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和鬧鬧看熱鬧不嫌事大，在墨言的懷里扭來扭去，撒嬌著開口道，“墨言公幾！唱幾首小曲兒給我們聽聽吧！”</br> “對啊，墨言公子，我們想聽。”</br> 墨言一瞬不瞬地盯著兩個小丫頭，從她們二人眼里，他看出了很多復雜交織的情緒。</br> 有憤怒，有疑惑。</br> 他忽然心中一梗，眉宇間都蓄滿郁痛之色，但他的眼底同時也有些欣慰。</br> 小包子心思細膩，雖然平日里軟軟的不愛說話，但如今，也算是長大了，有了自己思考問題的能力，也敢提出質疑了……</br> “既然世子們和郡主們都開口了，那墨言便恭敬不如從命了。”</br> 小蒸餃和小包子的眉頭一下擰緊，墨言緩緩開口，順暢的旋律響起，天籟不至于，但每一字每一句都在調上，完完全全，跟她們印象里的那人不一樣。</br> 小包子忽然有些失落低沉地垂下頭去，小蒸餃輕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寬慰。</br> 她們沒有注意到，墨言盡管面不改色，可唱歌的時候十分小心謹慎，為了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他的雙手都在用力。</br> 那雙漆黑狹長的眸子，更是片刻都沒從她們姐妹二人的身上離開過，眼底深處，藏著莫大的遺憾與自責。</br> 他唱歌確實不好聽，為了她們，曾苦練過很久，這一首歌就廢了他很長的時間……</br> 安安和鬧鬧哪里能欣賞唱的好不好聽，墨言能開嗓，那就是好聽！</br> 兄弟二人興奮地趴在墨言懷里，鬧鬧起哄著開口道，“好聽好聽！墨言公幾，能再唱一首嗎？”</br> 安安也點頭，“嗯嗯，真的，好聽的！”</br> 墨言輕笑一聲沒有回答，而是看向小包子，“郡主覺得如何？”</br> 小包子咬唇盯著墨言，說不上來心里是種什么感覺。</br> “嗯，看來墨言公子，要比我爹爹更加厲害些。”</br> 墨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包子的腦袋，慈愛又憐惜，“時候不早了，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br> 這種再熟悉不過的感覺，小包子的心里狠狠一震。</br> 她的身體都有些僵硬，抬頭看著墨言，心中更加生疑。</br> 這種感觸和溫度，她一輩子都忘不了，更錯不了，可為什么……</br> 小蒸餃輕輕扯了妹妹一把，才將小包子的思緒拉回來，姐妹二人重新跟上墨言，往瞻桂宮去了。</br> 到了寢殿門口，安安和鬧鬧賴在墨言的身上怎么都不肯下來，直到小蒸餃佯裝生氣了，兩兄弟才乖乖地下來，跟著小蒸餃一步三回頭地進了寢殿。</br> 關門前，鬧鬧還不忘囑咐一句，“墨言公幾！明天還要來，接我們哦！”</br> “好。”墨言應下，目光隨后落在留下來的小包子。</br> 小包子沖墨言笑笑，“已經到寢殿了，墨言公子快些回去吧，今日多謝你了。”</br> “我和阿姐能哄好兩個弟弟的，墨言公子不必擔心。”</br> 墨言眉頭微擰，還是朝她拱手，“是。”</br> 說罷，他便轉身離開了。</br> 直到那抹黑色的身影淹沒進夜色里，小包子才擰著眉頭回了寢殿。</br> 她先去到安安和鬧鬧的房間，發現小蒸餃正盯著面前隆起的被窩，神色無奈。</br> 小包子頓時明白過來，走過去拍了拍被窩里藏著的兩個小團子，“安安，鬧鬧，快些睡覺了，不然明日早上起不來，我們和娘親就不帶你們去看舅姥爺了。”</br> “到時候，你們可就見不到墨言公子了噢。”</br> 音落，姐妹倆只見方才還鼓起來像個小山丘似的被窩，忽然就平整下去，兩個小小的身子在里面吭哧吭哧爬著，忽地從被窩上方鉆出來兩顆圓圓的小腦袋。</br> 安安鬧鬧盯著小蒸餃和小包子瞧，腿卻不安分地踢來踢去。</br> 鬧鬧說：“但是我們睡不著誒，姐姐們，給我們講個故事好不好？”</br> 小包子有些無奈，剛想開口，小蒸餃卻難得溫柔了一回，“就這一次哦，下不為例！”</br> “好哦！”安安和鬧鬧一聽小蒸餃要講故事了，瞬間安靜下來，小蒸餃收斂好情緒，十分認真地給兩個小團子講起故事來。</br>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兩只小狐貍跟著她們的娘親在院子里無憂無慮地生活，突然有一天，娘親告訴兩只小狐貍，她們可以離開這里了，于是……”</br> 小包子動容地聽著小蒸餃的故事，眼眶有些發澀。</br> 阿姐這分明就是在說她們從前和娘親在王府里的故事，其實熬到現在，阿姐才是最難受的那個吧……</br> 兩兄弟卻不知道這個故事的深意，只在聽到后來出現的那只爹爹狐貍后，沒來由地默契想到了墨言。</br> 不過兩三天的相處，他們彼此之間，都更加喜歡墨言了，特別是這種有爹爹的感覺，真好！</br> 聽著聽著，兩個小奶娃起了困意，眼皮沉沉終于安穩地睡了過去。</br> 兄弟倆都笑得甜甜的，還很幸福。</br> 小蒸餃不再出聲，只是盯著弟弟們開心的樣子，有些出神。</br> 她忽然出聲，語氣輕輕地，“你說，他們在做什么夢呢？”</br> 小包子幫兩個小奶娃蓋好被子后，便拉著小蒸餃的手往她們的房間去了，“許是跟阿姐一樣，夢到吃糖葫蘆了吧。”</br> 小蒸餃握緊了小包子的手，小嘴抿了抿，沒有吭聲。</br> 小包子卻忽然問：“阿姐，你覺得這個墨言怎么樣？也沒有覺得，他像誰？”</br> 小蒸餃的眼神顫了顫，卻不屑地別過頭去，冷哼一聲。</br> “管他像誰呢，反正我覺得墨言就是個心機男，跟渣爹一樣！”</br> “他們兩個，我都不喜歡！”</br> 她咬牙說出這句話，小包子卻瞬間就懂了，眼眶濕潤地看著小蒸餃，緊緊抱住她，“阿姐，盡管你跟所有人都這么說，但是只有我知道，你就是愛嘴硬。”</br> 小蒸餃還倔強地仰著頭，一張小臉繃的緊緊的，“我才沒有嘴硬呢，我就是不喜歡他們，他們都很壞！”</br> 小包子將姐姐摟得更緊了，聲音帶了點哭腔。</br> “可阿姐明明還是在意父皇的，當初，當初你得知父皇重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