滿了欣喜激動,“公主,您回來了。”</br> “不知道您回來,屬下有失遠迎,還請公主恕罪。”</br> 南晚煙盯著他的臉,此刻的心情很是復雜,面上卻如同常色。</br> 她掃了一眼殿內,明顯有生活過的跡象,不著痕跡地瞇眼,低聲道,“無妨,你本就有傷,在屋里養傷也是正常的。”</br> 墨言見南晚煙神色閃爍,知道她心中的疑慮并未打消,佯裝抱歉地開口,“墨言沒能陪公主去霧海,實屬失職。”</br> “不知道,您這一路是否順利,路上有沒有遇到些什么?”</br> 南晚煙沒全盤拖出,更沒就這樣相信了墨言,挑眉看了他一眼,“去見一個不那么令人愉快的家伙罷了,你不跟著也好。”</br> 怎么相處了一日,皇后娘娘還是這般嫌棄皇上?一點也不見好啊。</br> 云恒偷偷的看了墨言一眼,顯得有幾分緊張。</br> 墨言的臉色波瀾不驚,“屬下雖不知道公主去見了什么人,但如今您回來了,也就能好好休息了。”</br> 她不待見他,他倒是不生氣,就是還沒有緩過來,他能出宮,以及順利回宮,一直都是云恒在宮里暗中幫忙,巧用手段,制造誤差,讓人覺得他從來沒有出去過。</br> 送進殿里的食物,也是云恒安排的人,全面應付的。</br> 宮中的人對云恒不會有太大戒備,所以很順利。</br> 唯一不順利的,就是剛剛著急趕回殿里,因為有傷,還得趕緊錯骨易容變成“墨言”的樣子,他險些被人發現……</br> 當時他正在屋后面的死角里換衣裳,一個侍衛正好敲門,見屋里沒人應聲,眼看著就要進屋了。</br> 好在云恒突然走出來,一手搭在那侍衛肩頭,“兄弟,這些日子看守真是辛苦你了,你這是,要進屋?”</br> 侍衛一愣,猶豫了下,還是選擇先跟云恒搭話,“能為公主辦事,屬下當然不辛苦,不知道云恒侍衛過來是?”</br> 云恒撓撓頭,“也沒什么,就是想問問你,封央姑娘來過沒有,我今日都沒在宮里見過她。”</br> 侍衛一下就明了云恒的意思,笑容憨厚的道,“剛才封央姑娘來送了早膳,然后就著急忙慌地走了,說是查到了那日刺殺的幕后黑手。”</br> 多虧云恒跟這侍衛說話拖延了一會兒,他才有機會鉆進屋里,咳了幾聲開口,“方才是哪位在敲門?我剛才有些不舒服,便睡得比較沉,沒有聽得很真切。”</br> 侍衛見墨言說話了,忙不迭松了口氣,“屬下見您沒什么聲音,還以為您出事了,您沒事就好,好好休息吧。”</br> 云恒更是放心了不少,這才打著哈哈離開,“既然沒什么事情了,那我也先走一步。”</br> 云恒佯裝離開,實則繞道寢殿后面,跟他交換了信息,然后忙不迭跑去纏著封央和南晚煙,好讓他有時間易容。</br> 這才順利的躲過南晚煙的追查……</br> 現在,屋子里的三人各懷心思。</br> 南晚煙看他回答的滴水不漏,眼神微深,忽然走近墨言,眼眸里藏著幾分深色,語氣也有些試探,“嗯,最近是有些忙,現在能好好休息了。”</br> “不過話說回來,你雖然身體傷著,但也好歹出門透透氣,方才我聽說,這幾日,你連房門都沒邁出一步,用膳也是叫人放在門前,為何?”</br> 云恒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嗓子,緊緊地凝視著墨言,等待墨言的回答。</br> 墨言早已設想過情況,很快做出反應,自責地開口,“回公主的話,屬下確有一些難言之隱……”</br> 他抿抿唇,似乎很是羞愧,“屬下本以為自己能夠好好保護您,卻沒想到竟然會被宵小所害。”</br> “盡管公主您宅心仁厚從未責怪過屬下,但屬下心中還是會后怕,怕您覺得屬下不中用,從而……從而將屬下逐出宮去。”</br> “所以這兩日,屬下并非不愿意出門,而是想好好閉門思過,反省一下自身。”</br> 說著,他垂眸故意看了看南晚煙的左手,發現她的手上戴著戒指,便露出一個困惑不解的表情。</br> 南晚煙聽著他的解釋還算過得去,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看,好像很奇怪的樣子,這才想起自己昨晚被顧墨寒戴上戒指了。</br> 回來的路上,她試了很多辦法,卻怎么都摘不掉,這時,她還聽見墨言不解的發問,“公主,這難道是什么新的暗器嗎?”</br> 他看上去好像真的不知情,重要的是,他不可能完全瞞天過海,那么巧妙的扮演兩個人,南晚煙終于打消了疑慮,她溫聲開口。</br> “沒什么,既然你的傷還沒好,那就繼續養著吧,也不用自責。”</br> “刺殺的事情,我會處理。”</br> 見狀,云恒在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氣,皇后娘娘應該是相信皇上了。</br> 相信就好辦了,日后皇上行事能更輕松些。</br> 墨言看著南晚煙戴著戒指的模樣,心里卻隱隱喜悅,他凝視著她的眼睛,眉梢都溫柔了,“屬下明白。”</br> 就在這時,殿外一道冷怒聲驟然而至:“公主!此人萬萬不可相信,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墨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